◆聶鑫森(湖南 株洲)
我們常說時間是最公正的評判者。
著名畫家王憨山辭世二十年后,他的藝術人生、藝術成就,仍然是一個常說常新的話題;他的花鳥畫作品,有不少幅在題材、構圖、筆墨的創(chuàng)新意義上,仍是一個讓人驚嘆的標識。
《藝術中國》在發(fā)表賀安成長文《“田園宰相”王憨山》及憨山的畫作、書信、照片后,又召開令人矚目的座談會,便是一個明證:憨山雖去,但他的藝術精神猶活在世間。
我不是書畫界人,卻是一個書畫的真實讀者。家藏的各種書籍很多,而畫冊、畫本、美術理論方面的,亦多有購置。比如《榮寶齋畫譜》就有好幾十本。此中來楚生的“寫意花鳥部分”及“蔬果雜畫部分”,我就很喜歡。大概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憨山攜夫人和習山水畫的兒子(后來因病辭世)路過株洲,順道來我家小坐。我談到來楚生畫水墨青蛙真是傳神,憨山馬上要我拿畫冊給他看,他看完后說:“真的畫得不錯。你是從哪里買的?”我說購自湘潭的一家小書店,又說你喜歡先拿去吧。他搖頭,說回雙峰經(jīng)過湘潭時先下車去買這兩本畫冊。后來他真的在湘潭下車尋到那家不起眼的小書店,買了這兩本畫冊。這件小事說明他虛懷若谷,善于學習同行的長處。
我與憨山接觸并不多,他來株洲,多是應賀安成及幾位朋友之邀,出于禮性,我往往會去看望他。1995年4月11日,憨山先生來株洲訪賀安成,晚上安成來電話讓我去他家聊天。那晚憨山情緒不好,談及書畫界誤傳他說過他的畫超過齊白石之類的話,他說:“齊白石是一座后人難以逾越的高峰,我怎么會說這樣的蠢話!我學齊白石、潘天壽諸位大師,常懷敬畏之心呵!”說罷連連嘆氣。安成建議我寫篇“王憨山訪談錄”的小文章(數(shù)日后由蔡棟兄發(fā)于《湖南日報》),我欣然應允,憨山這才放下心來。接著,憨山問我在學畫什么,我說在學畫小雞,并拿出一幅畫了三只小雞的小品請他指正。他什么也不說,順手拿起一支筆,蘸墨在幾片小紙上演習畫小雞的過程,可說是誨人不倦。然后依照我的原圖,重畫一遍,讓我去體會原圖的缺點。畫完再題上鼓勵的話,令我感動。他說:“出門匆忙,印章也沒帶,請諒?!笨熳右箷r,我回到家中,展開憨山的畫,補題了幾行字以為紀念:“憨山先生審讀吾之畫稿,除演示五蝠外,又以吾之畫稿改畫成此幅,以作親授。聶鑫森記于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一日子夜家中?!?/p>
2000年2月12日,憨山因病辭世。6月,于湖南師大藝術系陳列館舉辦“王憨山藝術展”。賀安成邀約我、周偉釗、馬立明乘車前往。那天,憨山夫人謝繼韞及子女皆在現(xiàn)場。參觀后,有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的王憨山大型畫冊出售,我正欲購買時,憨山夫人走過來,執(zhí)意不讓付款,慷慨將畫冊贈送。歸后,我在書前題“得書瑣記”以作永久留存。
至今,家中藏有憨山的數(shù)本畫冊和紀念冊,如《王憨山》《王憨山藝術研究·圖錄卷》《王憨山藝術研究·論文卷》《王憨山藝術研究》《田園宰相 藝術之光》《王憨山畫傳》等。我相信,還會有更多的研究成果問世。
這些年,我在讀關于憨山的這些著作時,??吹降囊痪湓捠牵禾热羲倩顢?shù)年,一定會畫得更好。這話不錯,凡藝術家皆可通用。我想說的是憨山在花鳥畫這個領域,當時已經(jīng)達到很高的境界了,在他的同代人中,能具有這種獨特藝術風格的,應該是寥寥可數(shù)。
憨山不朽。
國畫 王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