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華

每個人都有童年，我雖出生在城鎮(zhèn)，但我的童年卻是在鄉(xiāng)下過的。那時家里窮，我就跟著姑母在她工作的學校念小學。

在鄉(xiāng)下，也有很多樂趣。在我的記憶中，那時農(nóng)村的文化生活最盛行的便是唱紹興戲，也就是越劇。我姑母經(jīng)常在空閑時哼上兩句紹興戲里的折子句。

鄉(xiāng)下的青年男女聽說來了一位會唱紹興戲的青年女教師，都來求教。我姑母也很樂意教他們唱，等他們都學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商量著組成業(yè)余越劇團排劇本，按劇本開始排練整個戲。

記得他們每次排練都十分認真，學著越劇團里的樣，唱功、做功一絲不茍。為了演得逼真，還簡易地置辦了各種戲裝，有小生、老生、花旦、老旦、丑旦等戲裝，各種樣式的戲帽，還有女子頭上戴的珠花。

還記得她（他）們在排練《西廂記》時的情形：那戲中的張生跳墻的動作不知練了多少遍，特別認真，把張生演繹成一個風流公子很不簡單。再比如《五女拜壽》，這劇真的是經(jīng)典，不僅劇情簡單深刻，唱段朗朗上口，而且劇中的鄒應龍，也真正是一個不卑不亢的少年公子。這些“演員們”為了排練好此戲，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多少功夫。他們的努力使我備受感動。每次劇中人物演到傷心處，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流淚，甚至哇哇大哭（因為那時我還是個孩子）。

他們每排練好一出戲，就在臨時搭建的戲臺上演出。戲臺就搭在小學校前面的空地上。

戲臺用鋼鐵支架打底，在鋼鐵支架上鋪著木板，搭起高于地面約一米的簡易臺，上面還用篷布搭起了一個防雨棚。這就是露天的、臨時的表演越劇的戲臺。每當“演員”們來演出時，總會有人把這里收拾得干干凈凈。不過這兒是要自備看椅的，因此大人們會很自發(fā)地一人拖著一個或長或短的凳子過來，一排排整整齊齊地放置著。沒帶看椅的大人們站在后面，若是看得累了，便蹭到前面去和大家擠擠座位。

每逢星期天，如果沒有開會或緊要的事，都會搭戲臺表演越劇。他們的每次演出都會得到臺下觀眾的喝彩，有時新來的演員膽小插蠟燭（就是忘臺詞停頓片刻），可臺下的觀眾還是有增無減。星期天下午和晚上，戲臺下準會人滿為患。來晚的人也不想再回家拿椅子，干脆站著看，有的人爬上樹坐在樹上看，生怕錯過了節(jié)目。表演一開始，臺下的觀眾們無不聚精會神，時不時傳來一兩句議論，尤其老年戲迷，更是樂在其中。還有人帶著爆米花、炒瓜子等零食，邊吃邊看戲，頗有電影院看電影的味道。場地周圍，有許多小孩跑來跑去，時不時與自己的爺爺奶奶說上兩句，好不熱鬧。農(nóng)村的孩子無拘無束，有稍大一點的孩子在戲臺不遠處也披了一件大人的衣服，甩著長袖不成調(diào)地唱兩句。我夾在她們中間學著姑母的樣，唱上一段，然后指點她們該怎么唱。雖然自己也唱不好，但還是裝作大人的樣子。我也就從那時起愛觀看越劇的。

臺上布景簡單，背景是一幅山水畫，臺上擺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就是這樣的戲臺，可人們樂此不疲。晚上，汽油燈明亮，人們眼中的戲臺就顯得格外豪華。右側(cè)的伴奏人員用幾種越劇中常用的民族樂器伴奏。只要鑼鼓一響，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會跑過來。整個戲臺就像夜明珠那么吸引人。來的觀眾越多，臺上的每一個演員也越投入，這也算是相輔相成吧！

紹興戲（越劇）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戲，它給我們帶來了精神上的快樂，那時雖然是簡易的露天戲臺、簡易的服裝、沒受過訓練的演員，但卻豐富了農(nóng)村的文化生活。

隨著科技的發(fā)展，現(xiàn)在這種露天戲臺的越劇表演已經(jīng)不多了。但這種非物質(zhì)遺產(chǎn)，這種精神上的享受，永遠會留在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