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唯
簡介:富貴長達百年之久的甄財神府被衛(wèi)家取代了,只留下一個臭名遠揚的草包大小姐甄牡丹,她吃喝嫖賭,打架斗毆,無惡不作,江湖中幾乎每個人都被她得罪過,包括她即將賣身的衛(wèi)家。衛(wèi)家當家少爺衛(wèi)千云不僅讓她做奴隸,還帶著她去跟仇家一一道歉賺錢!簡直……不要太過分!
第一章? 梁子是這樣結下的
衛(wèi)家的護衛(wèi)找到我時,我正躲在豬圈的角落里打瞌睡。我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合眼了,送走我爹的靈柩后,我就開始被各路仇人追債,所有我得罪過的人,都像約定好了一樣,痛打落水狗,不給你一點兒休息的時間。
這不,剛閉眼不到半炷香,就被衛(wèi)家的人堵住了。我困得放棄了掙扎,打著哈欠被拽著兩條胳膊拖走了。
我曾經(jīng)想過,我爹壽終正寢后,我風風光光地繼承甄財神府,招幾個上門女婿,每天聽曲、唱歌、找樂子,反正我家的錢怎么也花不完。但我沒想過,我爹暴死后,我家的家產(chǎn)瞬間被以衛(wèi)家為首的對手蠶食掉,我一夜之間成了窮光蛋,我家的宅院、田產(chǎn)、店鋪,都姓了衛(wèi)。
我還想和他姓衛(wèi)的談談呢。
我是第一次來衛(wèi)府,和我家金碧輝煌的風格不一樣,這里庭院錯落有致,種滿了綠竹,芳池碧水,金魚甩尾,不像是新晉首富的宅院,更像是一介書生的雅苑。附庸風雅!我從心底里瞧不起這家的主人。
他們把我扔進后庭的客廳,我踉蹌了兩步,覺得有些頭暈眼花。這屋子好似站滿了人,是向我示威的嗎?我這人吃軟不吃硬,輸人不輸陣,當下就抬高下巴喊道:“把衛(wèi)四萬叫來,我要當面和他談談?!?/p>
一陣涼風刮過,我打了個冷戰(zhàn),眼前清晰不少。只見左右兩排白衣白褲的護衛(wèi),怒目圓睜正瞪著我,正前方坐著一位優(yōu)雅俊秀的青年,穿著銀白色絲質(zhì)立領大褂,外罩一件寶藍色薄馬甲,手中折扇一開一合,眉頭微皺,似乎在盯著某一物出神。也許是感覺到我的視線,他轉(zhuǎn)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一雙清冷的眸子,帶著高高在上的冷漠看著我,朱唇輕啟:“把她拖出去打死?!?/p>
“是?!弊筮叺淖o衛(wèi)應了一聲就要來抓我。
我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發(fā)展的,邊往后躲,邊問:“憑什么打死我!”
那討人厭的溫和又冷漠的聲音響起:“你不是想和我爹當面談談?我送你去見他老人家?!?/p>
呃……
“算了吧,就不打擾他了,和你談也可以?!蔽也铧c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抬了一下扇子,讓那護衛(wèi)先住手。
我撇撇嘴,低頭撫平我的孝服,先發(fā)制人地問道:“衛(wèi)千云,你已經(jīng)霸占了我家的家產(chǎn),還把我綁來做什么?”
衛(wèi)千云聽了我的話,眉毛一挑,用一種晦暗不明的眼神看著我。我最討厭這樣的人,明面上波瀾不驚,暗地里不知怎么算計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要么是窩囊的慫蛋,要么是厲害的大佬,前者隨便欺負,后者有多遠躲多遠。直覺告訴我,衛(wèi)千云屬于后者。
“把甄家的借據(jù)拿來?!彼f。
我嫌棄地接過護衛(wèi)雙手遞過來的一張紙。借據(jù)?我甄財神府需要借錢嗎?呵……呵?這上面?zhèn)€、十、百、千、萬……萬萬……再看下面的手印和提名,是我爹沒錯?
“我不信?!蔽艺f,“我爹已經(jīng)死了,誰知道這借據(jù)是不是你偽造的?”這種事我就干過不少,想騙我,你是遇到騙神祖宗了。
衛(wèi)千云的護衛(wèi)氣得眼睛通紅:“白紙黑字,我們少爺還會冤枉你不成!甄老爺借錢的時候,江南商會的人都在場,不信請來問一問便知?!?/p>
我下巴一抬:“那又如何?”
“你!”
“不用和她多費口舌?!毙l(wèi)千云喝完茶,慢悠悠地開口,“甄牡丹,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還錢,二是賣身為奴,還錢。”
“我還,我還還不行嗎!”
衛(wèi)千云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給我三百年的時間,我一分不差還給你。”
他眼神漸冷,折扇定在手中:“看來你是選擇第二條路了,很好。”
“好什么好!本小姐才不奉陪呢!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還錢不可能,賣身為奴更不可能,你就是故意刁難我?!?/p>
他忽地笑了一下,諷刺的笑自嘴角逸開,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不少,更顯出翩翩公子,溫潤如玉的氣質(zhì)——如果說出的話不那么刺耳。他說:“甄牡丹臭名在外,還知道‘刁難二字?江湖上被你刁難的人可多了去了?!?/p>
他這么一說,我倒是聽出來一點兒道道,當下警惕地問道:“我沒得罪過你吧?”
話一出口,衛(wèi)千云的臉都綠了。
我一拍大腿,還真有哎!可是,我怎么不記得?
他的護衛(wèi)看不下去了,怒指我道:“就是因為你,害得我家少爺被退了三次親!”
“哎?”
“碧云山莊的柳葉紅小姐,被你慫恿去喝花酒,你可還記得?”
“記得呀?!彪y得遇見的酒友。
“她酒后失德,和一秀面小倌跑了!”
“怎么?她是衛(wèi)千云的未婚妻?”我看看那護衛(wèi),又看看俊臉鐵青的衛(wèi)千云,撲哧就笑出聲了,哈哈哈,活該啊活該。
“你還笑!我問你,華山派的綠韻小師妹你可記得?”
“她也和你家少爺結緣了?”
“她被你女扮男裝調(diào)戲,剃發(fā)當姑子去了!還有……”
“夠了?!毙l(wèi)千云重重地把折扇放在茶座上,震得茶蓋滑落,摔碎在地。他怒瞪著我,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和厭惡,“很好笑嗎?”
“好笑好笑?!?/p>
“你……你,現(xiàn)在江湖上都傳我家少爺克妻?!?/p>
“他不是克妻,是我克他,哈哈哈哈……”
“所以這次,甄牡丹,落在我手里,你死定了?!毙l(wèi)千云的這句狠話,是真心的。
第二章? 底層奴婢寧死不屈
我被逼著簽下賣身契,以及替父還款的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簽字的時候我就自我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是奴婢,不代表明日也是奴婢,待我找機會逃了,衛(wèi)千云還能把江湖翻個底朝天來找我嗎?
顯然不會。
只是我沒想到,衛(wèi)千云現(xiàn)在就挺狠的。
十幾個丫鬟站在院子里,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一個年紀大點兒的老婆子說:“少爺吩咐了, 以后你們所有的雜活都由新來的替你們做,你們就負責監(jiān)督她,聽到了嗎?”
“是,婆婆?!?/p>
老婆子走后,這些丫鬟就盯著我猛瞧。
“聽說她是甄財神府的大小姐?!?/p>
“啊?是那個江南第一首富的甄府嗎?那她怎么來這里啦?體驗下人的生活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甄家滿門被屠,甄老爺死了,甄財神府沒了,只剩下這位大小姐,還不是賣身到咱們府上還債,現(xiàn)在和我們一樣?”
“這樣啊,我還沒使喚過大小姐呢,我來。”一位年輕漂亮的丫鬟,匆匆從里屋抱來一盆臟衣服,放到我面前,趾高氣昂地說,“新來的,日落之前把這些洗完?!?/p>
“洗不完呢?”我倚靠著一口大缸,同樣趾高氣昂地看著這些瞧不起我的小丫鬟。自從我爹死后,嘲弄、看戲、憐憫的眼神我見得多了。
“洗不完你就死定了?!毙⊙诀咭膊粫裁赐{人的話。
真是太嫩了。
我撇撇嘴,撿起盆里一件粉色的衣服,當著她們的面,齜牙用力一點點兒撕開:“是這樣洗嗎?那會很快哦?!?/p>
“你!你竟然敢……”小丫鬟氣得眼睛都紅了,“我要打死你?!?/p>
這種一只手都能提溜起來的小丫頭,我實在沒放在眼里,一手一個,往大缸里塞。
衛(wèi)千云,你讓我進你家后院,絕對是你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我這邊正玩得盡興,那邊一大隊護衛(wèi)匆匆趕了過來,衛(wèi)千云陰沉著臉走在前面。他在院子正中站定,看到以大缸為中心,水灑了一地,被撕碎的衣服扔了一地,丫鬟濕漉漉地倒在周圍,我就坐在缸沿上,腳丫子踩在缸里掙扎的丫鬟背上,場面說實話是有點兒鬧騰。
衛(wèi)千云被氣得不輕,說話都破了音:“把她給我抓下來!”
護衛(wèi)一擁而上,我擼起袖子,和他們打成一片。之前妥協(xié)是力氣不夠,現(xiàn)在休息夠了,如果能逃出去,那是再好不過了,我還有正事沒做呢。
我自詡武功不差,但和這些人比起來,似乎還差了點兒。就在我準備給他們下點兒七癱散,讓他們都癱軟的時候,一招不慎就被抓住了。我被他們摁到衛(wèi)千云面前,看到他好幾次握拳又松開。我想,我要不是女人,此刻應該就被他揍了。
衛(wèi)千云真的是很能克制,他沒有直接對我動手,而是問道:“按照家法,奴婢以下犯上,應該何罰?”
“杖打二十,逐出府,永不錄用?!?/p>
衛(wèi)千云冷哼一聲:“逐出府便宜了她,杖打三十,現(xiàn)在就打?!?/p>
我皺起了眉:“衛(wèi)千云你敢,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我不知說過多少次,今兒說起的時候,只覺得很苦澀。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帶著一絲憐憫,想說什么,又咽了下去。
我被四個護衛(wèi)摁在長凳上,執(zhí)杖的人在等衛(wèi)千云的指示。他似乎氣消了不少,用平淡的語氣問我:“甄牡丹,你可知錯?”
我瞪了他一眼:“我沒錯!你敢打我,我爹做鬼都不會放過你?!?/p>
他被我一而再的頂撞氣得不輕,吐出一個字:“打?!?/p>
木杖一下下落在我屁股上。
我活了二十幾年,和別人打架斗武,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最嚴重的一次,被颶風鏢局的師兄弟合伙砍傷了胳膊,都露出骨頭來,我也沒叫過疼。我爹把我當兒子養(yǎng),我也活成了他期望的無憂無慮,快意灑脫的樣子。我以為我會一輩子有爹護著,天不怕,地不怕??墒乾F(xiàn)在,這么窩囊地被欺負,我真的很疼。
嘴里腥澀的味道,是嘴唇被咬破流出的血,我數(shù)著呢,一共打了二十杖。
衛(wèi)千云的聲音再次在頭頂響起,帶著一絲無奈的妥協(xié):“你錯了沒?”
我抬頭,朝他笑了:“我沒錯,我不服?!?/p>
衛(wèi)千云可能沒遇到過我這么倔的人,氣得手都顫抖了:“給我繼續(xù)打,不準停?!?/p>
后面打了多少下,我沒有數(shù)。我心里在埋怨我爹,甄家被強盜屠殺的那晚,他憑什么跪下求我躲起來!怎么就不讓我跟他一起死呢?留我一個人孤零零。
第三章? 整個江湖都等著我賠罪道歉
我失去意識的過程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渾身滾燙,像吞了一團火在身體里,熱得頭暈目眩,嗓子冒煙。后來似乎抱住了一塊冰,抱了好久,直到熱度漸漸褪去,身體舒坦不少。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輛鋪著鵝絨毯子的馬車上,馬車內(nèi)部很大,我趴在毯子上,視線繞了一圈,定格在一雙黑色素稠尖頭靴子上,再往上看,果然是衛(wèi)千云那張討人厭的臉。折扇打開,他若無其事地搖著扇子。
我感受到馬車的顫動,強撐著想坐起來,卻牽動屁股上的傷,“咝”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陣火辣辣的疼從屁股遍布全身。我側(cè)坐著,問衛(wèi)千云:“這里是哪里,你要帶我去哪里?”可能是長時間不說話,我的聲音沙啞了很多。
他合上扇子,挑開車窗簾看了一眼:“此處是小河村,我們要去三合銀寶總舵?!?/p>
這倆地方都有些耳熟,但我一時想不起為何覺得耳熟,反問道:“我為什么要去三合銀寶總舵?”
“不單是三合銀寶總舵,還有芙蓉坳、翠云山莊、青蒼派……這二十四處地方都欠了甄家的錢?!彼恐鼔|,雙手撐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此話當真?”我挺高興的,這樣我就不是窮光蛋了。
“但現(xiàn)在都是我衛(wèi)家的欠款?!?/p>
我瞬間像被射落的大雁,眉毛都耷拉下來:“那你讓我來做什么?不讓我繼續(xù)做你家的奴婢了?”我揉了揉屁股,心想,這筆賬我給你記著。
“這二十四家指名道姓要你登門賠罪才肯還錢……”
“告辭。”我不等衛(wèi)千云說完,轉(zhuǎn)頭就往外爬。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冰涼刺骨的感覺從腕子傳來,我皺眉打掉他的手。怎么這么冰?我注意到他挽起的袖子下面,胳膊上有水珠流出,難道這廝剛剛洗完涼水澡?
“我說過讓你走了嗎?”衛(wèi)千云清冷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層怒意,不知是氣我忤逆他,還是氣我打掉他的手。
“這事我寧死不做,你找其他人吧,或者,殺了我?!?/p>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若不是你還有些用處,我早就……”衛(wèi)千云一字一句地說著,忽然話語一轉(zhuǎn),“你哭什么?”
“我才沒哭?!蔽揖褪茄劬τ悬c兒澀,鼻子有點兒酸,心里有點兒難過,不行嗎!
他深吸一口氣,無奈地看著我:“身上的傷還疼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直覺衛(wèi)千云不懷好意,當即做出防備的姿態(tài),“關你屁事”四個字已經(jīng)滾到了嘴邊,眼睜睜看著衛(wèi)千云掏出一個小瓷瓶扔給我,“疼就上藥?!?/p>
上你大爺!我現(xiàn)在這樣能上藥嗎?我撿起瓷瓶,低頭嘟囔了一句謝謝。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側(cè)耳問我:“你說什么?”
說你是王八蛋!看到我垮下臉來,他發(fā)出輕快的笑聲。
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有護衛(wèi)湊到車前說道:“少爺,前面有十幾個村民擋在前面,指名要見甄牡丹。”
“見我?”我透過車簾露出一個腦袋問他,“他們帶了武器嗎?”
那人低著頭,吐出倆字:“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我去見見,一群村民,找我能有什么事?”我慢悠悠地爬下馬車,屁股還是有點兒疼,但不妨礙走路。我這是昏迷了多久?屁股都要痊愈了。想到這里,我怒瞪了馬車一眼,卻見衛(wèi)千云挑開車簾,也走了下來。
我趕緊回頭,剛往前走了兩步,接二連三的東西往我臉上砸來,有爛菜葉子、臭雞蛋,還有石子,我頓時就怒了:“你們這些刁民,竟然敢……”我看到十步之外,一群村民勢洶洶往我這邊走,當先的是一位老人,抱著個六七歲的小孩,那小孩臉通紅,好像生病了。看到他們,我的怒意瞬間消失了。
老頭走到離我三步遠處站定,惡狠狠地指著我說:“甄牡丹,我要讓你為我孫兒償命?!?/p>
“你胡說什么?”我摳掉沾在臉上的雞蛋殼,“我上次不是賠你們錢了?”
“賠錢?錢有用嗎!我孫兒的命你能賠嗎!”
“發(fā)生了什么?”衛(wèi)千云走過來,話是對老頭說的,目光卻是看著我的,恨鐵不成鋼地把我頭頂?shù)牟巳~子揪下來扔掉。
那老頭像是找到了可以做主的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的惡行。其實我并未做什么,只是和朋友在此處喝酒烤肉,不小心點著了莊稼,把他們村莊燒了個大半,他的孫兒本就病重,被煙熏到后,更是一病不起,如今只吊著一口氣活著,和死了沒兩樣。
衛(wèi)千云聽到后,先是用眼睛狠狠剜了我一眼,然后看了一眼身邊之人。那人跨出一步,謙遜地說道:“在下頗懂醫(yī)術,就讓我為你孫兒看看吧?!?/p>
“他行嗎?”我替老頭問出了這句話。衛(wèi)千云又狠狠瞪我一眼。那邊,在那人的妙手醫(yī)治下,小孩竟睜開了眼睛。
老頭和村民皆是感恩戴德。
“多謝衛(wèi)少爺了,有您鎮(zhèn)壓著這玩意兒,我們就放心多了?!?/p>
“你說誰是這玩意兒?”我黑了臉。
衛(wèi)千云用折扇敲我的頭:“你險些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還不認錯道歉?”
我抱著頭:“我不是故意的,這是意外。”
“道歉?!毙l(wèi)千云沉了臉,用眼神威脅我,如果我拒不認錯,后果會相當嚴重。
我撇撇嘴,生硬地說了聲:“對不起。”
第四章? 打人不打臉
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去三合銀寶總舵,主要是我和他家大小姐結的怨有點兒深,我覺得還是跑為上策。
衛(wèi)千云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吃飯的時候不止一次用眼睛瞟過我的腿,意圖很明顯了——只要我敢跑,他就打斷我的腿。這個惡毒的人。
他已經(jīng)兩天沒理我了,一直到天合銀寶總舵,也沒和我說一句話,像個慪氣的孩子,真是幼稚,以為我會在意嗎?
我站在天合總舵的門口,腳丫子像長在了地里,怎么也邁不開步子,只得再次和他商量:“衛(wèi)千云,你放過我吧,我真不能去,我會被打死的?!?/p>
衛(wèi)千云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摸透了我的脾氣秉性,懶得費口舌了,直接吩咐道:“拖進來?!?/p>
我命休矣。
我被兩個人拖進內(nèi)堂,里面烏泱泱站了一屋子的人。衛(wèi)千云站在我前面,不是我慫,是他個高,擋住我了。
天合總舵的大小姐武詩詩,在丫鬟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進來,手里攥著鞭子,高喊:“甄牡丹呢?甄牡丹在哪里?”
我一看這架勢,往衛(wèi)千云身后又躲了躲。
要說我和武詩詩的恩怨,那就久了去了??偠灾?,就是她喜我厭,她厭我喜,但難得我們倆有同一愛好,就是賽馬。江湖版本,我們倆搶一匹良駒,她被我推下馬,變成了瘸子。
我直覺武詩詩要開始報仇了,衛(wèi)千云這廝故意移開步子,露出我的臉來。我沒了遮擋物,看著武詩詩怒目圓睜地按著鞭子,我后退兩步,做出要打架的架勢來,大聲壯膽:“武詩詩你別囂張,我、我不怕你。”其實我想說打人不打臉。
武詩詩一甩鞭子,我就要出手,衛(wèi)千云摁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身邊,對著武詩詩說:“武小姐,這孩子今日是來向你賠罪道歉的?!?/p>
“誰說的!”
“道歉?”武詩詩撲哧笑了,扔下鞭子,繞著我轉(zhuǎn)了一圈,“她,會道歉?”
瞧不起誰呢!
衛(wèi)千云看了我一眼,張口欲要教育我,我“哼”了一聲:“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
“是呀,她為什么要道歉?”武詩詩難得和我同氣連枝,我們倆看著衛(wèi)千云。
武詩詩沖我抱拳:“江湖兒女,有什么說什么,那日你把我從馬上拽下來,救了我一命,我武詩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多謝?!?/p>
我鼓著腮幫子,不知該說什么。罵我的人不少,謝我的人,她還是第一個。我是不是應該說句“小事,不用謝”?
我的臉都憋紅了,卻不知該不該說那句話。
好在衛(wèi)千云替我解了圍,他摸摸我的頭,很溫柔地看著我笑,就像我爹收到我送給他第一份壽禮時,眼里帶著欣慰,那笑容仿若外面溫暖的陽光打進屋里,又像雨后的一道彩虹那樣明媚。他真的很開心,莫名其妙。
他與武詩詩的爹客氣了一會兒,我就聽到,有三百兩黃金送到了衛(wèi)家,聽得我肉疼。
在總舵晚宴上,我喝了點兒酒,之后和武詩詩坐在她家墻頭,說起我們這些年做過的荒唐事,頗有點兒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她問我后面有何打算,是不是繼續(xù)被衛(wèi)千云欺壓當受氣包。我哼笑一聲,叉腰指天:“我,甄牡丹,像是會屈尊的人嗎?我告訴你,我是沒找到機會,不然我早跑了,給他三條腿,他也逮不到我。他以為他是誰呀?動不動就管我,對我說教,不準我喝酒,不準我惹事,不準我逛窯子,還不準我和男人牽手,說什么止于禮呀……他又不是我爹,管得著嗎?早晚有一天,我要教他怎么做人?!?/p>
“喀喀?!蔽湓娫姾孟癖痪茊苤?。
“你咳嗽干什么?”我順著她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去,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五雷轟頂。
只見衛(wèi)千云雙手抱胸,握著折扇的手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你想怎么教我做人?”
這個……這個,我仰頭望天,余光瞥向武詩詩,她一閃身從墻頭跳下去了:“后會有期?!?/p>
呵,女人。
“你怎么上來了?”我嘗試轉(zhuǎn)移話題。
衛(wèi)千云一只手捂上我的嘴巴,順勢往我嘴里塞了個東西。我的酒醒了很多:“你給我吃了什么?”
“解酒藥,坐下?!彼钗遥剿磉叀?/p>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離他遠點兒坐下,他問我:“今日的事,你為什么不早點兒告訴我?”
“告訴你什么?”
“你沒有把武詩詩推下馬,反而救了她?!?/p>
我歪著頭不解地看著他。月光下,他整個人都在發(fā)光,目光沉靜且專注,我笑道:“我說了你會信嗎?”江湖人都知道甄牡丹無惡不作,欺女霸男,壞得冒黑水,你看,就算武詩詩傳出話去,說是甄牡丹救了她,外人也只會以為是甄財神買通了三合銀莊,誰都不信。
再說了,我本意不是救人,而是舍不得馬。
“我信?!彼苷?jīng)地看著我,“我知道你本性不壞,雖嘴上無德,好打架惹事,但也沒真正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只是孩子脾氣,被寵壞了。那日打你板子,是我下手重了,我向你道歉?!?/p>
我把眼睛都瞪圓了,他跟我道歉?是不是喝多了?看神情也不像呀!完了,完了!我抱著暈乎乎的腦袋想,不要對我太好呀,我會不好意思的。
他后面說些什么,我也聽不清了,我就直直地倒了下去,窩在一個舒服的懷里,就像我爹的懷抱一樣溫暖、安心。
“爹,你回來啦?!?/p>
“……”
第五章? 我也是有靠山的人
我是個酒品不好的酒鬼,每次宿醉后,都不知會在何處醒來,我爹為了這事沒少在我耳邊念叨,我每次都答應他少喝酒,但該喝的酒一次也不少。這次一樣,我醒來的時候,又趴在了熟悉的馬車上,屁股上的傷好了,頭又開始疼了,眼前飄忽,看坐位上的人,都覺得他有兩個頭,四只眼睛。
“醒了就起來把湯喝了?!毙l(wèi)千云一如既往地使喚我。
我打了個哈欠,盤腿坐好:“這是什么湯?”
“醒酒湯。”
“我已經(jīng)醒了?!?/p>
“喝?!?/p>
該死的衛(wèi)千云,又兇我!喝就喝,我捧過藥湯,一股苦味撲鼻而來,我皺眉道:“這是什么醒酒湯?過期了吧?”
“良藥苦口,不準挑三揀四?!毙l(wèi)千云又用折扇敲我的頭。
我的暴脾氣上來了:“我不喝這么苦的藥,除非有劉一得師傅做的蜜餞?!?/p>
“號稱第一甜品師的劉一得師傅?你嘴巴很刁呀?!毙l(wèi)千云笑了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劉師傅可不好請?!?/p>
“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翠云山莊呀,我們改道去翠云山莊吧。”我提議道。
衛(wèi)千云低頭把玩著折扇,嘴里的話不清不楚:“你就這么想去翠云山莊?”
“是……倒也不是,主要我不想去芙蓉坳?!?/p>
衛(wèi)千云瞥了我一眼:“你怎么得罪了芙蓉坳?”
“冤枉啊?!蔽冶P腿往他那邊靠了靠,仰頭跟他說,“我是真的看到芙蓉坳的劉老頭和山下的阿婆私會,我也不是故意說漏了嘴。那不是酒后誤事嘛!誰知江湖傳得沸沸揚揚的,劉老頭氣到得了羊癲瘋,至今不能下炕。他們芙蓉坳的其他老頭們臭不要臉,竟然誣蔑我胡說八道,你說說,我能找誰評理去!”
“呵?!毙l(wèi)千云被我生動的表情逗笑了,一根手指指著我的額頭,把我的腦袋推歪了,“你這個惹是生非的嘴巴,以后我定要管好了?!?/p>
他說完,自己都愣住了,玉面莫名染上了一層紅暈。
我翻了個白眼:“嘴長在我臉上,你管得著嗎?”不等衛(wèi)千云反應過來,我趕緊說道,“所以我們?nèi)ゴ湓粕角f嗎?我想吃劉師傅的蜜餞了?!?/p>
“當然要去?!毙l(wèi)千云再次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已經(jīng)看透我心里的小九九,就像我爹慣著我一樣的表情。他把一張請?zhí)f給我,我打開看了,里面赫然是翠云山莊莊主發(fā)出的邀請。
真是跟我心有靈犀呀。
我之所以想去翠云山莊,是因為那兒的主人是我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牽掛了”。這也是我一路乖乖跟著衛(wèi)千云來討債的原因。
因為翠云山莊莊主葉向南是我的未婚夫。
直到進了山莊我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衛(wèi)千云,他一甩折扇,好似早就知道這件事,臉上笑容未減,眼神卻冷了很多。我甩掉他,一路小跑著跑到葉哥哥的身邊。他坐在輪椅上,含笑朝我伸出手,右手腕處,是我咬下的印記。我笑著要伸手去握,就被一把折扇狠狠敲了一下。
我怒目:“衛(wèi)千云,你干什么!”
衛(wèi)千云看也不看我一眼,目光落在葉向南身上:“原來葉莊主醉翁之意不在酒?!?/p>
葉向南笑道:“彼此彼此,衛(wèi)少爺請坐。”
他轉(zhuǎn)動輪椅,我看他行動不便,就要上去幫他,剛邁出去一只腳,就被絆倒摔了個臉朝地。我心中的火噌地就起來了:“衛(wèi)千云,你故意的是不是!”
衛(wèi)千云嘴角含笑地拉我起來,溫柔地讓我小心,但我的胳膊都要被他擰青了。在他的威脅下,我乖乖站到一邊。聽著葉哥哥跟他聊贖金的事,我頓時兩眼放光,我終于要自由了呀。
“三百萬兩黃金,我已經(jīng)派人送去衛(wèi)府,請衛(wèi)兄不要再難為在下的未婚妻。”
“葉莊主好大的手筆。”衛(wèi)千云陰森森地看著我,“未!婚!妻!”
這三個字好像是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對背叛他的女人說話的語氣。
我縮縮脖子,莫名覺得有些慚愧和不好意思。
“你怎么看?”衛(wèi)千云恢復了一點兒理智,問我。
我能怎么看呢?我刻意避開衛(wèi)千云的眼神,硬氣道:“當然是欣然接受了?!蔽乙膊恢喇敃r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為什么不敢去看他的臉、他的眼神。我可能是怕,傷害到他?
“你很好?!毙l(wèi)千云笑了,我的小心肝卻顫了顫。
第六章? 你也有求我?guī)兔Φ臅r候呀
我好像把衛(wèi)千云得罪了。我以為以他對我不耐煩的態(tài)度,會轉(zhuǎn)身就走,沒想到人家轉(zhuǎn)性了,非但不走,還住了下來。
葉哥哥把他安排在了隔壁的隔壁,總之離我很遠。
休息之前,葉哥哥來找我,他轉(zhuǎn)動著輪椅,臉上總是微笑著,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牡丹妹妹,這段時間你受苦了。你爹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會幫你找到那伙歹人,替你爹報仇?!?/p>
“葉哥哥……”我的眼淚吧嗒掉了下來。
他輕拍我的手:“不要難過,以后就由我來照顧你。那晚你是如何從歹人手下逃掉的?”
我看著他擔憂的目光,勉強笑了一下:“我呀,那晚,我約了朋友喝酒,躲過了一劫?!?/p>
“原來是這樣。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出事后,我讓山莊的所有弟子都去找你的消息,卻得知你在衛(wèi)少爺那里?!?/p>
“嗯……是呀?!?/p>
他看出我不愿提衛(wèi)千云,就沒有繼續(xù)問我,只是囑咐我好好休息。
“好?!蔽覒艘宦?,看他轉(zhuǎn)動輪椅。
到門口時,他忽然停下來說:“妹妹好像和我生疏了不少,以往見面總要拉著我說上半宿的話,今兒怎么沒有話說了?”
我愣了一下,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還不是衛(wèi)千云那個渾蛋!早上不知給我灌了什么湯,我現(xiàn)在還頭暈得厲害?!?/p>
“要不要請個大夫?”
“不用了,睡一覺就好了?!?/p>
“嗯,早點兒休息?!?/p>
送走葉哥哥,我關上門,剛脫掉外衣準備休息,窗外就翻進來一個人影,我手里的匕首一下就掄了上去。
“甄牡丹,你就這么想殺了我?”
聽到這聲音,我翻了個白眼,把匕首收進袖中:“誰讓你半夜翻窗戶的。”防的就是你。
衛(wèi)千云一步一步走近我,蠟燭的微光照亮他的半邊臉,顯得棱角分明,眼神深沉。他緊盯著我的臉,說出的話陰陽怪氣的:“這么晚了,葉向南來你房間做什么?”
“沒什么呀。”我退一步,他進一步。我惱了,叉腰挺胸怒瞪他,“你離我這么近干什么?”
他俯身,一張嘴咬住我的耳朵:“真想咬死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明明這么沒心沒肺,我卻總?cè)滩蛔∮洅炷悖 ?/p>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你發(fā)什么瘋呀!”我的耳朵好疼!
衛(wèi)千云深深地看我一眼,我也瞪著他,最后他先敗下陣,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說:“我有事讓你幫忙。”
他在我耳邊嘀咕了一通,呼出的氣息打在耳朵上癢癢的,心也癢癢的,我就只聽到后半部分。“就這點兒事嗎?我可以幫你,我有什么好處嗎?”
“你想要什么?”
“這個嘛……”我看了看他的臉,“我想讓你脫光了在街上跑一圈,大叫三聲,我是甄牡丹的孫子?!?/p>
“咚”,我又被敲頭了。
“不行。”衛(wèi)千云拒絕了我。
我抱著頭,躲他遠點兒:“那你給我做三年的小弟,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讓你脫褲子,你就不能……”
“咚”,又一聲:“不行?!?/p>
我不高興了:“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能給我什么好處?”
“錢?!毙l(wèi)千云說道。
我兩眼冒光,心里的想法還沒說出口,衛(wèi)千云就直截了當?shù)溃骸皞鶆找还P勾銷,如何?”
“……行吧。”總感覺便宜了他。
“以后不準找我麻煩?!蔽易ゾo補了一句,衛(wèi)千云一口應下。
我擺擺手,把他往外推:“好了,包在我身上吧。不過,我不確定能拖多長時間,你自己好自為之。”
第七章? 天下只有一人敢
我把葉哥哥約在了山莊的湖中央,這里只有一條船來往,上岸的時候,我趁他不注意,把系船的繩子扔進了湖里。
“牡丹,你說有話要對我說?”葉哥哥雙手捏著銀杯。
我給他倒?jié)M了酒,使勁地點頭:“是呀,這些都是我……讓人準備的菜?!?/p>
“你,比以前懂事了不少?!?/p>
我隨口道:“都是衛(wèi)千云教得好?!?/p>
“你喜歡他?”葉哥哥低著頭,我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就是很吃驚:“我?喜歡他?怎么可能!”
他低笑一聲:“那就好,否則你會難過的。”
“什么意思?”
“我在書房布下了山莊最精銳的護衛(wèi),擅闖者有來無回?!?/p>
“你說什么?”我差點兒掀了桌子。
他自顧自地說著:“我自是知道衛(wèi)千云來此的目的,他一直在調(diào)查我,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幫他?!彼丫茷⒃诘厣希l(fā)出滋滋的氣泡聲,沒錯,里面被我摻了毒藥。
他的眼神很受傷,我卻看著看著,突兀地笑出聲來。
我不停地笑,葉向南的眼神漸漸變得急躁起來,他問我:“你在笑什么?”
我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說:“我笑人的演技怎么這么好,你裝了十六年的溫柔慈悲,裝弱小可憐,但是,”我雙手撐在桌子上,“你殺我爹的時候,怎么就這么殘忍呢?”
聽到這話,他驚得酒杯沒握住,滾落掉地。
“你,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親眼看到你將刀捅進我爹的肚子,看到你手上,我小時候留下的牙印,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是你,殺了我爹。我不是幫衛(wèi)千云,我是幫我自己?!?/p>
“你?!彼檬种钢?,起身走出半步,又跌坐回去,“你什么時候給我下了毒?”
“從我見你第一面時就下了毒,和地上灑的毒液融合到一起,就是能讓人疲軟的七癱散。”
“哈哈,沒想到,沒想到……”他冷不丁也笑出了聲。
我慢慢拔出準備好的匕首:“不管你說什么,你今天都死定了?!?/p>
“你殺了我,衛(wèi)千云也死定了。”我的匕首在距離他胸膛一寸的地方,驟然而止。
我想要毫不猶豫地捅下去,卻怎么也下不了手。我心想,他的死活與我何干?可是身體就是比腦袋要誠實得多。
“衛(wèi)千云,你這個王八蛋!”我扔掉匕首,就往亭子外跑,一個沒注意,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頭還沒來得及抬起,就被人摁到了懷里。
沙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你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衛(wèi)千云?”我使勁從他懷里探出頭來,“你沒事呀?”他不是被埋伏了嗎?
“沒事,我早有準備,證據(jù)已經(jīng)拿到了?!彼麪恐业氖郑呦蛉~向南。
“葉莊主,你為一己之私,殘殺甄家滿門,用見不得人的手段威脅攀附甄家的小商戶跟你一起哄抬糧價,牟取私利。你們往來的書信我已經(jīng)拿到了,我會將你送去商會,聽候處置吧,你?!?/p>
“還處置什么!”我覺得衛(wèi)千云太磨嘰了,我撿起地上的匕首,“不如痛快地殺了他,給我爹,給甄家其他無辜的人報仇!”
“牡丹。”衛(wèi)千云攔下我,“他背后一定還有同伙,你覺得僅憑他一個人,就能絆倒甄家,殺了你爹嗎?相信我,我會親手替你報仇?!?/p>
我不敢信他:“他要是跑了呢?”
“那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替你手刃他?!?/p>
“呃……”我看著衛(wèi)千云認真的表情,覺得胸腔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動。那是一種我再也不是孤單一個人的心境,是一種,我的背后還有所依的安心。一瞬間,我的心怦怦亂跳。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信他。
“乖。”他摸摸我的頭,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很好,很治愈。
后來證明,我沒有信錯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衛(wèi)千云就揪出了以翠云山莊、青蒼派為首的地下錢莊。他們早在三年前就開始密謀我家的家產(chǎn)了,這幫王八蛋!而衛(wèi)千云也說到做到,替我報了仇,只是我沒能親手殺了葉向南,心中還是遺憾。
衛(wèi)千云那廝,仗著替我報了仇,越來越變本加厲地使喚我,吃飯要我喂,更衣要我伺候,出去查鋪子要我陪,就差陪睡了好嗎!還有,我問他:“我家的家產(chǎn)你什么時候還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地下錢莊的錢一多半都是搶了我爹的。
衛(wèi)千云一臉認真地跟我說:“現(xiàn)在就還給你。還有這些。”他把他家的地契、田契一股腦塞給我。
我,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他說:“這些都是聘禮?!?/p>
我被財物沖昏了頭腦,說了一連串的“好呀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