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昆明
1943年9月,新四軍總部商定,盡快籌集一筆款項,送給華北受災的八路軍,并將籌款任務分配到各部隊。
原來,自1942年起,遠在千里之外的太行山突然遭遇百年難遇的旱災,加上蝗災嚴重,瘟疫流行,日寇又加緊“掃蕩”和實行經(jīng)濟封鎖,根據(jù)地軍民面臨著嚴峻的生存危機。新四軍代軍長陳毅得知這一情況后,于1943年初向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發(fā)電,表示蘇北、山東地處沿海,糧食、海產(chǎn)品等物產(chǎn)豐富,糧餉充足,除新四軍自用外,可抽調(diào)一部分支援八路軍。性格直爽的彭德懷與身邊人員商議一番后,同意了。于是,新四軍將抽撥款物援助八路軍一事作為一項重要任務來安排。
新四軍負責此項工作的是參謀長賴傳珠,八路軍負責對接的是參謀長兼情報處處長滕代遠,晉冀魯豫邊區(qū)工商管理總局局長王興讓負責行動總指揮。
因江南與華北相距遙遠,中途敵人關卡重重,碉堡林立,形勢十分復雜,所以八路軍在接收款物過程中,采取了“接力轉(zhuǎn)接”的方法:在日寇占領的天津、青島、上海設立三個站點,在太行山抗日根據(jù)地邊沿的林縣、武安縣設立兩個站點,通過中途將貨賣成錢、錢買成貨、倒換幣種等方法,將新四軍援助的款物轉(zhuǎn)送到太行山。
這是1943年秋季的一天。上海電影院門前,人頭攢動,新四軍軍部聯(lián)絡員陳祥生在這里與八路軍聯(lián)絡員吳青接上了頭。兩人說的都是上海話,也不會引起別人注意。陳祥生將一份莊票交給吳青,低聲說:“這是首批。這些錢是我們老家邊上的商號上交的,商號與上海的銀號和錢莊之間有來往,所以用上海錢莊簽發(fā)的莊票,可以到票上指定的錢莊提取現(xiàn)款。”
吳青一聽就明白了,這批款是華中根據(jù)地邊沿地區(qū)的商號向根據(jù)地稅務機關交納的稅款。
兩人沒說幾句,便分頭離開了。
回到家里,29歲的吳青卻對這首份莊票思索起來。這種莊票與新四軍根據(jù)地有聯(lián)系,如果拿莊票直接去錢莊提款,容易引起日本特務和漢奸們注意,不如將莊票換成與根據(jù)地沒有關系的銀行支票更為保險。
吳青是上海人,家境優(yōu)裕,住在法租界,這為她開展工作提供了掩護條件。如今,她的3個姐姐已經(jīng)出嫁,只有一個小她5歲的弟弟吳天蔭和她在家里。吳天蔭在一家私人開的企工銀行任職。
吳青暗想,正好可以借助弟弟吳天蔭的關系,將莊票換成銀行支票,這樣款子送出去就安全多了。
這天傍晚,等吳天蔭回到家,吳青便向弟弟說:“天蔭,你姐夫跟別人合伙做生意,有些錢想暫且存到你在的銀行,過幾天,再讓你姐夫的合伙人去取出來?!眳乔嗟恼煞蚝卧剖恰缎氯A日報》(華北版)社長兼總編輯,早在1942年5月的日寇大“掃蕩”中就已不幸犧牲,吳青謊稱丈夫做生意,一來不想讓家人替她擔心,二來便于掩護身份。
吳天蔭見是姐姐親口交代的事,便一口答應下來。
隨后,吳青將收到的首筆款先存到企工銀行,而后再換成銀行支票,交到了上海公共租界“慶豐號”貨棧經(jīng)理宋慶祥(真名蘇繩武)手上。這家貨棧是八路軍專為接收新四軍的款項而設的。
就這樣,陳祥生與吳青多次密約,在不同時間、上海的不同地點見面和交接款項。每次收到款,吳青便請弟弟吳天蔭幫忙,先將款存入企工銀行,再將莊票轉(zhuǎn)換成支票,交給“宋經(jīng)理”?!八谓?jīng)理”收到錢后,再將敵占區(qū)使用的“儲備券”(偽“中央儲備銀行”發(fā)行)兌換成華北通用的“聯(lián)銀券”(偽“中國聯(lián)合準備銀行”發(fā)行),匯往天津“晉泰昌”貨莊。天津地下工作人員再通過林縣任村的“德興”貨棧和武安縣陽邑的“德慶隆”貨棧,送往太行山根據(jù)地。
整個援助行動期間,各站人馬安然無恙,沒有引起過敵人懷疑。
1944年10月,援助行動結(jié)束,新四軍向八路軍前方總部去電,總共匯款3716.45萬元(以儲備券為核算標準)。這筆巨款,太行山留用1800萬元左右,1900萬元上解延安黨中央。
新四軍千里援助八路軍的這一秘密行動,也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抗日斗爭史上極富傳奇色彩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