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興

西夏扁壺，因其形狀扁平，并具有壺的特性，故稱為“扁壺”;也因其形似龜鱉，故也稱“水鱉子”。常用于裝水、裝酒、裝奶茶等液體。扁壺的扁平形狀適合于馱在馬背上或駱駝背上。因此，是西夏境內(nèi)各民族在商旅、游牧?xí)r的必備器皿，其生產(chǎn)、銷售量大，制作精美。西夏扁壺瓷器的體形、裝飾紋飾種類較多。針對西夏扁壺瓷器的淵源、造型、裝飾工藝略述己見，供各位專家、學(xué)者、收藏者探討。

一、西夏扁壺淵源

西夏扁壺瓷器，實際上是由游牧民族盛水的皮囊演變而來。皮囊壺也是西夏黨項族先民最早的生活用具，它是扁壺的造型的前身。西夏諺語：“一入官場，豹皮袋來虎皮囊，府上一置美無變;一成賤民，牛皮袋來牦皮囊，路上一放灰黃黃。”進一步說明西夏主體民族大多從事畜牧業(yè)，其生活所用的器皿，也離不開畜牧產(chǎn)品，“囊”就是西夏人用皮革做成的使用比較廣泛的容器也。如用牛皮做成的皮囊壺（圖1），高28厘米，囊壺的肩部有雙耳系，壺嘴，邊緣是用針線縫合起來的。

二、西夏扁壺瓷器造型

從目前出土的情況來看，西夏扁壺瓷器的體形，有碗型扁壺、盆型扁壺、罐型扁壺三個類型;壺口，有大有小，唇口，有厚有薄，有直立口、翹口形等類型;耳系，有雙耳系與四耳系，從安裝的方位有橫、豎耳系及橫豎混合耳系等類型;圈足，有凸、凹型和凸凹混用類型;裝飾工藝，有素面的、有剔刻花的。西夏扁壺瓷器，雖然出土數(shù)量、器型類型相對其他瓷器較豐，但完整器型比較少，地域特色極強，難得一見。

（一）扁壺的體形

從目前出土與發(fā)現(xiàn)的西夏扁壺瓷器來看，主要有碗、盆、罐三個類型。壺身對接合口處有捲對壓實堆紋一圈，既起裝飾作用，也使扁壺像皮囊縫合處的紋樣，又起加固兩個“半圓”對接成瓷扁壺的作用。由此可見，這種瓷扁壺是西夏人從實用出發(fā)而創(chuàng)制的，各方面想得很周到、很合理。

1.碗型扁壺

碗型扁壺，就是將兩個拉好的碗坯扣合在一起制作而成的扁壺，故稱“碗型扁壺”。其制作工藝是先拉好碗形的瓷坯，再用刮板（圖2）進行規(guī)整碗坯，使其尺寸統(tǒng)一，便于扣合。在完成碗坯規(guī)整后，便可進入修坯工序。在修坯的同時將一個碗的沿口修刮成“┘”槽形（圖3），把另一個碗坯沿上沾上泥漿與“┘”槽的碗坯扣合，再將“┘”槽上沿部捲折下粘合抹平，并用手指或者是木棍壓實一圈，形成凸凹堆紋，在出土的扁壺殘器中，就能看到這種工藝和工序。用手指壓凸凹堆紋（圖4），木棍壓實凸凹堆紋（圖5），有些為了美觀，將堆紋抹平（圖6）。之后用刀開壺口，安裝耳系、上釉，還可以進行剔刻釉的裝飾工藝，各項制作工藝完成之后，再放入特定的烘干房內(nèi)烘干，最后裝窯燒制等工序。

1986年，在寧夏靈武磁窯堡西夏窯址發(fā)掘出土的黑釉剔刻花瓷扁壺，就是典型碗型扁壺（圖7）。此壺高26厘米左右，直口，臺唇，長頸，壺體扁圓，圓底位于腹之兩側(cè)?？脊艑＜易隽嗣杈€圖，更能展現(xiàn)扁壺的體形（圖8）。

2. 盆型扁壺

盆型扁壺，顧名思義，就是兩個盆坯對口粘合在一起而燒制成的一種可攜帶的扁壺型瓷器。制作方法與碗型扁壺完全一樣。其體形較大、厚重，較為粗糙。從目前出土信息來看，均為素面的，沒有發(fā)現(xiàn)剔刻花裝飾的。

寧夏西吉縣三合鄉(xiāng)出土的褐釉扁壺（圖9），高19、腹徑35、底徑20厘米。這件扁壺的邊緣堆塑帶狀紋飾，腹部兩側(cè)正中為矮圈足，通體施褐色釉。背面圈足兩側(cè)刻有兩個相同的文字，推測為西夏文的“圣”字，現(xiàn)收藏于寧夏西吉縣博物館。

海原縣賈塘鄉(xiāng)馬營村臨羌寨古城遺址出土茶葉末釉扁壺（圖10），高26、腹徑38、底徑22厘米。此扁壺合縫處有粘接按實的凸凹紋一周，腹、背部正中各有一個矮圈足，通體施茶葉末釉。寧夏銀川市佑啟堂藏。

武威西夏博物館征集館藏的盆型扁壺（圖11），壺體較大、較厚，笨拙，施黑褐釉;另一件盆型扁壺（圖12），壺體扁薄，寬圈足，沒有掛釉。

3.罐型扁壺

罐型扁壺，造型是由罐型坯體加工而成的，故稱為“罐型扁壺”。這類扁壺，直接將圓形罐體兩邊粘貼泥條、耳系，并用鉚釘鉚結(jié)實，便于背在人的背上或者馱在駱駝和馬背上;口肩結(jié)合部也加上耳系，便于提攜。這類扁壺僅在寧夏石嘴山西夏省嵬城遺址出土過一件罐型扁壺（圖13），現(xiàn)藏于石嘴山市博物館。壺高32、腹徑26厘米，壺體呈罐狀，腹部正面用刀刻出牡丹花紋。

（二）扁壺的壺口

西夏扁壺的口，多為蘑菇口（圖14），有圓唇口（圖15），也有小斜楞唇口的（圖16）、小四楞口;在安裝上，有翹口（圖17）、直口（圖18）、喇叭口（圖19）等類型。從出土的情況來看，壺口大小、薄厚，均是以實用性來考慮安裝的，便于飲用和傾倒水酒而安裝的。

（三）扁壺的耳系

扁壺的耳系，可供穿帶攜帶的作用，從出土的情況來看，有雙耳系與四耳系二種;從安裝的方位來看，有橫、豎耳系及橫豎混合耳系等類型。游牧狩獵、出游商貿(mào)時，將繩帶穿系在耳系內(nèi)，懸掛在馬背上或駱駝背上，攜帶安全方便。

1.雙耳系的扁壺

在扁壺的肩上部安裝有兩個耳系，左右對稱，主要懸掛在馬背上，人們也可以挎背在身上。因此，扁壺也是行軍壺的前身。

固原博物館征集收藏的素面褐釉雙耳瓷扁壺就為典型的雙耳系（圖20），通高32.8、外口徑7.8、內(nèi)口徑5.7、腹徑29.5、厚16.5厘米。此壺斜唇小口，束頸，扁圓腹，肩部有對稱雙耳，圈足位于腹部正中。正面施褐色釉，背面近圈足部無釉。

寧夏回族自治區(qū)銀川市西夏博物館征集的二系褐釉小扁壺（圖21），高17、口徑3.3、腹徑15.6厘米。小唇口，短頸，整體造型為扁圓形。褐釉。肩部安有耳系。面部無圈足，腹部半釉，有一內(nèi)凹圈足。其工藝粗獷、豪放，器型奇特。

海原縣民間私人收藏的茶葉末釉扁壺也為二系扁壺（圖22），高29、口徑5.2、厚13、背部圈足直徑11.8、腹部圈足直徑13.2厘米。喇叭口，背、腹各有一圈足，肩部安有兩耳。背部施茶葉末釉，腹下部不掛釉，露米黃胎。二系白釉扁壺（圖23），高29、口徑5.2厘米。喇叭口，背、腹部各有一圈足，肩部安有兩耳。口內(nèi)施黑釉，背部施白釉，腹下部不掛釉，露米黃胎。還有海原縣征集的褐釉剔刻花扁壺（圖24），為關(guān)橋鄉(xiāng)西夏綏戎堡遺址附近出土的也為二系;海原縣關(guān)橋鄉(xiāng)龍池村西夏遺址出土的白釉剔刻花小扁壺就為二系，日本東京根津美術(shù)館收藏的兩件褐釉剔刻野牡丹花紋扁壺均為二系。

2.四耳系扁壺

海原縣西夏遺址出土茶葉末釉扁壺（圖25），就為四耳系，高19、口徑3、腹部圈足直徑4.5厘米。面部施茶葉末釉，腹部不掛釉，露米黃胎。還如海原縣關(guān)橋鄉(xiāng)西夏綏戎堡遺址附近出土的四系褐釉剔刻花扁壺，肩上兩側(cè)裝上系，就可以用來穿繩子，懸掛在馬背上，下部所安的耳系起到拴繩穩(wěn)當(dāng)、不搖晃的作用。

3.八耳系扁壺

多耳系扁壺僅石嘴山市博物館征集收藏的罐型扁壺，肩頸粘結(jié)部一周用串珠紋做裝飾，并安裝有四個耳系;在腹部兩邊粘有兩個泥條，每個泥條上安有兩個耳系，并用泥鉚釘鉚緊，此壺共有八個耳系，可以提，也可以背，可謂多用的扁壺。

（四）扁壺的圈足

西夏扁壺，一般有一個圈足，也有兩個圈足，甚至還有三個圈足。圈足的類型主要有凸出的方棱形圈足，也有內(nèi)凹式的圈足。在一個扁壺上，圈足可以混合使用，既有棱形凸出圈足，又有內(nèi)凹圈足。

一般西夏扁壺最少在腹部有一個圈足（圖26），主要是起到馱掛穩(wěn)當(dāng)、不搖擺的作用;有的扁壺除腹部有一個可放置的圈足外，背部（正面）的一個圈足（圖27），則是起到加固瓷壺胎體的作用;有的扁壺在壺底又加了一個圈足，主要是放在地上或桌上，起到放置平穩(wěn)的作用。充分體現(xiàn)西夏建國后，其部分民族開始定居生活，其造型也由移動性造型轉(zhuǎn)向陳設(shè)性造型。如甘肅省武威西夏博物館收藏的二系茶葉末釉扁壺（圖28），小扁壺，高17、口徑3.3、腹徑15.6厘米。小唇口，短頸，整體造型為扁圓形。褐釉。肩部安有耳系。還如日本東京根津美術(shù)館藏的二系褐釉剔刻花扁壺。腹、背部沒有圈足，僅底部有一圈足，側(cè)邊緣也無堆刺紋。背（正）面中心有一小圓圈，圈內(nèi)剔刻一朵格桑花紋，周圍圈帶剔刻一株兩枝的五瓣花葉紋。

如銀川西夏博物館征集的二系褐釉小扁壺，背部無圈足，腹部則有一內(nèi)凹圈足。

從整體上看扁壺有兩種造型，較大者為圈足扁壺，壺口小、頸短、腹扁圓，是由兩個淺腹缽或盆對接粘合而成，其接縫處常以附加堆紋進行彌合，腹側(cè)上下分別置兩耳或四耳，腹部中央有圓形圈足。該壺造型設(shè)計合理，口小腹大，壺中盛酒、水或奶不易溢出。圈足置腹中央，只要將口塞住，可在馬背上馱掛，有時扁壺也可平放，這樣重心矮，加之有圈足支撐非常穩(wěn)妥。寧夏靈武磁窯堡西夏窯址發(fā)掘出土的黑釉剔刻花瓷扁壺，腹下部的一對耳系，是橫著安裝的，這與其他的扁壺有所不同。

（五）扁壺的裝飾工藝

扁壺的裝飾紋飾不一，多以棱形或圓形開光構(gòu)圖，內(nèi)剔刻牡丹花紋為主，也有動物紋、西夏文字;開光外圍襯托以弧線水波紋和牡丹葉紋，主次分明，疏密結(jié)合，剔刻花花地色差對比強烈，線條流暢，加上釉色鮮亮透明，使整個花紋圖案顯得鮮艷奪目、優(yōu)美動人。西夏瓷扁壺的剔刻花圖案雖然多是牡丹花，但是并非千篇一律，有一枝、二枝、三枝、四枝不等的牡丹花紋，形式上還有直立式的折枝牡丹紋、懸掛垂吊式的折枝牡丹花紋、堆疊式的牡丹花紋、纏枝式的折枝牡丹紋等，形式多樣，可謂多姿多彩。

1.一朵牡丹裝飾

在扁壺的背部僅剔刻一枝折枝牡丹，圓形開光。如寧夏海原縣關(guān)橋鄉(xiāng)龍池村西夏遺址出土的白釉剔刻花小扁壺（圖29），高13、口徑2.7、腹徑10.6厘米。小唇口，短頸，扁圓，肩部安有耳系，施白釉，腹下有一內(nèi)凹圈足，正面無圈足，剔刻一朵盛開的折枝牡丹花?；y顏色、層次鮮明，具有強烈的浮雕感。其工藝粗獷、豪放，器型奇特。

藏于日本東京根津美術(shù)館一件褐釉剔刻野牡丹花紋扁壺（圖30），高30.3、腹徑26.6、厚14.8厘米。這件扁壺小口、方形卷沿，肩部二系。腹部扁圓，腹、背部沒有圈足，僅底部有一圈足，側(cè)邊緣也無堆刺紋。正面剔刻一朵牡丹花紋。

2.二朵牡丹裝飾

二枝牡丹裝飾扁壺，多以顛倒對疊式構(gòu)圖、對稱式構(gòu)圖和自然生長式構(gòu)圖等三個類型。

顛倒式構(gòu)圖，多在扁壺背（面）部兩側(cè)各有一個大開光，內(nèi)飾兩枝顛倒式牡丹花，開光周圍的空隙飾以弧線水波紋。如1981年海原縣關(guān)橋鄉(xiāng)西夏綏戎堡遺址附近出土的二系褐釉剔刻花扁壺（圖31），就是對疊式開光構(gòu)圖，高33.3、口徑9、腹徑32厘米。小口、卷沿，肩有二系。腹部扁圓，腹、背面有圓形圈足，側(cè)邊緣有堆捏凹凸紋。正面開光剔刻牡丹花紋，花頭一上一下對疊，線條有力，構(gòu)圖飽滿。此扁壺是最為完整、最美觀、最罕見的一件，堪稱西夏扁壺的經(jīng)典之作?，F(xiàn)借展于中國國家博物館。

對稱式構(gòu)圖，在扁壺背（面）部兩側(cè)各有一個大開光，內(nèi)飾兩枝對稱的牡丹花，這類扁壺在靈武市私人收藏有一件（圖32）。

自然生長式構(gòu)圖，直接將自然生長的牡丹花納入到扁壺體的裝飾。如藏于日本東京根津美術(shù)館一件褐釉剔刻野牡丹花紋扁壺（圖33），高30.5、腹徑27.5、厚14.8厘米。這件扁壺小口、方形卷沿，肩部二系。腹部扁圓，腹、背部沒有圈足，僅底部有一圈足，側(cè)邊緣也無堆刺紋。背面中心剔刻一小圓圈，圈內(nèi)剔刻一朵野牡丹花紋，周圍圈帶剔刻一株兩枝的四瓣、五瓣野牡丹花紋。

3.三朵牡丹的裝飾

三朵牡丹裝飾扁壺，目前僅發(fā)現(xiàn)一件，是以圍圈構(gòu)圖式，即用三朵牡丹花連接成一圈圓形花紋圖案。內(nèi)蒙古博物館收藏陳列的褐釉剔刻花扁壺（圖34）就是一例。

4.四朵牡丹裝飾

四朵牡丹裝飾扁壺，有自然下垂式構(gòu)圖和圈形構(gòu)圖的裝飾形式。

自然下垂式構(gòu)圖，就是將一枝四朵枝繁葉茂的牡丹花，從根部提起，由上而下，自然下垂，來飾滿整個壺的正面。這類裝飾非常少見，僅寧夏靈武磁窯堡西夏窯址發(fā)掘出土過一件扁壺殘件（圖35）。

圈形構(gòu)圖，海原縣征集收藏的一件四系剔刻花扁壺（圖36），就是用一枝四朵牡丹花，以圈足為圓心繞一圈。該壺高37.5、口徑7、腹徑30、底圈足徑10厘米。直唇口，長頸，通體施茶葉末釉，腹部不施釉，露米黃胎。面部有凸起的圈足，并以圈足為中心剔刻出一圈纏枝牡丹紋飾。腹部有凹圈足，腹胎上火石紅濃厚。肩部上下、兩側(cè)各安一耳系，總體形成四耳系，酷似爬行的烏龜。

扁壺在我國寧夏、內(nèi)蒙古、青海、甘肅等地都有出土或收藏，在國外也有很多收藏品。西夏扁壺品種繁多，壺體大小不等，小的體高只有11.2厘米，小巧玲瓏;大的體高達35.6厘米，頗為壯觀。釉色多樣，有黑釉、褐釉、茶葉末釉等。施釉一般為背部通體施釉，腹部近圈足周圍不施釉，釉色光亮勻凈，即使是單色釉，也顯得素雅清純。扁壺兩肩上和腹下部有兩耳或四系，在安裝上有很大差異。

扁壺?zé)o論大小，設(shè)計合理制作精美，體現(xiàn)了黨項人的聰明才智。最具特色的是器身上有系繩之耳，器表剔刻牡丹花紋，造型別致的扁壺，是騎馬民族馳騁于草原沙海裝水、裝酒的最佳用具;這種扁壺，為國內(nèi)其他窯址所罕見，是西夏窯獨具特色的產(chǎn)品。

西夏人對自己創(chuàng)造的這種瓷器情有獨鐘，使之裝飾成中國瓷器史上的珍品之一。與此同時，這種瓷扁壺種類豐富、圖案精美，堪稱瓷器中的藝術(shù)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