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叮當
語文課,老師問我們:“失去過朋友嗎?”這是個沉重的話題,胖子班長說著說著就哭了。不怎么喜歡語文的我那節(jié)課卻聽得格外認真。小尹說我總是馬馬虎虎的,很容易把東西弄丟。這話她說對了大半兒。
我和小尹小學的時候就認識了。本來不怎么熟,后來她坐到了我后面。她上課老把我拍醒,倒不是她有多看不慣上課睡覺的人,純粹是閑的!我也煩她多管閑事兒,然后我們就打了一架?!安淮虿幌嘧R”,我們成為了朋友。我們經(jīng)常在課間的時候沖向小賣部,放學回家扔下書包就湊到一起“過家家”。那時,我們堅信是彼此最長久的陪伴,沒想過以后的事。
但到了初中,我們走進了同一個校園的不同班級。面對無數(shù)新鮮面孔,我和小尹開始忽視彼此,都迫不及待地結(jié)交新的好友,都沒注意到我們開始疏遠了。那天,老師在講臺上講道:“初中交下的朋友才是一輩子的朋友,因為還是孩子的你們之間不摻雜著任何利益,單純得很!”聽到這兒,我腦海里想的是小尹不是別人,并對老師的話嗤之以鼻。
直到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我和同學在操場上走著,迎面碰到了小尹和她的同學,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我和小尹好像不是那么親密了——我們身邊的人都不是對方,這讓我有些失落。但沒等到這種感受加深,我又回到了和同學打鬧的狀態(tài)里。甚至有一次,我遠遠地看到她和她的同學挽著手有說有笑地走過來,我選擇了刻意避開。事后,她告訴我她也看到我了,那一刻我們相對無言。
但那時我還是覺得是因為我們長大的緣故,起碼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小尹,我滿足于我們之間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后來,我們在一起談彼此的改變,氣氛被我們搞得有點兒尷尬。但我能感覺到我們都在努力地維持著友誼,為此,我們說話逐漸變得客氣了。所以,幾乎每次對話總能讓我腦海里閃現(xiàn)出“虛假”二字。開始我會被這種想法嚇一跳,但慢慢就成為了可怕的習慣性想法。在我心里,我們成了最普通的表面朋友,再也回不到小學那種快樂輕松的友情當中了。
成績不相上下的我們終于又考進了同一個高中,緣分讓我們在同一個班級相遇。見面了,我們卻生疏得像陌生人。用“最熟悉的陌生人”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特別貼切。高中的老師在講臺上講了和初中老師同樣的話,不過是把“初中”換成了“高中”。我在臺下想到的還是小尹,只是不敢輕易否認老師說的話。我也不像初中開始那樣樂于結(jié)交朋友了,安靜地考慮著一件重要的事——
“我想要一個長長久久的朋友?!?/p>
小尹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時間在三年前。當時的我回復了一句“我也是”。等我再去翻找這條消息時,它還在。那一年小尹發(fā)了上百條“說說”,很多內(nèi)容都被她刪去,但她留下了這一條。我突然有了底氣——我們會重新成為好朋友的。于是我轉(zhuǎn)發(fā)了那條動態(tài),寫了很幼稚的話:“你好,我是長長久久。”評論里面是新同學的調(diào)侃:“還以為是談戀愛了呢!”“你們認識幾天就這么好了,羨慕!”我也終于等到她的回復:“跟我做朋友是有條件的!對個簡單的暗號吧!天王蓋地虎——”我想象著她可愛又傲嬌的語氣,咧著嘴巴回她:“小尹二百五!”
“天王蓋地虎,小尹兩米五?!笔钱敵醭羝ㄐ∫嬖V我的暗號,但我改成了“二百五”,氣得她追著我打。我又回復了其他同學:“我們是老朋友啦!我們的友情比愛情還堅固、長久!”
“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我是長長久久!”
“我是長長久久的朋友!”
“小尹,你說我這個人總是馬馬虎虎的,很容易把東西或者人弄丟的。這話你說對了大半,但弄丟了,也可以再找回來呀!”
“你說得對!”
那天,我們說的每句話都帶著興奮勁兒,但每一句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我們興奮,但我們也穩(wěn)重,不會再像初中那樣選擇冷戰(zhàn);我們幼稚,但我們也單純,用真心話換取真心。
雖然我們在彼此生命中缺席了三年,慶幸的是,我們還有好多時光可以共度。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