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福生

上世紀60 年代，我在上海天山新村第一小學(xué)任教，教六年級語文兼班主任，這時轉(zhuǎn)來一位學(xué)生符立功。教導(dǎo)介紹，他的父親叫符成珍，是個老紅軍，住在附近伊犁新村。我聽后，非常高興。不久，學(xué)校請來老紅軍符成珍給學(xué)生講自己參加革命的故事。他家里貧窮困苦，當村里來了紅軍后，13 歲的他就報名參加紅軍。因為怕領(lǐng)導(dǎo)嫌他年齡太小，于是個頭高的他虛報自己已16 歲，結(jié)果被批準了。他當了小紅軍，有了一支小馬槍。

沒多少天，紅軍就有了任務(wù)，開到前線去攻打敵人占據(jù)的老虎山。符成珍沖到半山腰，突然，腿上像是被撞了一下，他低頭一看，腿上冒出了血，啊，被敵人子彈打中受傷了。紅軍大部隊沖到山上去了，他急忙找到山坡一個凹處，端著小馬槍坐下來。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他以為有紅軍下山了，猛一抬頭，是一個挎著短槍的敵人，不知是哪兒來的一股力量，符成珍一下子站起來，大喝一聲；“不許動，繳槍不殺！”狡猾的敵人看他還是個孩子，把槍伸過來，叫他去拿?？煞烧涮鄣谜静蛔?，他端著槍大聲喊：“再不扔過來，我開槍了！”那個敵人罵了一聲，把槍扔了過來。符成珍強忍著傷痛彎著腰拾起槍，又大喊：“向后轉(zhuǎn)，起步走?！彼寯橙俗吡藥撞剑x自己遠一點。

又過了一會兒，紅軍部隊打敗了敵人，下山來了。符成珍看到了指導(dǎo)員，指了指前面說：“我逮住了一個敵人?！闭f完就暈過去了。第二天，指導(dǎo)員告訴符成珍：“你逮住了一個敵人大官，立功了！”不久，符成珍參加了長征，經(jīng)歷了千辛萬苦，有時遇上敵人還要打仗。紅軍最缺的是糧食，一天符成珍的糧袋空了，路上他遇到一個受傷的戰(zhàn)士，肚子被敵人子彈打穿了，腸子也露出來了，傷員把沒吃完的口糧袋送給符成珍，符成珍不肯收，傷員說：“我沒法走了，你一定要革命到底。”說完，閉上了眼睛。符成珍含著眼淚，拿起糧袋走了。符成珍跟著紅軍部隊到了陜北，當上了保衛(wèi)毛主席的警衛(wèi)團團長?？谷諔?zhàn)爭期間，他任八路軍某支隊司令，狠狠地打擊了日寇。

符老到上海后曾寫過一本書，叫《平原殲敵記》，里面的故事非常精彩。我本來有這本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的書，后來不知是誰拿走了。因為我是符立功班主任，所以常到符成珍家里訪問。每次見面，符老都要跟我講他的經(jīng)歷。1959 年10 月1 日，正值新中國成立十周年大慶，領(lǐng)導(dǎo)安排他到北京參加國慶觀禮。他回上海后跟我講起這次觀禮，因為毛主席跟他很熟，撩起他的衣服邊看邊關(guān)切地問：“你的子彈取出來了嗎？”符成珍說：“早取走了?！狈烧湓谶@里休養(yǎng)，并不閑著，我每次來看他，他總在豬圈里忙碌，不是喂食，就是打掃，忙個不停。他還跟我說，像他們這些吃過樹皮草根的人都有胃病，他就做過胃部手術(shù)。“文革”開始后不久，他胃癌復(fù)發(fā)，救治無效去世。

老紅軍符成珍的革命事跡，永遠留在我的心里，永遠激勵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