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忻程

黑格爾哲學與法國印象派畫家的神視

我以為你是雪山里的向日葵

可你卻是上帝的眼睛

上帝想用你的眼睛畫出自己

所以讓自己的眼睛有了人形

世界借你看到它的熱忱和荒誕

你陪這個世界一起做愛 一起懺悔

和你對視 我想要透過這雙會說話的眼睛

聽它告訴我宇宙的秘密

——有一個幻想家有一場大夢

鳥獸和蟲魚 凡夫和圣人 有一場同樣的大夢

夢里的我們在夢里做夢 夢不醒

致D 君

你說你的耳朵并不靈敏 也好

當愛你的人對著世界呼喚你時 便可以理直氣壯地更大聲些

有多少思想家隱居在你頭腦的山谷 才會流浪在耳道旁

楚狂人的嗔笑想要吹入時 思想的海關出勤 它便小了

莊子說嗜欲淺者天機深 頭腦幽靜的人更能聽到上帝的脈動

外面的世界太喧囂了 你于是背對著時間采摘秋蘭

當你在月下手捧詩歌與哲學 我猜你聽到了上帝的脈動

詩是語言的耳朵 哲學是靈魂的耳朵

還有夜晚里不眠的耳朵 聽得見深埋的心事

數千年來人們都誤解了它 人們把這耳朵喚作月亮

想念冬天

我想念冬天

像一個野蠻人 對另一個野蠻人的想念

在這浮躁的夏天 想念冬天簡直是一種宗教

就像不安的富商想念一只靜臥的鳥

同樣是一種宗教

我想念冬天

因為冬天才是人生的真諦 一切都消失在了白雪間

無論夏日曾經多么瘋狂地生長

而冬天埋藏了宇宙盡頭最瘋狂的秘密

——噓 那個瘋狂的秘密叫作安靜

散 步

我不是在院子里散步

而是拖著冗長的影子 和宇宙、星辰、時間一起緩慢地挪動

星辰走在我的前面 時間和我同步前行

只有宇宙沒有追上我

在我死后萬億年才消亡的宇宙呵

——你太慢了 你這老不死的精密鐘表

也或許 我其實是在一只熟睡的烏鴉里行走

因為夜晚可能是一只巨大的烏鴉

鳥類之大 早就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比如《周易》和它的十個翅膀 或者莊子筆下那只不知其幾千里的鯤鵬

古寺的鐘聲每響一次 烏鴉就抖落一片羽毛

而月亮就像個失戀的情郎 在它遙遠的翅尖上踱著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