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年關(guān),我看見超市里擺放著的眼花繚亂的糖果,總有一種說不出滋味在心頭,不禁想起兒時挨家挨戶討年糖的趣事來。
上世紀60年代,人們在精神上很富足,但是物質(zhì)卻很匱乏。我們這一代人,童年時很少能吃到糖果。團部比較大的門市部擺放的都是一毛錢六顆的低廉水果糖,即使這樣,父母也很少買給孩子,只有到過年,家里的大人們才會買些水果糖,一是招待拜年來串門的客人,二是打發(fā)我們這幫頑皮的小孩討年糖。拜年討年糖成了我們那時過年的一件樂事,可以過一把糖癮,好好吃幾天。其實拜年是幌子,討糖才是目的。
大年初一天剛亮,我們?nèi)膫€玩伴便各自從家溜出來,相約在連部門前。人到齊后,開始商量討年糖從哪家為第一站。
每年選擇的第一家大都是沒有小孩的,因為這樣的家里,才有自己家沒有的好糖果,而且可以給得多。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因為他們不像有小孩的家必須起得早。有時不管我們在門外怎樣吼叫,他們就是不理睬,我們只好離去。其實,他們也備有糖果,只是我們?nèi)サ锰?,他們還沒有起床而已。
運氣好的時候,聽到我們“叔叔阿姨過年好”的聲音,阿姨懶散地披著沒梳的頭發(fā),趿拉著鞋子打開門,讓我們進屋,然后從人工編織的小巧柳筐里用手抓出糖,給我們一人一把,摸摸我們凍得紅撲撲的小臉。目的達到了,我們也不停留,一溜煙兒地竄出房間,敲開下一家房門。
我們小伙伴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去討和自己在一起的伙伴家里的年糖。有孩子的家里,大人一聽到敲門聲,就知道是小孩們來討年糖,高興地打開門迎接第一批小客人。他們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孩子也會去別家討年糖,不能把孩子們拒之于門外的。每次都是大人親手把糖一個挨一個人發(fā)完,摸摸我們的頭,有時還調(diào)侃幾句,無外乎是張家的孩子長高了,李家的孩子越來越俊了。我們笑笑也不多留,邊走邊把糖塞進棉衣口袋里,又開始去“騷擾”另一家,這家小孩也會跟著我們一起出發(fā)討年糖。
就這樣,一家一家,棉衣棉褲的口袋開始鼓脹,糖果越來越多,討年糖的隊伍也不停在壯大,形成了十多人的討糖大軍,有時叫大人們有點招架不住。
太陽出來升高了,我們這才喜洋洋地帶著沉甸甸的戰(zhàn)利品回家吃餃子?;氐郊?,把口袋里的糖全部掏出來,擺在床上數(shù)一數(shù)有多少塊報給父母聽,博得父母憐愛的微笑。再看看自己家里的桌上,糖果也寥寥無幾了。
討年糖是那個時代的產(chǎn)物,特殊環(huán)境才產(chǎn)生的特殊事情?,F(xiàn)在物質(zhì)豐富了,吃糖果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小孩再也不會討年糖了,但是每逢過年,我總是深深把它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