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煩
許嵩的音樂道路,是以“網(wǎng)絡”作為起點的。2006年,上大二的他在網(wǎng)站上傳了幾首課余時間做的歌,這一舉動被后來的很多歌迷稱為“棄醫(yī)從文”。其實,許嵩并非半路出家,他從8歲就開始學習鋼琴和古典音樂,每天練琴兩小時。在安徽醫(yī)科大學日復一日背病理知識、做實驗的單調(diào)生活中,帶給他力量的是音樂。課余時間,他會彈琴,在網(wǎng)上自學音樂制作軟件,嘗試創(chuàng)作;錄音的話筒是十幾塊錢買的;一些音頻設(shè)備的教材、說明書是全英文的,他就查各種資料……
歌曲發(fā)到網(wǎng)上后,很快就連路邊的小學生都能哼上幾句“玫瑰花的葬禮,埋葬深深愛著的你”,有網(wǎng)友一度以為這是周杰倫用小號發(fā)出來的歌。之后,許嵩以每月一首新歌的頻率,霸占了大街小巷的音箱,《粉色信箋》《斷橋殘雪》《你若成風》等傳唱度極高的“神曲”誕生了。
2009年,剛走出大學校園沒多久,許嵩就發(fā)行了第一張個人專輯《自定義》,從作詞、作曲、錄音到發(fā)行,一人包辦,沒有公司包裝,沒有宣傳炒作,卻一舉闖進Q Q音樂“2009年度內(nèi)地十大專輯”。他和汪蘇瀧、徐良一起開啟了“QQ音樂三巨頭”時代。
有人說許嵩的歌定義了一代人的青春。當年的Q Q音樂是90后的青春樂園,許嵩的聲音出現(xiàn)在每一個角落:打開同班同學的Q Q空間,背景音樂是《玫瑰花的葬禮》加上一套華麗暗黑玫瑰皮膚;周末去網(wǎng)吧玩《天龍八部》,手機鈴聲跟著換成《半城煙沙》;花里胡哨的筆記本上,一筆一畫地抄下《清明雨上》《廬州月》里的中國風歌詞。
當然也有人詬病,這樣的歌詞立意不深,制作簡單。然而,中學生還是被擊中了,誰不會在考試前大喊一句“考試什么都去死吧”呢?誰沒有暗戳戳地用“我寫檢討的文采不到寫情書的一半”,去d i s s那個總是盯著我們早戀的教導主任呢?從這些表達里,可以窺見一代青春年少的學生,在文山題海的“重壓”下,生出的叛逆、不拘和銳氣。許嵩就這樣生猛地沖破了主流觀念的圍墻,闖入90后的青春世界。
因為歌詞里充滿傳統(tǒng)韻味的古典風,許嵩曾被樂迷稱為“小周杰倫”。甚至一度有人質(zhì)疑,他的歌詞是抄襲周杰倫的。然而,在了解他的歌迷心里,許嵩古風國韻的表達,完全得益于他的成長環(huán)境和優(yōu)秀的語言文字能力。
出生于江南書香世家,父親在部隊文工團演奏揚琴,可以說許嵩是在古典文學的書香翰墨中長大的。學生時代的他不喜歡和其他男孩一起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只喜歡埋頭在那些“對學習沒幫助”的閑書里,在詩詞歌賦里悠游自在。青春期無處紓解的牢騷,在文字里找到了出口。中學時,他就在《萌芽》《兒童文學》《少年文藝》等刊物上發(fā)表文章。甚至有人調(diào)侃,如果許嵩當年沒有搞音樂而是去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或許就是和韓寒齊名的作家了。
這樣的許嵩,在2009年的《白馬非馬》里唱道:“萬家燈火帶領(lǐng)星光拼出個晚上”,一個“拼”字,在寂靜星點里藏了份少年勁;2007年的《斷橋殘雪》里,“水中寒月”“指尖融解”,像極了古典詩詞中的意象,既有“寒”的觸感,又有“幻”的意境;2011年的《千百度》,“往事凄艷”,“用情淺”卻“兩手緣”;2014年的《驚鴻一面》,“曉風殘月”出自柳永的名詞《雨霖鈴》……
抄襲傳聞的徹底平息,是在2011年的中歌榜頒獎典禮上,許嵩和周杰倫都入圍了年度金曲,兩人同臺領(lǐng)獎,抄襲傳聞不攻自破。第二年,許嵩和方文山合作了一首《花木蘭》,算是徹底粉碎了黑粉的質(zhì)疑。
回想當年的“Q Q音樂三巨頭”,如今汪蘇瀧更多地活躍在綜藝舞臺上,徐良已經(jīng)久不露面。而崇尚“自己有海,不趕浪潮”的許嵩,一直不參加綜藝,不做宣傳,只悶頭發(fā)專輯。今年5月初,他攜第8張個人新專輯《呼吸之野》回歸。與十多年前歌唱青春期的小情緒不同,他的音樂比當年更加成熟。新專輯中的單曲《假摔》講述外賣小哥的辛酸,《冰柜》探討親密關(guān)系中的暴力。兩首單曲一公布,就引發(fā)無數(shù)樂迷熱議:“從《玫瑰花的葬禮》到《冰柜》,許嵩從來就不是一個只會吟唱小情小愛、曇花一現(xiàn)的網(wǎng)絡歌手,他的音樂之路,才剛要正式開始。”
其實,從2011年發(fā)布專輯《蘇格拉沒有底》開始,許嵩就已經(jīng)走上了專業(yè)音樂人的道路。之后,為梁啟超名作編曲的《少年中國說》火爆抖音,被選進七年級音樂教材,重塑了大眾對“許嵩”這個名字的認知。
許嵩的音樂道路,呼應了當年第一張專輯的名稱——“自定義”,大部分歌曲都由自己作詞作曲,音樂風格也漸趨多元化。雖然還是自由散漫的調(diào)子,但瓶子里裝的酒更辛辣了,在其中能看到他對社會問題的鋒利思考:《全球變冷》暗指人與人之間的猜疑與隔膜,《拆東墻》描繪小人物在大環(huán)境中的顛沛流離,《呼吸之野》表現(xiàn)當下戴著口罩的生活……
對于這種轉(zhuǎn)變,許嵩說:“寫歌是在不斷拓展自己的視野,不必局限于風花雪月,只要出發(fā)點和落腳點是基于愛,表達的方式注重美學,就沒有問題。還是要有感而發(fā),是要發(fā)自本心。”
多年前,曾經(jīng)有網(wǎng)友調(diào)侃說許嵩可以終身“吃老本”,畢竟“一首歌唱一輩子”的歌手也不在少數(shù)。但他不斷走出舒適區(qū),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叛逆和執(zhí)拗。如今的他,依然有一大批忠實粉絲,開得了座無虛席的萬人場演唱會。他用自己的音樂之路證明了,選擇專注、遵從自己,在推崇流量至上的年代并不是不聰明、不討巧的。
資料來源:《南風窗》、人民文娛微信公眾號、最人物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