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學(xué)冬

南陽獨(dú)山腳下有一個(gè)窮小子叫陳玉，剛成年就去了王員外家做工。別看陳玉年紀(jì)小，出工卻很辛苦，除了下地干活兒還要放牛喂馬，每天不閑著。

這天午后田里沒什么活兒，陳玉就被派去放牛，由于天氣炎熱身體勞累，他在樹下坐著坐著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被一聲大喝驚醒，睜眼一看，王員外正站在他身旁。

王員外問道：“我的牛呢？”陳玉爬起來揉揉眼睛，指著東邊說：“在那里呢！”

王員外拉著他走過去，怒斥道：“你牽出來三頭牛，怎么變成兩頭了？那頭黃毛白耳的去了哪里？”陳玉一看嚇壞了，那頭黃毛白耳牛果然不見了，他連忙去找，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王員外氣惱地說：“我花錢雇你做工，你卻偷懶睡覺弄丟我的牛，真是該打！但老爺我菩薩心腸，就不打你了，只是你要賠我的牛！”

陳玉傻了眼，他一個(gè)窮小子，哪有錢賠啊？他心里十分害怕，就沖王員外磕起頭來。王員外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果你賠不起，老爺我給你出個(gè)主意?！?/p>

陳玉問：“老爺，你有什么主意？”

“從現(xiàn)在起，給我白干10年工來抵牛錢，你可愿意？”

丟的那頭牛雖然個(gè)頭挺大，卻由于年紀(jì)老病懨懨的，值不了多少錢。但牛再差也是牛，陳玉只好按王員外說的，在“以工抵?！钡钠跫s上按了手印。

第二日，陳玉失落地喂著馬，長工老黑悄悄走來說：“你被王員外坑了?！?/p>

陳玉不解其意，問他何意？老黑說，昨日陳玉放牛時(shí)，他正在附近砍樹，王員外發(fā)現(xiàn)陳玉睡著后悄悄牽著那頭牛走了，不多會(huì)兒返回來叫醒陳玉，賴他丟了牛。老黑本打算出來說出真相，可王員外不是省油的燈，他不敢開罪，就憋到現(xiàn)在才說。

陳玉驚呆了，沒想到王員外把牛牽走卻誣賴自己。他問牛去了哪里，老黑說不清楚。陳玉越想越氣，就去找王員外理論。

王員外冷笑道：“是誰跟你造的謠？你把他叫出來跟我對質(zhì)！”

陳玉不敢說出老黑，就搖起頭來。王員外見他不說，反而火了，把所有雇工都喊出來臭罵了一頓，然后拿起藤條，劈頭蓋臉地把陳玉痛打一番，口中罵道：“你丟了我的牛，還賴在我頭上，這10年你必須給我做滿，要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陳玉太委屈了，不但挨了打連飯也沒吃到，回到窩棚哭泣起來。

這時(shí)，有個(gè)手拄拐棍須發(fā)皆白的老爺爺走進(jìn)窩棚，問他為什么哭泣？陳玉見老爺爺面容慈祥，就把遭遇告訴了他。老爺爺氣得頓足道：“孩子，你莫要哭了，王員外這么壞，爺爺我?guī)湍阌懟毓?！你不是餓了嗎，我這里有一個(gè)玉碗，你想吃什么就說，玉碗會(huì)變出來?！?/p>

陳玉一看這玉碗，晶瑩剔透，閃爍著光芒，漂亮無比。他不敢相信地問：“我想吃什么，玉碗真的會(huì)變出來嗎？”

老爺爺說：“當(dāng)然了，我不會(huì)騙你的?！?/p>

陳玉最愛吃母親在世時(shí)烙的蔥油餅，于是試探著說：“我想吃蔥油餅。”

奇跡出現(xiàn)了，陳玉說完后，那玉碗忽然一閃靈光，一張香味撲鼻的蔥油餅就出現(xiàn)了。老爺爺把餅?zāi)媒o他，笑呵呵地說：“你嘗嘗味道怎么樣？”

陳玉咬了一口，頓時(shí)滿嘴生香。他忍不住叫道：“爺爺，這餅太好吃了，我太久沒吃到這樣的美味了！”老爺爺笑著說：“你喜歡就好，快點(diǎn)吃吧?！?/p>

與此同時(shí)，王員外怕陳玉逃走，剛好走來一探究竟，把這一切看在了眼里。這么神奇的玉碗，把王員外都看呆了。

陳玉吃著蔥油餅，王員外迫不及待地走進(jìn)來說：“這蔥油餅是玉碗變出來的？”

老爺爺說：“是啊！員外有何指教？”

王員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說：“老人家，你是誰呀？這碗除了能變蔥油餅，還能不能變出其他東西來？”

老爺爺笑了笑說：“我是這孩子的親戚，我這玉碗是老祖宗用了佛光映照過的獨(dú)山玉精制成的，因此這只玉碗擁有神奇的力量，想變什么都行，就算是金銀財(cái)寶也不在話下?！?/p>

見王員外驚訝，老爺爺說：“我不是夸口，我這就演示給你看?！彪S即，老爺爺說了一句“變銀子”，那玉碗一閃光，果然就變出一錠銀子。王員外可是開了眼，他急中生智道：“老人家，你既然是陳玉的親戚，他父母不在了，他丟了我的牛你就該賠償才對。你如果把玉碗給我，我就免掉他10年的工期，怎么樣？”

老頭笑道：“那怎么行？我的玉碗是寶貝，陳玉的10年工期才值幾個(gè)錢？”

王員外是個(gè)財(cái)迷官迷，如果得到玉碗，就能變出無數(shù)金銀，然后用金銀捐個(gè)官當(dāng)，到時(shí)候豈不是要權(quán)有權(quán)要?jiǎng)萦袆?？比?dāng)個(gè)員外好太多了！王員外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就恐嚇道：“老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在南陽還沒人敢不依我。你若是給我玉碗，我不但免了陳玉的10年工期，還送你們良田10畝，否則我叫你們爺倆活不到大年三十！”

一聽這話，老爺爺只好說：“好吧好吧，算我們爺倆怕你了，就按你說的做吧?！?/p>

就這樣，王員外拿到了玉碗，然后撕毀了和陳玉的契約，還送了陳玉10畝良田。陳玉歉疚地說：“爺爺，都怪我，為了我，您沒了玉碗?！?/p>

老爺爺卻說：“不妨事不妨事，以后你就靠這十畝良田生活，至于玉碗嘛，它是去了該去的地方而已?！?/p>

再說王員外，得到玉碗后他可是高興壞了，拿著玉碗仔細(xì)端詳，只見這玉碗色澤鮮艷，質(zhì)地細(xì)膩，真可謂世上難得的寶貝。當(dāng)晚，王員外就用玉碗變出兩箱金元寶，第二天叫仆人駕著馬車，拉著金元寶直奔省城而去。

巡撫大人愛財(cái)如命，一見到金元寶就兩眼放光，可時(shí)下官位并沒有多少空缺，他想了想，只有鎮(zhèn)平縣令一職空缺，就問王員外愿不愿意前往。王員外心想，如果說不愿意，巡撫大人可能不悅，縣令官職雖小，卻也是一方父母官。人們常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自己擅長搜刮民脂民膏，上任后好處自然少不了。想到這里，王員外就連忙感謝巡撫大人。

巡撫大人笑呵呵地說：“你一路上也辛苦了，我準(zhǔn)備了客房，你去歇著吧，我會(huì)盡快向朝廷舉薦你這位良才的，到時(shí)好好干，本官定會(huì)好好栽培你的?！?/p>

王員外心里美滋滋的，在客房里正享用著巡撫大人給他安排的美宴，不料，巡撫大人帶著家丁衙役忽然氣沖沖地走了進(jìn)來，二話不說，直接把王員外拿下。王員外十分驚愕，問道：“巡撫大人，您為何抓我呀？”

巡撫大人一巴掌打在王員外的臉上，氣呼呼地吼道：“大膽狂徒，還問我為何抓你，你竟敢用石頭蛋子假冒黃金欺騙本官，真是罪該萬死！幸虧我還沒有舉薦你，否則就被你騙慘了！”

王員外冤屈地說：“大人何出此言，我給您的可是黃燦燦的金元寶?。　?/p>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呀，把那兩箱子石頭抬來給他看個(gè)明白！”巡撫大人一聲令下，兩個(gè)木箱被抬了來，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堆石頭！

王員外慌了，他明明帶來的是金元寶，怎么變成石頭了？難道是巡撫大人給掉包了？可一看巡撫大人氣勢洶洶的樣子，顯然不是他掉包的，于是他就把得到玉碗的經(jīng)過以及自己用玉碗變出黃金來捐官的事情說了。

巡撫大人說：“一派胡言！世上哪有什么神碗，你拿出來給我看看，要不然罪加一等！”

那個(gè)玉碗王員外一直隨身藏在懷里，他從懷里取出一個(gè)綢緞包，將綢緞打開后他立時(shí)傻眼了，原本晶瑩剔透閃爍七彩光芒的玉碗，竟然也變成了一塊石頭。

巡撫大人很生氣，吼道：“事到如今，你還敢戲弄本官！來人呀，給我打！”家丁得令后，就把王員外打得皮開肉綻，然后丟到了大街上。

王員外富足了半輩子，哪挨過這樣的打，等他醒過來時(shí)已是第二天上午。駕馬車的仆人問他接下來怎么辦，王員外說他有今天，都是送他玉碗的老頭害的，他要回南陽老家找老頭報(bào)仇！于是馬夫?qū)⑺成像R車，就拉他回了南陽。

王員外回到府上，妻妾們就簇?fù)砩蟻?，問他去捐官，怎么反倒受了如此大傷？王員外顧不得多說，問道：“那個(gè)送我玉碗的老頭在哪里？”

妻妾們搖頭說不知。王員外想那老頭自稱是陳玉的親戚，那么他一定在陳玉家里，于是他叫仆人背著自己前去陳玉家。誰知?jiǎng)傋叩桨肼飞?，就遇到了那老頭。

沒等王員外開口，老頭卻嘆道：“王員外你有家財(cái)萬貫，卻還不知滿足，依仗自己的權(quán)勢和小聰明欺負(fù)良善之人，你這輩子欺負(fù)過多少人你能數(shù)得清嗎？別人先不說，只說陳玉一個(gè)苦孩子，你誣賴他丟了牛，讓他簽下為你做10年工的契約，此舉真是天理難容。我對你略施小懲，是讓你明白做人莫做惡，舉頭三尺有神明！”

“啊，你……你怎么知道牛的事？”王員外吃驚地說。

老頭笑了笑說：“此處是獨(dú)山地界，我身為此地山神，有什么事能瞞得過我呢？獨(dú)山美玉乃天地造化，我把獨(dú)山玉做成玉碗，是為善人好人解憂愁，對于你這樣的壞心之人，玉碗當(dāng)然會(huì)把變出來的黃金再變成石頭，讓你白費(fèi)心機(jī)一場空！”

王員外正驚詫，老頭一轉(zhuǎn)身忽然不見了，但是在空中卻傳來老者的聲音：“王員外，你要好自為之，否則下次就不會(huì)這么輕易饒你了！”

王員外早已呆若木雞，他心里害怕，從仆人后背上“撲通”一聲跌落下來。

選自《故事林》2020.7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