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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自然·對話
——《大草原之旅》的生態(tài)意識解讀

2020-12-14 10:00:03霍舒緩

霍舒緩,王 剛

(南開大學文學院,天津 300071;常州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 常州 213159)

美國文學產生于一種特殊的人文和自然背景之下,從一開始就與自然有著天然的聯系。17 世紀,當第一批舊大陸移民漂洋過海來到美洲新大陸時,他們被眼前的原始風光所震懾,“原始森林綿延無邊,肥沃的土地沉睡了千年,這里是飛禽走獸幸福的天堂,更是人間的伊甸園”[1]。這片土地一派荒野景象,廣袤的大地上水草豐美,各種野禽無憂無慮四處游蕩,成為一片應許之地。從早期美國殖民時期的作品開始,我們就發(fā)現美國文學是“一種與地理環(huán)境緊密結合的文學。在他的著作中,我們第一次感受到自我與大自然的融合﹑個性與環(huán)境的交融”[2]。

19 世紀浪漫主義文學作為美國文學史上一個重要的階段,作家更傾心于描述大自然的宏偉和崇高,該時期作家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探討和表現成為美國自然文學的一個里程碑,愛默生(Emerson)﹑惠特曼(Whiteman)和梭羅(Thoreau)已經成為歌唱自然的“綠色圣人”。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 年)作為美國浪漫主義初期的一位重要作家,也是第一位獲得國際聲譽的美國作家,“歐文的‘美國’作品中有一種真正的興味,并且在方興未艾的西部文學中占據了一席重要位置”[3]。雖然他當時所處的美國工業(yè)文明已經發(fā)展起來,但是遠西部還幾乎很少有白人涉足,是一片蠻荒曠野之地。1832 年歐文應邀參加遠西部的遠征探險,于1835 年公開出版以美國為基礎的《大草原之旅》(A Tour on the Prairies),背景是“美國景色中‘美國味’最濃的地方——美國西部”[4]?!洞蟛菰谩芬宰髡叩挠H身探險為主要線索,跋山涉水,游歷了尚處于荒野之中的美國遠西部,對動植物群和自然風貌都加以書寫,并不時地抒發(fā)內心情感,融自己的內心情感于對大自然的熱愛之中。

生態(tài)批評是20 世紀70 年代末80 年代初盛行于美國的一種關注文學外部研究的文學批評方法,產生背景是全球日趨嚴重的環(huán)境危機下人與自然的關系不斷惡化,人類的生存受到威脅。1962 年美國當代女生態(tài)學家瑞切爾·卡森(Rachel Carson,1907-1964 年)的著作《寂靜的春天》(The Silent Spring)問世,在美國社會引起了廣泛的關注,掀起了一場生態(tài)運動并促使建立了第一個地球日??ㄉ瓕⑷说膫惱黻P懷廣泛運用到整個自然界,打破人類中心主義,對后來“大地倫理”“荒野倫理”“動物倫理”等生態(tài)主義思想觀念的提出具有重要的啟發(fā)意義。1972 年生態(tài)批評家約瑟夫·米可(Joseph Meeker)在他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理論著作《生存喜劇:文學生態(tài)學研究》(The Comedy of Survial:Studies in Literary Ecology)中指出文學生態(tài)學的研究對象是文學作品中出現的所有生物主題??傊?,生態(tài)批評旨在通過探討文學與自然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以文學的形式啟迪人類形成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即“作為一個物種的人只是他們所棲居的生物圈的一部分,并使這一事實在所有思維活動中留下印記”[5],主要“目的是從文學領域開始來促使人們認識到環(huán)境問題的重要性和迫切性”[6]。

此后美國生態(tài)文學批評持強勁之勢迅速發(fā)展,文學批評家對生態(tài)的關注有增無減,1989 年美國西部文學會議召開,切瑞爾·葛羅特菲爾地(Cheryll Glotfelty)要求將生態(tài)批評運用到“自然書寫研究”之中,由此可以看出,美國西部文學在生態(tài)批評文學史上重要的作用。歐文作為美國建國之初的作家,他“普及了這樣的觀念,即中部大平原的絕大部分是名副其實的荒原,但他那些雄偉壯麗的描寫有時又無意中流露出他對這片空曠土地和土地上野生動物的著迷”[7]。他的作品作為早期西部文學,尤其是《大草原之旅》,其中的生態(tài)意識已經初露端倪。《大草原之旅》分別記錄了作者的“大草原之旅”,在已故拜倫伯爵“新地莊園”的鄉(xiāng)間旅行和“阿伯茨福德”之旅。其中的第一部分“大草原之旅”主要記錄了作者隨一小隊人馬去西部邊疆地區(qū)做了一次冒險旅行,表現出對在荒野和草原上無拘無束生活的羨慕。本文主要以該書的第一部分“大草原之旅”為主要研究分析對象,通過文本解讀來探討其中蘊含的生態(tài)意識。

一 大地部落:荒野描寫與生態(tài)意識

美國著名的歷史學家亨瑞·納什·史密斯(Henry Nash Smith)認為,“能對美利堅帝國的特征下定義的不是過去的一系列影響,不是某個文化傳統(tǒng),也不是它在世界上所處的地位,而是人與自然的關系”[8]。由于17 世紀的新大陸移民首先要面對的問題是如何在這片荒野上生存下去,如何開發(fā)和認識這片土地,以及在與舊大陸完全不同的自然和人文環(huán)境下如何認識自己。所有這些與荒野自然有關的人類活動必然會反映到美國早期的文學書寫中去。歐文在這部有關西部的《大草原之旅》中,賦予荒野以美國式的憧憬和驕傲,作品開篇寫道,“我們看見了阿肯色河。河面寬闊,水流湍急,兩岸一溜細膩的沙灘,岸上生長著茂密的柳樹和木棉。朝河對岸望去,只見一片平坦的原野,鮮花遍地,遠處地勢稍稍高起,錯落間有大小樹叢合抱,還有排排樹木屏風,盡管這里是未經人工開發(fā)的荒野,整個風景卻像是一幅精繪細描的觀賞杰作”[9]。歐文對阿肯色河及其兩岸景色的描寫,展示了自然萬物相依相生,生生不息的景觀。與舊大陸相比,新大陸這片廣袤的處女地和無邊無際的荒野是美國的“根”,無垠的曠野成為作家﹑詩人和畫家不斷歌頌的主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文化和人文環(huán)境。

19 世紀上半葉,人和荒野的密切關系才開始逐漸形演變成一種模式,在這片新大陸上成長的荒野作家“深入荒野,意欲把荒野變成自己的語言,但卻被荒野的魅力征服,成為了大自然的代言人”[10]。就人類和荒野的關系而言,人類不是荒野的創(chuàng)造者,相反的是,荒野成為人類文明的搖籃,是人類的根基?!斑@一片美麗的地域完全再現了應許之地的景象:一片流著奶與蜜之地,豐美的草原上供養(yǎng)著如海岸沙石般數不清的野牛,而點綴草原的無數鮮花對尋找瓊漿的野蜂而言不啻為一片天堂”[11]。所以“荒野就生命的根源而論,其本身是有內在價值的。當荒野使參觀者獲得現實體驗時,荒野攜帶著價值,而且它已經把歷史和生態(tài)學方面的價值傳遞給了參觀者”[12]?;囊白屓祟愐庾R到人和自然的統(tǒng)一性,因此人的道德倫理也適用于自然和一切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生命體。

荒野表面上是一個名詞詞性,但事實上它卻有形容詞的功能。在某個特定的地點,它會在人的心中產生一種特別的感情和心境。歐文面對一望無垠的大草原時這樣描述此刻的心情,“對尚未習慣這種境況的人來說,大草原會讓人體驗到一種無可名狀的孤獨……大地一望無垠,了無人跡,給人的感覺是我們已經遠遠離開了人類生息之地,感覺似乎走在了大沙漠的中心”[13]。這種“孤獨”是荒野給人的特殊意義,“荒野代表著從墮落的文明社會的隱退,因為人類在荒野中可以與最高的真理和精神的美德進行最親密的接觸”[14]。

荒野中的壯美和未經馴服的野性雖讓人驚嘆,但人最終要考慮的是生存問題。西部的擴張與19世紀20 年代美國社會發(fā)生的重組之間的矛盾,即荒野與文明之間的矛盾也體現在歐文的這部作品中。歐文一方面稱“危險和充滿敵意的荒野”[15],另一方面認為“在西部茂密的森林里,自有一番壯觀和莊嚴,喚醒了我內心里與在寬敞莊嚴的建筑里所感受到的完全相同的情感;聽見風聲穿越樹叢,我不時想起管風琴的和聲”[16]。總之,雖然敬畏著難以征服的荒野,作者對自然的熱愛成為一種自省的心里歷程,因為崇高壯美的荒野提供的自由和健康讓人向往,所以他提倡一種田園式的生活。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講,人類作為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部分,其主要責任是維護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整體性﹑穩(wěn)定性和完美性。唯有達到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人類才能可持續(xù)發(fā)展下去,生生不息。

利奧波德延伸了道德客體的范圍即把道德客體的范疇延伸到整體部落。人類必須認識到“地球是一個完整的存在物……我們認識到了地球——它的土壤﹑山脈﹑河流﹑森林﹑氣候﹑植物和動物的不可分割性,并且把它作為一個整體來尊重,不是作為有用的仆人,而是作為有生命力的存在物……”[17]。羅爾斯頓繼承并拓深了奧爾多·利奧波德(Aldo Leopold,1887-1948 年)的“大地倫理學”(也稱土地倫理學),他認為,“一個物種是在它生長的環(huán)境中成其所是的。環(huán)境倫理學必須發(fā)展成大地倫理學,必須對與所有成員密切相關的生物共同體予以適當的尊重。我們必須關心作為這種基本生存單位的生態(tài)系統(tǒng)”[18]。

此外,羅爾斯頓將利奧波德的大地倫理學中關于荒原的部分進行深層次的解讀和論證,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論,即“荒原倫理學”,提倡人們尊重生態(tài)規(guī)律,人類和荒野的關系不應該是資源關系,而是享有同樣的生命權利和價值,其核心生態(tài)觀念是“整體性”。因此,羅爾斯頓(H.Rolsdon)成為美國環(huán)境倫理的奠基人之一,他主要的著作之一《哲學走向荒野》成為生態(tài)主義者的一部圣典,讓他成為“生態(tài)哲學的集大成者”[19]。他給予荒野最大的價值化,認為荒野和人一樣具有價值,哲學的思考也應走向荒原,最終建立一種“荒野倫理學”。

歐文的《大草原之旅》中體現了羅爾斯頓的這種“荒野倫理學”,他寫道:“越過密西西比河數百英里之外的遠西部……那里是一片廣袤的草原,散布者樹林﹑樹叢﹑樹群;滋潤澆灌著它的,是阿肯色河﹑大加拿大河﹑紅河,還有它們的支流。在這片肥沃蔥綠的荒野上,麋鹿﹑野牛和野馬自由自在地游蕩”[20]。歐文筆下的荒野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土地,他也深刻意識到生態(tài)整體的重要性,認識到所有的生命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相互依存的,“我們的行為和實踐——包括那些第二天性和潛意識——也傳遞著關于自然世界和我們之間關系的信息”[21],任何一部分的缺失都會導致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紊亂。

總之,“與其他舊大陸國家相比,美國感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那就是舊大陸無法與之匹敵的荒野”[22],新大陸廣袤的荒野給了美國人自信﹑驕傲和無限憧憬,豐美的土地﹑壯麗的山川河流﹑自由的飛禽走獸成為文化和文明的搖籃。對于作為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個體人類來說,生態(tài)成員的善惡取決于是否對維護生態(tài)群落整體的完整﹑穩(wěn)固和和諧有利?!搬鳙C是否是對環(huán)境友好的活動”,“從某一方面而言,狩獵可以在野生動物管理中發(fā)揮作用,這似乎有助于健康的生態(tài)系統(tǒng)”[23]。

歐文對荒野的描寫表達了他對腳下這片土地的熱愛,生態(tài)意識始終體現在他的作品中,在《大草原之旅》出現頻繁的一詞就是“荒野”,如“西部荒野之地”“廣袤的荒野”“荒野林間”“未經開發(fā)的荒野”等等,對荒野的贊美是想喚醒人們的生態(tài)意識,告知人們荒野的價值和意義,以及人類該如何處置好人與自然荒野的關系,即樹立正確的生態(tài)倫理觀。

二 尊重生命:動物倫理與生態(tài)意識

動物和人一樣都是地球生態(tài)的重要組成部分,生態(tài)意識同樣體現在對動物的尊重和價值判斷上,動物也應屬于道德客體的范疇。澳大利亞哲學家皮特·辛格(Peter Singer)作為當代世界動物保護運動的主要人物之一,在20 世紀70 年代就指出把動物排除在道德倫理客體之外,就如當初把黑人和婦女作為“他者”一樣是極其錯誤的。辛格在其理論著作《動物解放》(Animal liberation,2009)中指出只要是能感知到痛苦的生物都應該享有道德價值的判斷,“對痛苦和快樂的感知能力是一個生命享有自己利益的充要條件,它最底線的利益是不愿遭受痛苦的折磨:比如你把一只老鼠用腳踢到了馬路邊上,這就觸犯了它的利益,因為他感知到了痛苦?!保?4]荒野上的馬是真正的生命體驗個體,“由著驕傲自由的天性在它自己的這片荒野上奔馳。相比之下,我們城里的馬多么的不同!”[25]他們要受制于人,充當人類的仆役。人類應該給予動物同樣的道德考量,人與動物是平等的,都有感知痛苦和快樂的能力。動物亦有喜怒哀樂,所以如果人類把動物排除在道德之外,沒有賦予動物該有的地位,不顧及動物的苦難和痛苦,那就是類似于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的“物種歧視”。

《大草原之旅》中,有這樣一個場景,“他(托尼施)抓到了一匹美麗的奶白色馬駒,大約七個月大,因為小馬沒有足夠的體力和馬群一起狂奔?!R駒不停地踢蹬,拼命想要掙脫,而托尼施就抱住它的脖子和它摔跤,還跳到它背上做出各種滑稽動作,活像一只猴子跳在了小貓的背上”[26]。歐文對這種捕捉場景的描寫深刻而細致的,毫無疑問,當托尼施沉浸在捕捉戰(zhàn)利品的喜悅時,他把馬駒的痛苦置之不顧,即沒有把這匹馬駒納入自己的道德審判中去。這種對動物痛苦掙扎和無助的細致描寫以及人類的代表托尼施的狂喜感,都表現了歐文的生態(tài)意識覺醒,渴求人能認識到動物的痛苦以及人類對動物所造成的苦難。以至于當歐文來不及制止自己的同伴比特獵殺一匹野馬時,由于子彈偏斜,野馬“毫發(fā)無損地”地沖進樹林中,而感到很“十分滿足”[27]。人類有義務從根本上來改變對待動物的方式,從行為上減少對動物的傷害,這樣動物就可以減輕痛苦。動物因為感知力而擁有“利益”,所以就應該得到道德關懷。雖然從某一程度上來講,辛格也承認人和動物就感知力而言有程度上的不同,理應享受的權利相對動物要多,但是就道德層面而言,人類不能因為感知力的不同而不顧及動物痛苦,人類的道德義務要求把痛苦減到最小。當歐文和其同伴不停地朝野牛開槍時,雖然對其山一般的肉體而言子彈總不致命,“但是有一顆更為致命的子彈射了過去,它全身一顫,轉身試圖涉水到對岸,但踉蹌幾步后便側身慢慢倒下去,死了”[28]。歐文評價這是“英雄之死”而且“感到羞愧”,反映出作者的矛盾心理,一方面想征服自然,另一方面又認為人類殘忍無情,文明社會的價值觀和荒野自由之間的沖突揭示了作者早期的生態(tài)意識。

動物權利論者里根(Tom Regan)從捍衛(wèi)動物的權利出發(fā),為動物解放運動提供了另外一種道德依據。里根認為動物和人一樣都擁有“固有價值”(inherent value),即這種價值是獨立存在的,不因他人的目的﹑需要為轉移,是與生俱來的獨特的價值。固有價值保證生物群體擁有不受傷害的道德權力,因此,動物和人都是生命的體驗主體,就固定價值而言沒有優(yōu)劣之分,動物和人都是平等的,人類不應該把動物當作資源來看待?!坝猩膫€體不是僅僅意味著活著或者是有意識……它們有觀察力﹑記憶力和未來意識;他們有因為愉快和痛苦的感覺引起的情感生活;它們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它們也可以為實現自己的夢想和目標采取行動……這些所有上述的內容都與他們是否對別人有用無關”[29]。一切有生命的個體都具有固定價值,所以我們要對任何的生命個體,包括動物,都予以充分的尊重,而不能認為他們的存在僅是對他人才是有用有價值的。

歐文在《大草原之旅》中表達了同樣的看法,“一想到這只受傷的鹿在孤獨中死去,那些尚把這樣的追蹤當娛樂的人心中不免感到憐憫,但這樣的憐憫轉瞬即逝。人生來就是食肉動物,無論怎樣被文明改造,依然隨時都會重拾殺戮的天性”[30]。歐文認識到人類把自己的狩獵活動建立在動物的痛苦之上,就其本人而言是極其反對和反感的。歐文對此種“追蹤”表達了“憐憫”和悲憤,譴責人類的“殺戮天性”,具有早期的“反獵思想”,體現了平等對待動物的生態(tài)意識。

此外,當歐文在山坡頂上偶遇一匹漂亮的野生黑母馬時,“我凝視著它,一直到它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心中暗暗祈禱,愿如此美好的動物永不受鞭勒束縛之羞辱,永遠是大草原上自由奔跑的精靈”[31]。作者的“祈禱”一方面體現出對自由大自然精靈的羨慕,另一方面也為其未來的被殺戮命運感到深深擔憂,從側面反映了作者對人類獵殺動物行為的反對,體現了作者早期的生態(tài)意識,以致作者在獵殺一只母鹿時,心里隱隱作痛“把槍舉了又放,放了又舉,就是狠不下心去開槍”[32]。人類把獵殺其他動物當做一種“娛樂”,不把動物當作有感情和血肉的生命個體,沒有把動物列入到道德客體的范疇,這樣動物就不擁有生命權,人類就可以不受任何道德良心和法律的束縛隨意獵殺動物。羅爾斯頓在《哲學走向荒野》中譴責人類“他是大地上的疾病,忽而用雙腳走路,忽而像服了麻藥一樣呼呼大睡。他殺戮著﹑吃喝著﹑成長著……他心里充塞了許多互相矛盾的欲望……無可救藥地只能靠殘害其他生命來維生”[33]。但是,人類存在于自然之中,如果不是人類創(chuàng)造了自然,那么則是自然孕育了人類,人類就必須服從自然的規(guī)律而不是自己的利益。就生態(tài)的整體性而言,人與其他哺乳動物相比,“所有的生物都是理性的,他們和人類有著同樣的感情”[34]。人類作為文明的化身,文明要求人類“與其他動物﹑植物﹑土壤之間達到一種相互依存﹑相互合作的和諧狀態(tài)”[35]。

三 賦予自然主體性: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人和自然的和諧應該是建立在和諧﹑尊重的基礎之上的,形成一種主體間性關系。與建立在主客二元對立基礎之上的主體性哲學不同,“主體間性哲學則消除了主客二元對立,把存在確認為自我主體與世界主體的交往和融合……人與世界的和諧共處才能獲得自由”[36]。人的主體性要體現在與其他存在物主體的對話中,在生態(tài)系統(tǒng)中,每一個物種都有主體性,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和交流對話方式,人類主體要在與其他自然主體的對話中完成自身的存在,賦予自然主體性成為完整的人。人與自然的關系既不能是主體和客體﹑主人和仆人﹑統(tǒng)治者和臣民的關系,也不能是人把自然當作神靈一樣來崇拜和敬畏,兩者之間的關系應該是彼此相等﹑互相尊重,為了更好地維護彼此間的利益而對話。生態(tài)批評家通過自然導向的文學和批評的方式賦予自然以發(fā)言權的方式,不如通過研究事物關系(人和其他萬物一樣,都是物)中的特殊關系。承認他者的主體性,要求人類主體能設身處地地考慮問題,與他們一起共悲傷,平等地對待他們,這樣才能形成人類主體和非人主體之間的交流和對話,充分理解非人主體的權利和困境。

約翰·洛克(John Locke,1632—1740 年)是英國經驗主義哲學的代表人物,在其著作《人類理解論》中認為,人類有權利拿走“自然資源”,占為其私有財產。從這個思維模式來說,荒野也是資源,如果人類不利用開發(fā),則是存在被浪費的可能。但是20 世紀以來各種生態(tài)問題層出不窮,土地沙漠化﹑全球變暖﹑淡水匱乏﹑物種滅絕等,種種事實證明了這種觀點的荒謬性。就荒野的價值而言,人類要首先承認荒野的主體性,人和荒野中的萬物都是具有主體性的,不是傳統(tǒng)上的主客二元論,而是一種主體間性關系,唯如此,人類才能真正實現與荒野的交融,進一步實現人和自然的交互主體性關系?;囊爸械娜f物作為具有主體性的生命個體,具有自己的生活和情感,人類不能把非人類自然物作為沒有思想和情感,讓其喪失了主體性,成為滿足人類需要的資源??傊?,人類的自由是建立在與自然萬物的相互依存之中,人類要把自己真正作為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部分,與其他生態(tài)組成部分平等對話和交流,真正達到和諧共處的關系。

在歐文的筆下,人與自然物之間的主體間性交流關系至關重要,自然物和人一樣同樣顯示出其主體性。人和自然的交互主體性得以實現的先決條件是人類要轉換視角,設身處地地從自然的角度來思考問題,并且認可自然萬物的主體性地位和利益。歐文對動物表現出來的同情和關愛表明他把動物看作生命主體,在描述一只被人射傷的麋鹿時采用了擬人化的手法,“這可憐的麋鹿,顯然是發(fā)現自己的生命漸漸流逝時,離開了同伴,找到了這個僻靜之處孤獨死去”[37]?!翱蓱z”和“孤獨”本是人類獨有的情感體驗,歐文用在了一只垂垂將死的麋鹿身上,感受到了麋鹿的存在,賦予麋鹿一個獨立完整的主體性,表達了作者的生態(tài)思想。麋鹿和人一樣作為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萬物之一,其享有的主體權利,如果人類把自己看作唯一的價值載體時,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和諧將會被打破。

此外,歐文對生活在這片蠻荒土地之上的印第安人贊美有加,他在文中吐露“奧薩基人是我在西部所見過最為俊美的印第安人,此時,他們尚未完全臣服于文明。”[38]這里特別強調了他們尚未被文明改造和侵染,與文明社會的人進行比較,歐文對前者給予十分的贊揚和肯定,批判了人類自己創(chuàng)造的文明對其自由天性的束縛,“這就是野蠻狀態(tài)中高貴的遺世獨立之人……掌握著個人自由的極大秘訣。我等社會中人,其實都是奴隸,并非為他人之奴,實在是給自己做奴隸。那些虛妄的追求如鎖鏈般捆綁著我們,每時每刻都限制著我們身體的行動,阻斷著我們靈魂的沖動”[39]。雖然印第安人和白人同樣身處同一片美洲的土地上,但是其理念卻與西方傳統(tǒng)迥異,他們“視個人與群體﹑人類與自然的和諧﹑平衡為悠久的精神財富”[40]。歐文對印第安人持積極肯定的態(tài)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對待自然萬物和對待人類自己一樣,相信“萬物有靈論”,他非常羨慕印第安人跟自然這種親密的關系。他們尊重自然,充分認識到自然和人類的交互主體性,他們“他們以符合其環(huán)境條件和知識遺產的方式行事”[41]。歐文對印第安人在這荒蠻無人跡所表現出來的勇敢和無所畏懼這樣解釋,“在一定程度上也許與他們所尊崇的一個信條有關。這些人相信,有一個守護神一直在關照著他們,他以雄鷹形象出現,高高翱翔在天空中那些常人目力不及之處。有時候高興了,大神便飛到下界……每當此時,四季協(xié)調,玉米茂盛,獵物豐富??扇绻袝r候大神生了氣,便將憤怒通過雷電打下來”[42]。在這段描述中,歐文把印第安人早期的生態(tài)觀表達的具體而形象,從側面也說明了自己的生態(tài)意識。雖然科學與信仰在這里撞擊,但是作者還是更推崇信仰,印第安人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是,“以使用﹑理解和適應周圍的自然環(huán)境為中心”[43]。印第安人把自己和自然放在同等的地位來看待,自然也有喜怒哀樂,當然也會庇護大地上的人類,比如“鷹的羽毛具有神秘和至高無上的力量”,在人類有任何為難之際,自然的使者“雄鷹”會給人力量。這是人和自然達到和諧共處的關系時,才會擁有歐文筆下印第安人的生活狀態(tài)。“西部的印第安人……他們是大平原上的游蕩者,他們的生活更明亮﹑更陽光,他們幾乎永遠都在馬背上,永遠行走在鮮花盛開的大草原上,頭頂萬里無云”[44]。印第安人承認自然的主體性,彼此之間是平等的,因為在尊敬自然的同時他們也會從自然獲得自己的生存所需,在與自然主體性的交往中,沒有一味的忘我而“魅化”自然。也就是說,印第安人的所謂迷信是一種最原始的生態(tài)意識和思想,他們對動物的獵殺只是滿足自己最基礎的生存條件,在主體間性的關系上是和諧的。人類主體和自然主體沒有主次和優(yōu)劣之分,也不能單向度地同化或入侵,而是要在和諧關系中維護人與自然的主體性。在人與自然相處這一方面,歐文認為印第安人是一個典范,而他筆下的印第安人與自然的關系也反映了歐文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態(tài)意識。

歐文在《大草原之旅》中對美國早期這片“荒野”的認識,以及早期的生態(tài)意識,對認識人和自然的關系起到了重要作用。歐文將自己對大自然的內心精神體驗與輝煌壯美的西部自然景物描寫融為一體,把自己的精神寄托于荒野之上,立足這片新大陸,強調荒野的價值,表現了美國的崇高之美。歐文“躺在開闊天穹之下,吸進的是未經污染的純潔空氣,精神為之大振,心頭狂喜”[45],對他來講能獲得自然的審美體驗前提是對自然的愛和尊重。這部作品雖然講述的是作者跟隨的一隊人參加是狩獵之旅,但是在與自然的接觸和體驗中,更多表現的是其生態(tài)意識。正是由于人類缺乏生態(tài)意識,才會肆無忌憚地從大自然掠奪,造成生態(tài)失衡,拓荒成為美國生態(tài)史上的大事件。歐文借赫里克(Robert Herrick,1591-1674 年,英國詩人)之口表達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強烈呼吁“但愿沒有豺狼狂信嚎,沒有貓頭鷹厲聲尖叫/在你墓地的長空振翅翔翱!/但愿沒有狂風暴雨/來蹂躪滌蕩/你松軟芳香的土地!/只有春天般的/愛使它永遠昌盛繁茂”[46]。此外,歐文在《大草原之旅》中強調了生態(tài)整體觀,即人不是站在自然的對立面,把自然看作僅僅是人類的資源,而是要努力維護自然整體的利益,建立一種和諧﹑穩(wěn)定﹑完美的關系,把生態(tài)整體的利益當作人類最高價值追求。在對待人和動物的關系上,歐文對其遭遇“感同身受”,也體現了生態(tài)整體觀。動物和人類一樣有痛苦和歡悅的“感知力”也具有自己的“固定價值”,也應納入到道德客體的范疇,人類作為和動物平等的生命個體,無權隨意掠奪和剝削動物的生命權和生命價值。總之,歐文在對西部大自然的欣賞和書寫過程中,以生態(tài)的視角來思考問題,希望能永遠保持這片土地的美麗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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