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余馳疆
從一份工作,到一項事業(yè),最后到一個理想,努力和機遇是他手里的兩顆核桃,不斷盤啊盤,慢慢盤出了好光景。
孟鶴堂,本名孟祥輝,1988年生于黑龍江。2008年,文藝青年孟祥輝從黑龍江只身來到北京,扣掉路費兜里只剩500元。在黑龍江,他是藝術學校里的全能手,既能演小品、話劇,也能來一段說唱、街舞?!拔业耐瑢W都是考北影、考中戲,我家條件不好,也沒辦法支撐前期太多的投入,就覺得要不然看看別的出路?!?/p>
本文主人公
同學里有個例外——馮照洋,當時正在德云社學習說相聲。在馮照洋的鼓勵下,孟祥輝報名參加了德云社的招生考試。一個月的準備時間里,他整天不出門,練習太平歌詞、貫口和快板……
“到了那兒,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比別人準備的還多些,他們只是唱歌什么的,我還真準備了一些相聲,迷迷糊糊中唱了一段太平歌詞《鷸蚌相爭》。幾天后,我收到一條短信,寫著:孟祥輝,下周六到德云書館上課,已被錄取?!?/p>
考入德云社,孟祥輝一下子有了三份工作。第一份,相聲學徒。跟一些少年學藝的師兄弟比,他算是“老新人”。在德云社頭一兩年,他每天早晨五六點去護城河邊的永定門公園喊嗓子、背貫口,一直背到10點半;吃過午飯趕去劇場,趴在側幕條看師父、師兄們在臺上表演;周末還得到德云書館上課,這是入科新人的必經(jīng)之路。
第二份工作,是于謙助理?!澳菚r于老師沒有助理,我就順便幫他做點事兒,開車、拎包、聯(lián)系人啥的。于老師還讓我住到他家里,一住就是四五年。”
第三份工作更特別——大堂經(jīng)理。“也不是什么經(jīng)理,那時候于老師開飯店,我從租場地、裝修、后廚到買桌椅、招服務員,一直跟著。后來他建馬場,我又去那邊打井、蓋房子、進馬……”
2009年,他正式拜郭德綱為師,鶴字科,名為堂——孟鶴堂。后來,老郭在節(jié)目里調侃過取這名的原因:“本來想叫孟鶴大堂經(jīng)理,不好聽,前面摘了后面抹了,就叫孟鶴堂吧?!?/p>
一邊學相聲,一邊當助理,一邊搞管理,孟鶴堂的學藝體驗也算是德云社獨一份兒了?!艾F(xiàn)在回想起來,那真是我受益最多的一段時間,學技能,也學師父和于謙老師的為人處世和心態(tài)。”提到郭德綱,孟鶴堂很是動容,“這些年,心里想的最多的還是感恩,感恩師父給的這一身能耐。他常和我說,學相聲得有過日子的心,不能急于求成。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也不能堅持10年?!?/p>
孟鶴堂現(xiàn)在依然常常想起早年在側幕條“聽活”的畫面。他喜歡看臺下觀眾的反應和效果,研究師父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然后幻想自己哪天也能在臺上有這般強大的氣場?!翱偢杏X那里有一座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翻過去?!彼f。
空白,是孟鶴堂對登臺初體驗的概括。
拜師后不久,他第一次登臺,講了一段《八扇屏》?!栋松绕痢肥莻鹘y(tǒng)相聲的經(jīng)典形式,核心就是以貫口介紹畫屏上的歷史人物和事跡。“我以前總覺得相聲應該也沒那么難,我也登過臺,演過小品、話劇,跳舞什么的也行?!钡鹊秸嫔狭伺_,觀眾禮貌性鼓掌后便是帶著期待的沉默,“我的天,太恐怖了,面光一照,腦子完全就空白了,感覺所有目光全放在你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次純靠肌肉記憶過關的表演,下臺后孟鶴堂完全不記得剛剛說了什么,臺下笑了沒有,他瞬間理解了郭德綱常說的“相聲太難”。
他決定把自己揉碎了,拋棄小聰明從最基本的模仿開始。“很長一段時間,我是這樣的,不管會不會都先按照老先生的尺寸,背會了,模仿到位了,觀眾還是會笑的。我突然意識到傳統(tǒng)節(jié)目還是很強大的。慢慢地,觀眾笑聲多了,人自信了,自然地我就有了更多發(fā)揮?!?/p>
2010年,孟鶴堂與周九良成了搭檔。兩個人在生活中、創(chuàng)作中、表演中不斷磨合著默契,一動一靜,一熱一冷,逐漸成為德云社小劇場里新一代黃金搭檔。2018年初,在德云社待了10年的孟鶴堂舉辦了第一場個人專場。
2018年8月,孟鶴堂、周九良參加競演節(jié)目《相聲有新人》,幾個包袱,一段評戲,一出場便驚艷全場。導師張國立評價道:“你們倆說相聲,路子正,有味兒?!?/p>
對孟鶴堂來說,《相聲有新人》不僅是一段成名路,也是一個自我審視的過程。節(jié)目里,他有三個高光時刻:一是開場亮相,二是收尾奪冠,三是“盤它”爆紅。第六期,他和周九良表演相聲《文玩》,講了周九良父親“盤核桃”的故事。孟鶴堂用夸張的表演設置出多個“盤”的語境,于是有了那個紅遍大江南北的“段子”:“干干巴巴,麻麻賴賴,一點都不圓潤,盤它!”由此,“盤”連續(xù)兩年成為百度年度熱詞,微博、抖音、朋友圈、表情包,時常能見到孟鶴堂瞪著眼睛喊著“盤”的畫面。
然而,在孟鶴堂看來,節(jié)目里那些崩潰、失落的畫面,才是讓他收獲更大的瞬間。節(jié)目第九期是“柳活兒”比拼,孟鶴堂玩遍各種唱腔,最后卻輸給了對手。下臺慢慢琢磨后,他才發(fā)現(xiàn)真諦?!澳嵌螘r間大量創(chuàng)作電視相聲,不斷追求現(xiàn)場效果,作品的立意、故事性和代入感就被消磨了。”因此,比賽過后,孟鶴堂在創(chuàng)作上立了新目標。
“師父常說,說得再好,不會寫,沒有用。我一開始創(chuàng)作比較笨拙,把一些包袱羅列,串在一塊碼成一塊活,效果也很好。但師父和我說,這只是最初的一些東西,完了以后觀眾能記住的就是某個包袱某句話,可能不會記住這個場景。所以現(xiàn)在,我希望自己的相聲能有點靈魂,讓觀眾能記住一整個作品?!彼米罱^為滿意的作品《雞犬升天》解釋:“包袱不會密集地響,但大家坐那兒聽時,會感受到那種微妙的、走心的東西?!?/p>
今年3月底,由孟鶴堂參演的電影《大贏家》全網(wǎng)上線,5天觀看量破5億。就在大家以為他要“跨界”時,沒想到他一轉身又牢牢地站在了相聲舞臺上。“十幾年前進德云社,覺得相聲只是門吃飯的手藝,談不上喜不喜歡。慢慢地,看到臺下那么多人在笑,而且這種快樂還源于你,就有種巨大的成就感?!泵销Q堂說。
從一份工作,到一項事業(yè),最后到一個理想,努力和機遇是他手里的兩顆核桃,不斷盤啊盤,慢慢盤出了好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