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開周
可以肯定的是,宋朝沒有木瓜和榴蓮。
《詩經(jīng)·衛(wèi)風·木瓜》寫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姑娘從樹上摘下一只木瓜,往小伙懷里扔去;小伙從腰間解下一只美玉,放到姑娘的手里。這是周朝人民創(chuàng)作的情詩,說明周朝已有木瓜,宋朝當然更有,怎么能說宋朝沒有木瓜呢?
原因很簡單,《詩經(jīng)》里的木瓜是我國土生土長的薔薇科木瓜,有短柄,像菜葫蘆,星星點點懸掛在枝葉間,果皮硬,果肉酸,切開果肉,種籽散布在五角形的空間內(nèi),仿佛切開的蘋果。而我們現(xiàn)在吃的木瓜卻是番木瓜,體形偏長,像椰子一樣聚集在樹干上,碩果累累,芳香甜美。番木瓜是17世紀從墨西哥引進的,所以宋朝的木瓜只能是土生土長的薔薇科木瓜。
薔薇科木瓜俗稱“宣木瓜”,能在北方種植,味道酸澀,宋朝人一般不生吃。怎么吃呢?曬成木瓜干,熬成木瓜湯,或者加糖加蜜,做成木瓜蜜餞。
榴蓮也是外來水果,鄭和下西洋之前,中國古籍中從來沒有榴蓮的影子。鄭和下西洋以后,他的兩個隨船翻譯分別寫了一本介紹東南亞風光的小冊子,一本是《瀛涯勝覽》,一本是《星搓勝覽》,都提到了榴蓮的形狀、大小、味道和吃法。那時候,榴蓮被寫成“賭爾焉”(有的版本誤寫為“賭爾馬”),是用漢語對馬來語的音譯。眾多周知,在馬來語中,榴蓮的發(fā)音確實很像“賭爾焉”。
榴蓮的果皮臭不可聞,所以鄭和的翻譯馬歡將榴蓮描述為“一等臭果”“若爛牛肉之臭”,但是“內(nèi)有栗子大酥白肉十四五塊,甚甜美可食”,“其中更皆有子,炒而食之,其味如栗。”榴蓮的果肉又大又多又甜美,連種子都能炒著吃,跟糖炒栗子一樣美味。
查《明史》《清史稿》以及十三行貿(mào)易檔案,從鄭和下西洋到清朝末年,東南亞諸國的商船和朝貢隊伍源源不斷地將土產(chǎn)運抵中國,既有珍珠、玳瑁、象牙、珊瑚等珠寶,也有白檀、龍涎、胡椒、豆蔻等香料,還有魚翅、燕窩、海參、鮑魚等水產(chǎn),甚至還有蘋果脯、香蕉干、山竹干之類的干果,但是絕對沒有榴蓮。推想起來,別說宋朝人,就連明清兩朝的人也不可能吃到榴蓮(除非走出國門)。
宋朝也沒有蘋果。長江以南有一種植物,結(jié)的果實跟蘋果有點兒像,但它不是蘋果,個頭偏小,永遠都長不紅,熟了以后,果皮是白色的,果肉很軟,甜度不高。這種水果在南宋水果攤上能見到,今天稱之為“綿蘋果”。
宋朝人習慣把甜瓜和西瓜劃到水果一類,當時甜瓜很流行,西瓜出現(xiàn)的時間稍微晚了一點。在北宋統(tǒng)治區(qū)內(nèi),沒有人種植西瓜。到了南宋初年,一個名叫洪皓的大臣去金國出差,回去時捎走一包西瓜種,回到家鄉(xiāng)以后試種,西瓜才在宋朝疆域內(nèi)生根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