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煒
茶語
我,既無明珠,也不要瓦礫。
我們需要寬厚的力量,因為善良總是軟弱的。
黑夜是強(qiáng)大的,但是只要一點(diǎn)燭光就可以將它刺破。可是在這里,人們卻不愿承認(rèn)那是燭光,人們說,那是可憐的幻象,是黑夜里無用的夢境。
人們不喜歡謊言,可是每個人都不愿說出真相。人們不喜歡謠言,可是所有人都樂于分享,因為那謠言里,竟隱藏著真相。
命運(yùn)是一個巨大的空蕩蕩的廟宇,每個人都在里面填上自己的結(jié)局。
秋風(fēng)烈。秋雨瀟瀟,江水滔滔。
匆促的歡愉,是空洞的么?可是,哪里又有永恒的歡愉?只有深處的悲傷,是永在的。
那些自認(rèn)為是救世主,或喜歡被稱為救世主的人,他要么是狂徒,要么就是獨(dú)裁者。
其實(shí),所有的動植物,都是理想主義者。熊絕不會在秋天就進(jìn)入冬眠,因為它相信冬天一定會來,冬天卻一去不復(fù)返了。而秋蟲總以為自己能活很久,到了冬天,它卻死于寒風(fēng)中細(xì)瘦的枝頭。
晦朔
在晦暗與朔望之間。在夜晚和黎明之間。在光與暗的分界線。在黑洞巨大而緊縮的漩渦中心。
晦朔,曾經(jīng)是一個人的名字。我的名字。
當(dāng)燈籠亮起時,大火同時將它吞沒,瞬間,它就墜入黑暗。夜晚的詭計。
希望伸出她的手臂,可是夠不到。空氣中的觸摸,就像僅僅一閃而過的亮光。而我,是她唯一的見證者。
奧德修斯說,他的名字叫“無人”。波呂斐摩斯惟有憤怒,這失明的獨(dú)眼巨人將巨巖拋向逃亡者的大海。
而我,選擇了從晦暗中隱遁。
穿過虛空的門,那里有永恒等待的桂花樹,有吳剛的巨斧和西王母遺落的銅鏡。美猴王的六耳。飛天的嫦娥。
我和我。
老屋
你常?;氐轿业膲衾?。或者說,是我常常在夢里回到你的懷抱,就像你從不曾中斷你的庇佑,依然守護(hù)著我的每一個夜晚。
綴滿星光的西窗,魚缸里的金魚在結(jié)了薄冰的水里依然活躍如常。
無風(fēng)的夏夜,冰涼的竹床。
我愿重新被你封鎖包圍,木門上掛著母親的小鎖,枕頭下,埋著天使的鑰匙。
這個人
如果讓我重新來過這一生,我相信我還是終將走到今天的模樣,所來的軌跡并不會改變。沉淪的依舊會在那一天沉淪。我從不曾在別處獲得新生。我的慷慨不能叫我解脫,我的吝嗇亦不曾讓我心碎。我隱約可以看到,這個人,是被上帝遺忘的一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