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親的老房子，并不老

僅三十年光景

寬敞，平實，亮堂

一直沒什么改變

以前，每逢過年過節(jié)

父親還會回來住上幾天

現(xiàn)在，里面堆滿柴草和雜物

門窗布滿蜘蛛網(wǎng)

堂屋案幾上，父親的遺像

落滿灰塵，我擦了擦

父親靜靜望著我

父親一直指望我回來

花錢能改造這棟老房子

可惜沒來得及實現(xiàn)他的愿望

2

我的父親

常年待在保安湖的小篷船

在那間水上漂浮的房子里

度過了起伏不平的一生

不知渡過了多少風(fēng)浪

張開雙臂就是雙槳

把握著一生的方向

小心謹(jǐn)慎，又勝似閑庭信步

人心也有險惡的時光

水鄉(xiāng)終究是水鄉(xiāng)

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還比較漫長

父親，常常擔(dān)心

我這個在水鄉(xiāng)長大的兒子

在城市，在人的海洋

在無風(fēng)也有三尺浪的地方

能否生活得安然無恙

如今，我這只江南的小篷船

夜夜停泊在他的夢鄉(xiāng)

3

我的父親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

我在這個日子回到他的身邊

寧靜，溫柔，沒有飛揚的塵土

一堆柴火，就是一個溫暖的家

哦，這最美的空間，時間

父子倆都不敢驚動，火焰伸出舌苔

輕輕地，輕輕地訴說

多么潔白、純凈的世界

只有我的村莊，我的家園

在它的面前，苦難微不足道

下雪了！下雪了??！

雪還在下，淹沒我多年奔波的旅程

父親目光踩下深深的腳印

從我的心上，一直踩到家門口

橙子摘自《向天笑詩選》（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