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就很煩,但我還是喜歡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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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你長得很像我喜歡的男生欸
那陣子,姜阮時常熬夜,凌晨兩點,仍踩著夾拖走在路邊啃冰棍。
夏日的夜好像被黏稠的蜂蜜糊住了似的,又熱又黏膩。
她身上也是黏膩的,穿著吊帶和短褲,頭發(fā)很隨意地綁在腦袋上,好在她一張臉長得好看,素顏也生得濃艷。
直到有一天她在街角遇見了何川。
他穿很簡單的格子衫,戴了口罩,帽檐擋住半張臉,正蹲在路邊逗貓。
一只流浪的小三花,身上是白的,腦袋上長了兩團橘色和黑色的毛,模樣看起來有點像某部日漫里的主角——貓咪老師。
姜阮一開始沒有認出何川來,畢竟,沒有人想到這個在網(wǎng)上掀起腥風(fēng)血雨的男人會在這種時候這樣云淡風(fēng)輕地出現(xiàn)在街角。
她只是覺得那只貓的毛色也太會分布了,而且,男人的背影很好看。
她把剛吃完的冰棍的棍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晃晃悠悠地走過去,也沒有打招呼,直接伸手就去摸貓。
然后,原本在男人手底下還十分溫馴的小貓,突然發(fā)了飆。只是,貓爪子沒撓到姜阮,撓到了幫她擋災(zāi)的何川。
幾道血印子立時在對方手臂上現(xiàn)出來,小貓撓完人,大概也自知犯了錯,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姜阮和漫不經(jīng)心的何川。
姜阮指指何川的手臂,快急哭了:“是不是要去打疫苗?”
何川說:“沒關(guān)系,我剛打過不久?!?/p>
姜阮有些不放心地“哦”了一聲,蹲在一邊看他熟練地摸出酒精棉和碘伏處理完傷口,才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說:“我該回去睡覺了。”
何川說:“我也要回去了?!?/p>
直到走到家門口,姜阮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何川就住在她的對面。
是很老很老的小區(qū),樓道里的燈甚至都是時好時壞的,他們運氣好,今晚燈亮著。
何川將口罩摘下來,帽子仍扣在頭上,微微仰起頭,露出好看的下頜和眼睛。
姜阮轉(zhuǎn)頭看見,“欸”了一聲,她說:“你長得很像我喜歡的男生欸!”
很像是故意搭訕的一句話,而且并不高明,但姜阮卻說得認真。
何川的眼睛輕輕彎起來,像朦朦朧朧氤氳在云層里的弦月。
他說:“你好,我是何川?!?/p>
姜阮點點頭:“我知道你,你的電影很好看?!?/p>
但也僅是知道而已,她平時不追星,對娛樂圈的一切都知之甚少,也不知道這個萬眾矚目的大明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頓了頓,又說:“我喜歡的那個男生也叫何川,但他最近不見了?!?/p>
02.何川好小氣哦
姜阮有時候甚至想不起來她同何川究竟是如何認識的了,總之,好像從她有記憶開始,他就已經(jīng)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一開始她同何川的關(guān)系其實并不怎么好。
何川大她幾個月,據(jù)家里的長輩講,在她出生以前,有一次她媽媽和何川的媽媽在一起閑聊時,曾開玩笑說,假如自己生的是女兒,可以同小何川定個娃娃親。
這事兒不知怎么在鄰居間傳開了,后來她慢慢長大一點,就老有人逗她說:“你的小未婚夫怎么沒跟你一起?”
誰的小未婚夫?。?/p>
小時候的姜阮特別皮,性子特別犟,被人說多了,說惱了,就去找何川的麻煩。
男孩晚長,那時候的何川個子小小的,皮膚很白,何家開有酒廠,廠房是一棟民國時期留下來的老房子,灰瓦白墻,頗具古意。
小何川就經(jīng)常坐在酒廠的院子里,看阿姨們給青梅去果蒂。
春天的時候,滿院子都是青梅,在到處都是現(xiàn)代化科技的時代,何家酒廠卻一直堅持古法釀酒。
于是,氣勢洶洶的姜阮一看到那些碧綠的果實,注意力就全被轉(zhuǎn)移了。還沒開始吃,牙齒就泛起酸來,她走過去,指著那些果子問何川:“小不點,這些青青的果子,好吃嗎?”
何川皺著眉:“你說誰是小不點?”
姜阮彎腰捏起一枚青果咬了一口,果然還是很酸,酸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低低地“嚶”了兩聲,才說:“你嘛?!?/p>
何川氣死了,然后沒兩分鐘,姜阮就被趕出了院子。
晚上何媽媽來找姜媽媽聊天,聊到盡興處,才委婉地提出:“以后阿阮能不能不要叫川兒小不點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孩子小,自尊心強?!?/p>
姜媽媽立刻變了臉色,招呼姜阮過來,當(dāng)著何家阿姨的面狠狠批評了她一頓。
姜阮嘟著嘴,臉上毫無悔過之意:“何川好小氣哦!”
03.我是何川的未婚妻
不過,姜阮沒嘚瑟兩年,現(xiàn)世報就來了。
才讀小學(xué),何川的個子就后來居上,躥了上來,然后一路節(jié)節(jié)拔高,到初中時,就已經(jīng)長到了一米八。反觀姜阮,還在一米六左右徘徊。
她高興不起來了,每天在學(xué)校里就離何川遠遠的。偏偏學(xué)校里那些女生不知打哪兒聽說了她同何川是青梅竹馬的關(guān)系,每日里想著法子從她這里套有關(guān)何川的信息。
何川喜歡什么樣的女生?何川喜歡吃什么?何川最喜歡什么顏色?何川小時候發(fā)生過什么有趣的事?
如此爾爾。
姜阮被她們擾得煩不勝煩,只好說:“我跟何川并不熟?!?/p>
那些女生立馬撇了撇嘴:“阿阮,做人要真誠一點?!?/p>
“好吧?!苯钍钩鋈鍪诛?,“你們可能不知情,其實,我跟何川訂過娃娃親?!?/p>
這話傳出去可不得了,女生們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不到一下午,這個消息就盡人皆知。
漸漸長大的何川,模樣也漸漸長開了,身高腿長,容貌俊秀,正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們心里最理想的另一半的樣子。
哪怕現(xiàn)在并不能談戀愛,也希望能在對方心里留下一點深刻印象。
然后大家的幻想全被姜阮打破了。
姜阮頂著班里同學(xué)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托著下巴,心里卻在想:等一會兒放學(xué)后見到何川,我該怎么跟他解釋?
冬日天色黑得快,恰巧從學(xué)校到他們家中間有段路在修,要繞路,經(jīng)過一座又長又黑的機關(guān)大院,才能走到家。
姜媽媽不放心姜阮一個人回家,就拜托了何川同她一起,白日里姜阮那話說得有多理直氣壯,這會兒面對何川就有多么心虛。
都怪何川,干嗎長得那么好看,平白給她惹麻煩。
放學(xué)鈴聲一響,姜阮就飛快地走出了教室,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等何川了。
她平衡感差,學(xué)了好久也沒學(xué)會騎自行車,這也是她之前愿意跟何川一起回家的理由之一。
可今晚不行了,她背著書包在路上緩慢地走,又怕騎自行車追來的何川發(fā)現(xiàn)她。
如此提心吊膽地走了一路,直到到家,才發(fā)現(xiàn)何川還沒回來。
何媽媽也奇怪:“阿阮回來了,川兒呢?”
姜阮心虛地答:“他有點別的事,耽擱了。”
可她們等啊等,一直等到姜家吃完晚飯,何川還沒有回來。姜阮心里更加發(fā)虛了,何川那根木頭,該不會還傻傻地在學(xué)校里等她吧?
她不知道該怎么跟何媽媽講,自個兒拔腿就往學(xué)校的方向跑,未料才走到巷口,就看到有一個人推著自行車遠遠地從路燈的光里走來。
長大的何川,真的好看,愛穿白襯衫,愛聽周杰倫,頭發(fā)理得很短,細碎的劉海兒垂在額間。
難怪學(xué)校里那么多女生都喜歡她。
就連姜阮,剛剛心跳也控制不住地漏跳了那么一拍。
她咬了咬唇,看見何川在看到她時,腳步停頓了那么一下,緊接著徑直朝她的方向走來,然后又面無表情地擦著她的肩膀走了過去。
何川生氣了。
姜阮很快得出這個結(jié)論。
雖然她不太待見何川,但她也知道,今天這個事,的確是她做得不對。
晚上,她躺在閣樓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只好偷偷拿起電話分機撥通何川家的電話。
撥通以后,她又開始害怕,萬一電話被何媽媽接到,她要怎么解釋?正猶豫要不要直接掛掉時,電話那頭忽而響起一道清清冷冷的男聲:“你好?”
姜阮小聲地叫他:“何、何川?!?/p>
她頭一次在何川面前露怯,嗓音都忍不住輕顫了兩下,她說:“對不起,何川,我錯了?!?/p>
何川說:“你錯哪里了?”
姜阮:“晚上沒等你……”
何川問:“還有呢?”
還有什么?姜阮皺眉思索了片刻,臉頰上很快就堆起了層層疊疊的緋色。
天哪,何川果然還是知道了吧?
她閉上眼,有些羞恥地又重復(fù)了一遍:“我錯了……”想了想,又補充,“何川哥哥?!?/p>
大概因為實在不好意思,女孩的嗓音壓得好小好小,語氣里的赧意遮都遮不住,那聲“何川哥哥”叫得格外溫軟。
聽筒里一時陷入寂靜之中,停了好一會兒,何川才說:“以后不要再亂說話了。”
姜阮很乖巧地應(yīng)下:“好。”
何川又說:“不要再幫我亂收女生的信。”
姜阮:“好。”
何川:“好好學(xué)習(xí),中考時,千萬別跟我再填同一個高中?!?/p>
姜阮下意識地答道:“好?!?/p>
直到聽筒里響起“嘟嘟”的聲音,她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對方剛剛說了什么。
這個何川,什么意思嗎?她有那么討人厭嗎?
04.變得越來越像哥哥了
十幾歲的女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強的時候,后來姜阮果然沒再跟何川念同一所高中。
當(dāng)然,兩個學(xué)校離得也不遠,就在隔壁。只是學(xué)校離家遠,姜阮不想住校,就在學(xué)校附近租了一間屋子。
原本姜媽媽想讓何川把房子租在姜阮對面的,被姜阮拒絕了,何川當(dāng)時那么嫌棄他,她才不要繼續(xù)麻煩他。
可話還沒說多久,他們進入高中后的第一次月考成績就出來了。姜阮看了看自己那可憐巴巴的數(shù)理化成績,眨了眨眼,拿出她進入高中后才被允許擁有的新手機,給何川發(fā)了條信息:何川哥哥。
對方很快回來一個問號。
姜阮說: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何川又回過來一個問號。
姜阮:能不能給我補個課?
班主任說了,期中考試之后,要重新分班,她現(xiàn)在在重點班里,倘若成績不達標(biāo),就要被降到普通班里,到時候媽媽的怒意她可承受不來。
不等何川拒絕,姜阮又硬著頭皮說:你如果不答應(yīng)我,我就去你們學(xué)校,跟大家說我是你未婚妻哦。
反正何川已經(jīng)被她得罪透了,再做得過一點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停了片刻,那邊回來一串:……
須臾,何川:好。
隔著文字與符號,姜阮仿佛都能看見他被她氣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因為每天白天都要上課,他們約定的補課時間是每天的晚自習(xí)后。
高一只用上兩個小時的晚自習(xí),九點就放學(xué)了。起先姜阮會在學(xué)校門口等他,但學(xué)校門口來往的人太多了,有同學(xué)看見,總語氣曖昧地問她:“那個小帥哥是誰???”
后來姜阮怕初中的事情重現(xiàn),加上發(fā)現(xiàn)了何川住的地方離她住的地方并不遠,便直接在她租的房子樓下等他。
剛?cè)肭锏臅r節(jié),何川穿著黑色的工裝外套,戴棒球帽,書包很隨意地掛在肩上。
姜阮發(fā)現(xiàn)他又長高了,她也長高了一點,終于超過一米六了,但離他還有好遠,她站得筆直筆直,腦袋才只能堪堪到他的下巴。她伸手去挽他的手臂,說:“你好慢哦,我等了很久?!?/p>
何川從書包里拿出一盒烤得脆脆的面包干,遞給她:“還不是你非要吃我們學(xué)校門口的小面包?!?/p>
姜阮眼睛一亮:“你居然買了?!”
她當(dāng)時不過隨口一說,并沒有真的抱有希望,何川瞥了她一眼:“不買的話,你又要喋喋不休地鬧我,很煩?!?/p>
姜阮“嘿嘿”笑了兩聲,她租的房子在二樓,一樓是房東在住。樓梯就在院子里,是金屬搭建的,上樓有些危險,她邊扶住兩邊的護欄,邊回頭對何川說:“我發(fā)現(xiàn)你變了欸!”
“哪里變了?”何川看她歪歪扭扭地上樓,忍不住出聲提醒,“好好看路?!?/p>
“哦?!苯顚㈩^扭過去,停了兩秒,何川突然說:“你等一下?!?/p>
“怎么了?”
姜阮站定,轉(zhuǎn)過頭,未想男生正傾身過來,她沒提防,鼻尖甚至蹭到了對方的頭發(fā)。
他不知用了什么洗發(fā)水,頭發(fā)很香,像花香又像果香。
姜阮的心沒來由地跳得飛快,下一秒,男生突然伸出手,抹掉粘在她嘴角的一塊面包碎屑。
“好了?!彼哪抗饴湓谒t的耳尖上,輕聲解釋,“強迫癥發(fā)作?!?/p>
姜阮又“哦”了一聲,踏上最后一級階梯,聽到何川在她身后問:“哪里變了?”
這個人,真的很執(zhí)著欸。
姜阮拍了拍自己發(fā)燙的臉頰,胡亂咕噥道:“變得越來越像哥哥了?!?/p>
05.她很需要我
姜阮隔天打開門時,住在對面的男人也剛好要出門。念及昨晚的那一面之緣,姜阮彎起眼睛朝他笑了笑,問:“要出門嗎?”
“嗯,去工作?!?/p>
“欸?”姜阮驚訝,“你不是演員嗎?”
何川說:“現(xiàn)在不是了?!?/p>
姜阮“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她對別人的事情不太感興趣。未想對面的男人又遞來一張名片,說:“我在這里開甜品店,有空來吃?!闭f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點笑來,“免費請你吃?!?/p>
姜阮點頭說謝謝,就抱著書去了圖書館。
暑假不用上課,爸媽都出去旅游了,只有她一個人在家,何川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她每日在家里閑得發(fā)慌,最后終于決定不如去圖書館看書。
等何川回來時,一定要讓他大跌眼鏡。
坐在地鐵上時,她打開手機刷了會兒新聞,無意間卻看到了關(guān)于住在她對面的那位何川先生的一則消息。
她插上耳機,看到視頻里說,影帝何川在前幾日突然宣布退圈。
他名氣實在大,又在事業(yè)的高峰期,這則消息剛公布出來,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眾人對此眾說紛紜,記者們終于在昨天逮住他,問他到底為什么突然做這個決定。
那時他正坐在一間咖啡店里看書,大概沒想到會被突然蜂擁而至的記者抓住,起先神色還有些茫然,很快又化為一絲苦笑。
他說:“你們真的很敏銳。”
記者說:“沒辦法,大家實在太好奇了?!?/p>
“嗯……”他沉吟片刻,“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原因。”
“欸?”
何川說:“我的女朋友生病了,我要陪在她身邊?!?/p>
這算是什么理由?
“可是您的事業(yè)怎么辦?恕我直言,這樣選擇是否有點太過于感情用事了?”
這人就差把“戀愛腦”幾個字直接貼到何川的腦門上。
但男人毫無所覺似的,他說:“我的錢已經(jīng)夠用了,獎也已經(jīng)拿得夠多了,我在這里沒有更多想要得到的東西了。
“但我的女朋友只有我,她很需要我?!?/p>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
地鐵上的廣播機械地報著站,姜阮這才發(fā)現(xiàn)圖書館竟然已經(jīng)到了。她扯下耳機,匆匆下車,看見出口處正擺著一張大大的何川的海報。
很奇怪,當(dāng)一個人在你的世界里出現(xiàn)一次之后,好像生活里的每一樣?xùn)|西都沾了他的影子。
而且,他長得真的很像她的何川,但是比何川更成熟,更溫柔,更愛笑。
晚上她終究還是循著名片上的地址去了何川的那家甜品店,店的名字也很值得咀嚼,叫“將何”。
店里生意很好,想來這間店的甜品應(yīng)該很好吃,姜阮完全拒絕不了甜食的誘惑,連眼睛里都發(fā)著光。
前臺的兩個女生見到她,應(yīng)該是早就得了何川的吩咐,直接指指后廚:“他在那里?!?/p>
姜阮捏緊自己背包的帶子,點頭致謝,蹦蹦跳跳地跑進后廚。未想何川撩起簾子正要出門,姜阮一頭撞進了他的懷里。
他圍著圍裙,圍裙上沾了點五顏六色的奶油,蹭得姜阮滿臉都是。
她也愣住了,呆呆地任他拉著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怎么冒冒失失的?”
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了,姜阮坦白道:“很香,太想吃了……”
何川于是輕輕笑了一聲。
姜阮說:“你不要嘲笑我?!?/p>
何川抿住唇:“好?!?/p>
但眼里的笑意分明快要溢出來了。
何川從旁邊扯來一張濕巾紙,彎腰小心翼翼地給她擦拭,小小的房間里盡是奶油甜膩的香味,以至于她覺得他噴灑在她臉上的呼吸也是甜的。
他長得實在太像何川了,姜阮有時候甚至?xí)行┗秀?,覺得眼前的人就是何川。
但何川才不會對她這么有耐心。
她嘆了口氣,低低地嗚咽了一聲,男人立馬停了手:“怎么了?我太用力了嗎?”
“沒有?!苯钫f,“我想何川了?!?/p>
男人動作一頓。
姜阮解釋:“我是說我喜歡的那個男生?!?/p>
“我知道。”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好像很久沒見到他了。”
其實也沒有很久,記憶里,也就幾天的時間而已。但她就是莫名覺得時間已經(jīng)走了很久很久。
——雖然她的何川沒有這么溫柔、有耐心,但是怎么辦,她還是只喜歡他。
在她心里,那就是唯一的、絕無僅有的、全世界最好的何川。
06.為什么是犧牲呢
那幾天,姜阮幾乎每天都會去“將何”吃甜品,甜品都是何川親自做的,姜阮吃得十分滿足,嘴邊蹭得全是奶油,還不忘夸何川:“你很厲害欸!
“為什么會有人像你這樣,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得特別好?”
何川任她亂吹“彩虹屁”,既不點頭,也不否認,像看小孩子胡鬧似的。
一日姜阮又注意到他的店名,好奇問道:“我一直想問來著,這個名字是什么意思?”
何川想了想,說:“是我和我女朋友的名字,各取了一個音?!?/p>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起他的女朋友,姜阮又想起她那天看到的那個新聞,他說他女朋友生病了。
她終于生出了一點好奇,卻也不好意思多問,只好輕輕地“哦”了一聲。
何川說:“其實這個店是我女朋友開的,但是因為她自己現(xiàn)在看不了店,我就暫時替她經(jīng)營了。”
姜阮胡亂附和著:“你做得很好。”
男人彎起眼睛:“我甜品確實比她做得好吃。”
的確好吃,不然姜阮也不會流連忘返,她頗為贊同地點點頭,說:“你女朋友很幸福?!?/p>
何川對此不置可否。
晚上姜阮還是會穿著拖鞋在馬路上亂走,邊走邊背課本上的古詩。她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好像越來越聰明了,每一首詩,每一道題目,只需要念兩遍,腦子里就立馬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跟何川炫耀,但她每次打電話給何川,問他什么時候回來,那邊都支支吾吾。
不過好在最近住在對面的那位先生會同她一起等。他依舊戴口罩和帽子,畢竟風(fēng)頭還沒過去,低調(diào)一點總歸是好事。
有時姜阮會忍不住問他:“你為了女朋頭,犧牲這么多,不會后悔嗎?”
男人只是笑了笑,反問她:“為什么是犧牲呢?”
姜阮愣了愣,對方又說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意愿,是我自己想要做的。做這些事的時候,我很開心,我覺得很值得,并不是什么犧牲,就只是——我想做,于是就做了?!?/p>
姜阮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她再一次覺得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于是她只好問:“你跟你的女朋友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托住下巴,坐在路邊的花圃邊,問完之后,又低聲喃喃:“我喜歡何川,卻從來不敢跟他說?!?/p>
路燈不太亮,一路傾灑著略顯昏黃的光,男人瞇起眼,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她的?!?/p>
一切好像非常順其自然地就發(fā)生了,等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情的時候,心里那顆種子已經(jīng)在他心里長成參天大樹,拔不掉了。
他說:“我以前其實一直覺得她很討厭,聒噪、麻煩、愛哭鬼。
“后來我們上大學(xué),在同一個城市,但是不在同一所學(xué)校。有一天她喝醉了,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自己失戀了,讓我安慰她。
“她那天哭得特別特別兇,抱著我不撒手,我甚至懷疑她故意想把鼻涕往我衣服上蹭,她一向如此?!?/p>
他這樣說著,卻沒有半分嫌棄的樣子,甚至嘴角還帶了笑。
“然后呢?”姜阮問。
“然后她就抱著我睡著了,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我覺得很丟臉,不想理她,又有點生氣,那時候還不清楚自己為什么生氣。
“最后我還是抱起她,去幫她訂了個房間,她睡得實在太沉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勁比較大,她的力氣好像也變大了……一直抓著我不放,小聲叫我的名字。
“后來我問她喜歡誰,她一直沒有說,只是在叫我的名字。”
姜阮忍不住說:“哎呀,你傻了嗎?她喜歡的人就是你呀!”
“嗯。”何川低頭輕笑,“當(dāng)時的確很傻?!?/p>
07.我失戀了,何川
在何川不告而別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姜阮終于第一次夢到了何川。
因為當(dāng)初中考前被何川警告過,故而高考過后,姜阮也硬氣了一回,沒有跟何川填到同一所學(xué)校里。
只是她到底還是難以壓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來想去,最終填到了離他的學(xué)校不遠的另一所學(xué)校。
起先她還是會去他的學(xué)校騷擾他的,譬如以“到了新環(huán)境沒有朋友”為由,找他一起吃飯;以市區(qū)距離學(xué)校太遠為由,找他一起去購置生活用品。
因為她去得太頻繁了,以至于他的室友都誤會了,每次見到她,都會笑嘻嘻地打招呼:“嫂子又來找何川了???”
姜阮被他們叫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出于某些難以名狀的心思,卻也沒有否認,只是捏捏自己發(fā)紅的耳尖問:“他今天也在圖書館嗎?”
“沒,聽說是跟我們團支書一起去買東西去了,元旦快到了嘛,要布置晚會現(xiàn)場?!?/p>
她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哦”了一聲,只說:“我下次再來找他?!?/p>
沒想到在門口時,卻看到何川背著一個女生,正從外面走過來。
女生臉上帶著笑,半張臉都埋在他的脖頸里。她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識就躲進了旁邊的小商店里。
恰好那天她們寢室有個女生的男朋友要請大家吃飯,她心里裝著事,沒注意把一杯白酒當(dāng)作果汁喝進了肚子里。
那是她第一次碰酒,拿的時候沒注意,直到辛辣的液體滾入喉嚨,才發(fā)現(xiàn)自己喝錯了。她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頭也暈得很快,迷迷糊糊被送回宿舍,睡到傍晚,突然又醒來。
酒勁兒還沒下去,她心里被什么事揪得一下疼一下地疼著。
不行,兩個人的事,怎么可以只有她一個人難受?
于是她腦子一熱就跑到了何川學(xué)校門口,撥通了他的電話。
他很快就來了,還是那樣清清冷冷的模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亮起來,學(xué)校門口人很多,她也不管了,就在那樣人來人往的街頭抱住他。
她低聲嗚咽著:“我失戀了,何川?!?/p>
男生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姜阮氣極,很小聲很小聲地罵他。她醉意還沒消,吐字都不大清晰,何川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咕噥些什么,只知道她一直在哭。
她很難過,因為失戀。
他的心里忽地又生出一股無名火來,想發(fā)出來,又無處可發(fā)。
他彎腰把她撈起來,撈進自己的懷里,她明明有喜歡的人了,卻一點也不避嫌,緊緊地抱住他。
他更生氣了,直到忍到酒店里,才冷著聲音問她:“你喜歡誰?”
她竟然輕輕笑了下,眼角的淚珠還掛著呢。
她說:“何川?!?/p>
他又問:“你喜歡誰?”
“何川?!?/p>
何川,何川,何川。
08.但我還是喜歡你
姜阮在睡夢中被驚醒。
天還沒亮,夜靜極了,她眨了眨眼,許是夢里哭得太兇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枕頭竟然都濕透了。
她無聲地張了張嘴,掀開被子,連鞋也沒來得及穿,就光著腳出了門。
對面的人已經(jīng)睡下了,燈是暗的,但姜阮已經(jīng)等不及了。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
燈亮起來,門很快被人從里面拉開,門里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姜阮抱了個滿懷。
她的整個腦袋都埋進了他的胸膛里,夢里洶涌的淚意好像也被帶到了現(xiàn)實中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何川一直輕撫著她的后背,無聲地安撫著她。
姜阮好半晌才抬起頭來,她說:“我是不是又忘記了?”
她得了一種罕見的怪病,會時不時地忘記一些事情,記憶回到過去的某個時刻,然后又會在某一天突然想起。
何川將她抱進房里,像抱小孩子一樣,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很輕聲很輕聲地說:“嗯。”
姜阮咬了咬唇,無聲地流著眼淚。
何川說:“沒關(guān)系,不管你回到哪里,我一直都在你身邊?!?/p>
姜阮說:“很累。”
“不累?!?/p>
“時間久了,你會嫌我煩?!?/p>
“你以前就很煩,但我還是喜歡你。”
他說得一本正經(jīng),好像又變回了小時候的那個他,姜阮忍不住破涕為笑。
她說:“謝謝你啊,何川。”
謝謝你參與了我每一點一滴的生命。
窗外月色遙遙,有早起的人推著小車去賣早點了,車輪在石板路上轟隆隆地碾過去。
也碾過了他和她的漫漫歲月,那樣長,那樣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