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楊杰

21世紀進入第三個10年，世界更具科幻感。那邊廂，受氣候變化影響，澳洲山火不熄，數(shù)億動物喪生；這邊廂，距今已存在1.5億年的白鱘被宣布滅絕。

多像科幻小說的情節(jié)。科幻電影《流浪地球》開篇即道，“最初，沒有人在意這場災(zāi)難，這不過是一場山火，一次旱災(zāi)，一個物種的滅絕，一座城市的消失。直到這場災(zāi)難和每個人息息相關(guān)?！?/p>

在真正的災(zāi)難來臨前，我們不止一次收到過提醒。沒能進入2020年的白鱘早在上一個10年就被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lián)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極危。

北太平洋有垃圾旋渦，石油泄漏使尼日爾河三角洲傷痕累累，西弗吉尼亞的礦區(qū)留下光禿禿的山頂。不知地球受到多少創(chuàng)傷才能剎住機器無情轉(zhuǎn)動的齒輪，來自大自然的警鐘頻頻響起。

現(xiàn)代文明收到的諸多提醒之一，來自一個住在熱帶雨林的原始部落。這個叫作高基的部落把自己視為“大哥”，身肩保護世界的重任。在他們看來，我們這些原子化的人是不懂自然法則的“小弟”?！按蟾纭蓖`性，“小弟”只知道破壞。

高基人生活在南美洲國家哥倫比亞的圣瑪爾塔，位于內(nèi)華達山脈和加勒比海環(huán)繞之間。這里不與其他山脈相連，幾乎囊括了所有的地貌，距赤道極近。在他們的宇宙觀里，此地是世界中心，地球的縮影，完美的孤立之地。他們的創(chuàng)世神話講到，有一天，“小弟”會回到世界中心，當他們帶著機械，占領(lǐng)這方土地時，世界末日就到了。

幾個世紀以來，高基人在深山中看夠了“小弟”破壞世界，他們向同類呼吁，停止所有罪惡的挖掘工作，歸還從墓葬和圣地拿走的寶石、黃金等，還要植樹?！安槐胤艞壞銈兊纳罘绞?，保護河流就好了。”

1990年，英國歷史學(xué)家、紀錄片導(dǎo)演艾倫·艾來拉被允許進入部落，他此前用一年時間聯(lián)絡(luò)，抵達后花了好些功夫解釋攝像機和電影，經(jīng)過英語翻譯成西班牙語，再譯成高基語，信息傳遞給了族里祭司。

當艾來拉拍攝完紀錄片 《來自世界之心的信息：大哥的警告》，世人才知曉這塊遺珠和它的提醒。高基人不會勉強現(xiàn)代人遵從古老的生活方式，但“小弟”常常代表物質(zhì)。1970年，哥倫比亞人修建了從圣瑪爾塔到委內(nèi)瑞拉的公路，內(nèi)華達山脈的北部大門打開，高基人眼看著道路修建起來，外來人進駐，砍伐森林，種植大麻，他們一步步后退。后來“小弟”越來越多，把“大哥”驅(qū)趕到更高的山林中，那些種植了幾千年的作物，在高海拔地區(qū)難以生存。

雖然厭惡“小弟”的胡作非為，但高基人尊重現(xiàn)代人的知識，那些真正的智慧，正是創(chuàng)世之初萬物之母給予“小弟”而“大哥”不曾擁有的東西。只有兄弟聯(lián)手，地球才有希望。

科技加上敬畏，才不至于跑偏。山火、物種滅絕已不再是科幻，“保護河流”這種存在了幾個世紀的樸素愿望倒更像是某種幻想了。20世紀90年代的那次提醒之后，幾年前，隱秘的高基人又一次出世重申自己的自然觀。在久遠的神話里，故事的結(jié)局有許多種。其中最樂觀的一個版本是“小弟”回到世界中心幫助“大哥”一同維護世界。

高基人住的地方是圓屋，石墻，茅草搭頂。男人們長發(fā)披肩面如塵土，女人們幾乎都光腳，行走速度卻遠勝各類高跟鞋。身著粗棉布衣的長者在火光下個個神情肅穆，口吐史詩般的語言，“我們祖先的思想嵌在每一塊巖石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