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gt; 一、小人物

我叫茗博，是個華人，我不是一個天體物理學家，也不是任何一門學科的科學家，只是一家廣告公司最普通的文案編寫者。

我總是喜歡在深夜里到戶外走步，城市的夜晚越來越喧鬧了，只有在0點后街道上的汽車才會少些，讓人懷疑這是北京還是廣州。我穿著運動鞋運動衣褲，一邊通過耳機聽手機里的有聲科幻小說，一邊邁開大步，完成這每天必須走的7000步，不然，我這個不需要每天去公司坐班而可以一周4天宅在家里寫文案的人，就更沒啥運動了。

步行路程的最后一段也是我最喜歡的，是繞過一大片拆掉而又遲遲沒蓋起的空地的一角，大概有20畝吧。每每走到這里，我就摘下耳機，一邊繼續(xù)慢走一邊仰起頭來，先去夜空中尋找那顆最大最亮的北斗星，然后再去找它周圍那些大大小小明暗不同的星星。北斗星在我的城市每個月總有些天是看不到，久而久之，凝神仰望夜空里的星星就成了我走到這里的習慣。

這一段路程遠離馬路，沒有汽車的馬達聲，夜深人靜之時也沒有行人，只有偶爾跑過的野貓野狗，大概是看到我對遙遠天空的癡情，跑過我身邊時，它們也從不發(fā)出叫聲，只是略帶畏懼地抬起頭瞥我一眼。

這時，那些星星是不是也在看著我？從它們那里，能看到地球嗎？會不會有一天我一閉眼就能到達那些星星上？我多想真能像科幻小說寫的那樣，身體幻化成一股意識流，瞬間飄向那遙遠的神秘之處不再回來。

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一個小人物，真的會和天上的那些星星，甚至和地球以及人類未來這樣大的使命扯上關系。

gt;gt; 二、失明

我的失明是后天的，就發(fā)生在幾分鐘之間，很可怕。那時我正在電腦前打游戲，血雨腥風中，我是一個部落的首領，騎著戰(zhàn)馬，身穿鋼鐵盔甲，手執(zhí)長矛，正在率眾部下攻城，當我把手里的長矛用盡蠻荒之力擲向敵人的腦袋時，突然，瞥見一支呼嘯著的利箭從另一個方向正飛向自己的喉嚨，我的心臟猛然一緊，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攫住，立刻，全身冰涼，一個死靈般的念頭閃過：完了！然后，我就看不見了。

我的家族一直有動脈硬化和心臟病的家族史，作為獨子的我當然也沒能幸免，所以我身邊經常備著硝酸甘油片之類的急救藥。

我的手趕緊往右邊摸，把鼠標撥到地板上，一直摸到靠墻的位置，拿到了那個小瓶子，擰開，倒出一堆藥片，胡亂塞進嘴里，并把其中幾片頂在舌根下。

醫(yī)生說我突然失明是視網膜中央動脈的栓塞造成的。這就是由于我那倒霉的家族史——動脈硬化和心臟病。長期的病灶使我的動脈管壁增厚，管腔變得狹窄，血液在我的動脈血管中逐漸形成了血栓，這個過程是長期的，是在我不自覺之中逐漸形成的，并沒有引起我的重視，在長期沒用有效藥物干涉下，一旦視網膜中央動脈形成血栓就會導致我的突然看不到。

視網膜中央動脈是視網膜內層營養(yǎng)的唯一來源，這個動脈屬于終末動脈，分支間無吻合，一旦發(fā)生阻塞，就會導致視網膜內層血供中斷，引起急性缺血，使視功能急劇下降。

gt;gt; 三、冥想

上帝說，當命運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必定也為你打開了一扇窗，但這扇窗你能不能找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我沒想到的是，上帝為我打開的是這樣的一扇窗。

自從我失明后，原來的生活一團糟，都被打亂了，對于我來說，現在身處的世界完全和以前不同了。我常常呆坐在屋子里，一坐就幾個小時，一動不動，按說，這樣靜坐，應該最適合大腦的運動，但在最開始的日子里，實際上，我卻什么也想不了，就像一截樹樁那樣，枯坐著。乍看到我的人會覺得我能就這樣一直坐到地老天荒。

每天除了機器人小阿姨把飯給端來，并照顧我吃完，我就這么呆坐著，為了坐得更久些，我還用了僧人打坐的姿勢，盤腿、挺直脊椎，雙手合十。為了配合我，父母甚至專門把我的臥室裝修風格改成了日式，床改成了榻榻米。父母沒告訴我的是，他們換掉了屋子里所有帶尖棱角的家具，并讓機器人小阿姨藏起了所有的刀具。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要說，反正是看不見，那對我來說，白天和黑夜應該是一樣了吧？但很奇怪，卻并不是。后來我漸漸發(fā)現，晚上，當萬籟俱寂時打坐，比較容易進入冥想狀態(tài)。和別人不同的是，我更愿意進入的那個靜謐的境界是黑暗的星空。

是的，自從失明后，我便沒有再在深夜出去走步，而代之以在家里騎車鍛煉。也是，設想一下，一個盲人，子夜，走在街上，有多么陰森。但在我的內心深處，一刻也沒有忘記夜空里沖我眨著眼的滿天星斗。于是，我以冥想狀態(tài)進入夜空就一點也不奇怪。

最初，我只如曾經無數次仰望天空時那樣，遠遠地先看到那顆最大最亮的北斗星，然后，很多遠遠近近、大大小小、明明暗暗、層層疊疊的星星都逐漸顯了出來，和以前不同的是，現在的星星更多，我能看到的區(qū)域更廣闊而深遠，而且，我像是真的身處夜空之中，和那些星星的距離近了很多很多，就好像……好像我從一張紙上的二維圖案中突然看透那原來是一個三維圖一樣。那些星星靜止散布在我的身體四周，閃爍著不同明暗的光芒。

再豐富多彩的三維畫，也有看夠的時候，但那浩渺遙遠的星空對我的吸引卻是永遠的、巨大的。從此，每過子夜，當整個世界都進入沉寂后，我篤定會打坐，冥想，進入那個神秘的由星星構成的世界，好像一整天都在等這一刻。

我讓機器人小阿姨把家里一切有可能發(fā)出聲響的東西都關閉，比如飲水器，比如掛表，比如手機、窗戶、門，并告訴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要打擾我。

打坐，進入冥想狀態(tài)只需要幾分鐘，然后，我的身體，哦，不，應該是我的靈魂就上了天空。

現在，我是在星河中穿梭，當然，我并不能真正到達或者降落在哪顆實物星球上，但，我卻穿過了無數顆星星，我能看到的只有星星和空空的黑色夜空，我只是一個目擊者、見證者。

之前，我也曾經不止一次看過NASA（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發(fā)布的宇宙星云圖，但很奇怪，在穿梭于星空時，我一點也沒有把自己真正看到的和這張宇宙星云圖去對比一下的意愿。雖然，當我從冥想狀態(tài)里出來，不止一次地這樣想過。好像，我進入的那個星空和這張圖里描述的壓根不是一回事，而且，我也并不在意。事實上，是我進入冥想后，這個現實世界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存在了。我好像是變成了另一個生命，那個進入冥想狀態(tài)里的星空也是另一個完全不同世界里的星空。

gt;gt; 四、聲音

這樣的狀態(tài)不知又持續(xù)了多久，然后，有一天，我突然聽到了聲音，一種如游絲般遠遠飄來、時斷時續(xù)的聲音，起初，我被嚇了一跳，意識迅速跳出冥想境界，以為這聲音是來自房間。但仔細傾聽，房間里靜如無物，是絕對的寂靜，再屏息聽屋外，也空無聲響，我急忙喚機器人小阿姨：“小曦！小曦！”這是我給這個小AI（人工智能）起的名字。

“來了主人，什么事？”推門走進來的小曦有著一副悅耳的嗓音。

雖然我從來沒看見過小曦的長相，但我知道，她長得一定靈動而甜美，從她的聲音就能聽得出。

“剛才是什么聲音？”

“什么聲音也沒有啊！咦，主人，您不是在冥想嗎？”小曦奇怪地問。

“我是被嚇出來了。”

“您是說被聲音？”

“沒錯。”

“那您能告訴我是什么樣的聲音嗎？”

“若有若無、游絲般的、很空靈的聲音。”

“那讓我查一下剛才房間里的聲音監(jiān)控。”過了一會兒，她說：“剛才這里完全可以用寂靜無聲來形容，如果有您說的那種或者別的什么聲音，我的安保系統(tǒng)應該會有顯示的?！?/p>

難道是那個世界里的聲音？哦不，這怎么可能。

“好了，知道了?！蔽艺f。

“那您還要繼續(xù)打坐嗎？”

“算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那我?guī)湍词X吧，雖然比平時早了些。”

“好吧，謝謝你?！?/p>

躺在床上，我毫無睡意，一個晚上，腦子里全是那揮之不去的聲音。

再次聽到那聲音時，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我不再震驚，而是專注于那聲音本身。

不是風聲、雨聲、樹葉響，或者自然界里我聽過的聲音，不是蟲吟鳥鳴獸叫，更不是人的生理和社會活動所能發(fā)出之聲，這聲音雖然低微、斷續(xù)，但能浸入我的大腦，對，沒錯，這聲音我不是用耳朵聆聽到的，而是用大腦感應到的。

像是一種語言嗎？說不好，但肯定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語種的語言，如果非要算作是語言的話，最起碼，那也不是人類的語言。

聽了幾天，那聲音似乎每晚都在做著變換，哦，我終于明白了，那聲音是一直在試圖和我……交流，意識到這點，讓我一陣激動，接下來的念頭：Why？（為什么？）Who？（是誰？）毫無例外地，每當我的意識一顯現，我就從那個冥想世界里被丟了出來。

gt;gt; 五、滅頂之災

然后，毫無征兆地，在一個晚上，我突然就明白了那聲音。

很顯然那聲音就在同時也知曉了我的頓悟，但奇怪的是，這一次，我很清楚，和我交流的整個過程，我的意識都處在活動中，而沒有如往日一樣被從冥想狀態(tài)中踢出來。

“你終于接收到了我的意識?！?/p>

“你……是……誰？”我顯然還不太習慣這種意識交流。

“一個文明?！?/p>

“文……明？來自……”

“一個距你們很遙遠的星系?！?/p>

“你……來……這里是為了……”

“帶走一顆恒星?！?/p>

“帶走……恒星？你是指……我們的恒星？天哪，是太陽嗎？”

“哦，你們叫這恒星為太陽。”

“但是你帶走太陽的話，那我們地球怎么辦？我們人類和地球上所有的生命怎么辦？”

“這……”他第一次語結了一下，“正是我想與你溝通的原因，其實我的使命不需要考慮這個……”

“Why？是因為我們的文明程度太低嗎？”

“沒錯，你們文明形成的時間太短，目前達到的程度太初級……”

“那就不應該生存下去嗎？誰給你們的權力和資格可以隨意忽視和滅掉我們？”

“這個……相信你們的文化里也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概念吧？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這是強盜邏輯?！?/p>

“我承認，這是很殘忍，不過這就是生存法則?。　?/p>

“那你和我還有什么好談的？臨刑前的通告？炫耀？讓我們死個明白嗎？”

“你想多了，其實，我和你溝通僅僅因為好奇，這么大一個星球，幾十億的智慧生命，你的意識最先被我捕捉到，這讓我不能不好奇，這證明宇宙間的文明是可以共通的，雖然能互相感知的僅僅是少數?！?/p>

“哼，那是因為我太嫩，還有很多高人，他們可以把意識隱藏得足夠深，讓你發(fā)現不了，看來和我們相比，你也并不是神?！边@話我純粹是信口胡來，就是為了氣氣他。

“不對，可能由于你的另一個感官的突然受損，讓你的意識波異常增強了，比所有生命體的都強烈，才被我最先捕捉到?！彼拐J真了。

也許吧，我想，不然怎么解釋？

“你剛才說的神是什么？”他問。

“通曉萬物的……”最后一個詞，我沒說出來，因為，我也不知道，人類概念里的神應該歸屬于哪個范疇，我是個無神論者。

“什么？”他還真敏銳，一下就問到了實質。

“……我不知道。”這話是真的，生命？靈魂？似乎都不是。

“他不是真實存在的？”這家伙反應還真快。

我沒理他。

“我們的文明里沒有神?！?/p>

“神在我們的意識里是至高無上、不能褻瀆的，是這個世界的主宰?！?/p>

“你是說神有無限大的權力？大到可以決定生死？”

“豈止，神還能決定前生后世?！?/p>

“哦，那我可以做你們的神。”

“哼，你可做不了?！蔽业恼Z氣充滿輕蔑和憤恨。

“Why？”這家伙學得真快！這個詞我用的英語而不是母語，但只說了一次，他居然就學會了。

“我們敬仰神，因為神拯救眾生，而你卻是地球文明的終結者，是魔鬼?！弊詈笠痪湓捨沂且а狼旋X說出來的，如果可能，我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

“你恨我?！边@渾蛋感覺出了我的仇恨。

“廢話?！?/p>

“其實你恨我沒有意義，就算我不帶走恒星，你們也會在不久的將來遭遇滅頂之災，另一個恒星不久前發(fā)生了爆炸，按照那些宇宙塵埃運動的軌跡和速度，它們很快將會出現在你們這個星系，屆時，將會在一段時期內遮擋住一部分你們恒星的光線，當然，憑你們現在的文明程度還無法探測到這一切，就算你們知道，到那時，以你們文明的發(fā)展速度，也無法擺脫，你們太年輕了?！?/p>

“你是說，冰川期？”

“正是?！?/p>

我的心里一陣冰冷，問道：“你說的不久是多久？”

“以你生命的時間來衡量，20代以后不知道能不能稱為不久?！?/p>

天哪，2000年！

“是啊，你們星球上最智慧的生命，存在的時間比我說的這個時間要長幾百倍吧，按照這個進化速度，到那時，無論如何你們是躲不過這場災難的。”

“你怎么知道？也許災難會激發(fā)我們的文明，迎來科技的爆炸期，那時，也許我們就有辦法來應對你說的災難。”

“你是在說奇跡？”

“不，是希望?！?/p>

gt;gt; 六、證明

小曦很奇怪，她的主人茗博連著幾個夜晚都不再打坐，他發(fā)瘋一樣地讓自己為他找NASA發(fā)布的所有關于宇宙天體的發(fā)現來讀，官方的、民間的他都不放過，關于冰川期目前最前沿的發(fā)現和理論，他甚至還打電話去問幾個有名的天體物理學家，和人家探討。

雖然這個時代，科學足夠開明，雖然老百姓近些年來對遙遠星空的關注度越來越高，但茗博只是一個公司文案編寫者，他這突然的舉動不僅引起小曦的注意，也引起了NASA，甚至調查局有關人士的注意。

終于，有人來拜訪他了，當發(fā)現他居然是個盲人，來者首先被驚到了。談話一直繞著他為什么對冰川期的事感興趣這個話題，茗博當然不會說出真實情況，他知道，說了也沒有人相信，而且還會把事情引向歧途，到時候就會有人來研究他的大腦，而那不是他想要的。

當務之急是要讓那些待在象牙塔里的科學家相信這個即將到來的災難，并趕緊研究對策，時間不等人，就算真還有2000年，對于這件事，還真不算長，雖然他這輩子是等不到了。

既然要隱去過程，那他就死咬住，只說結論，2000年后，因為近期的一個恒星爆炸形成的宇宙塵埃將經過太陽系，所以一個可怕的長冰川期將要來臨，屆時，將滅掉地球上的大部分生物，所以，我們現在就要開始尋找對策，以求人類文明躲過未來的那場滅頂之災。

茗博雖然看不到FBI來人臉上的表情，但也猜得到，他們一定以為他是瘋了，所以，他們只來了一次，就沒興趣再來聽他扯這無稽之談了。

不行，這事還是得去問那家伙。

于是，子夜，萬籟俱寂后，這次，帶著目的，他進入了冥想時空，果然，那聲音又出現了。

“你是主動來找我的？”

“沒錯，你說那顆恒星已經爆炸了多久了？”

“用你們的時間來衡量，已經有200年了，但估計你們要50年后才能看到?！?/p>

“以我們現在的科技水平，怎樣能證明這件事？”

“因為距離遙遠、星系的遮擋和天體觀測儀器的低級，你們現在還發(fā)現不了那顆恒星，但它的爆炸所形成的光波在大麥哲倫星系上有所反射，所以，你們可以借鑒‘光回波’技術，通過大麥哲倫星系上的云團反射回來的光沖擊波的‘回波’來捕捉到這次爆炸事件的蛛絲馬跡，不過，以你們目前的文明程度，是無法計算出它的準確爆炸時間，更不會想到，200年前爆炸的一顆恒星有朝一日會要了你們的命?！?/p>

他想了想，讓小曦幫他給一個叫馬丁的天體物理學家寫了一封郵件，把天上那家伙的理論給馬丁博士復述了一遍。之前他了解過這個馬丁博士，他非常年輕，據說是個神童，12年的高中教育他只用了8年，之后升入普林斯頓大學研究生院，碩博連讀只用了6年，前年，他才被NASA納入麾下。茗博賭這個神童，不會頭腦僵化，對一切有用信息都不會排斥。

神童真沒讓他失望，果然，一周后，他就接到了馬丁的電話。

gt;gt; 七、馬丁

一聽聲音，這就是個極具活力的年輕人：“您好， 我是馬丁，是茗博先生嗎？”

“是我，你好，馬丁?！?/p>

“我一周前，收到了您的郵件，我能和您見面談談嗎？”

“可以，但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太好，最好在我家附近見面，請原諒。”

“不，不，是我應該說抱歉，您何時方便？”

“隨時?！边@家伙還挺急，茗博想。

“您確定？”

“確定?！?/p>

“那現在請打開您家的門。”

“What？”這下，茗博驚訝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門鈴聲。

他趕緊喚：“小曦，快去開門！”

小曦后來告訴茗博，馬丁本人和他的聲音一樣，意氣風發(fā)，青春朝氣，看起來還是一個大男孩。

馬丁開門見山：“茗博先生，您之前，我是說您的眼睛看不到之前，是學天體物理的嗎？”

“并不是?！?/p>

“這真不可置信，那您是怎么知道那些專業(yè)的物理天體理論的呢？”

“這個，我能不說嗎？”

“哦，當然，對不起，我只是好奇，事實上，我根據您的建議做了一些觀測和計算后，真的有所發(fā)現。”

“你是說，你證實了我的結論？”

“哦，那還沒有，這還需要大量的觀測數據和推理計算，是個大工程，不過，根據這幾天的工作，我覺得您的結論非常有可能是事實?！?/p>

“如果你能證明200年前確實有一顆恒星爆炸了，那我說的那個可怕結論2000年后就會成為事實?！?/p>

“我只能說，有這種可能，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還沒發(fā)現那顆已經爆炸了的恒星?！?/p>

“那我們真要趕緊了，時間不等人，2000年，很短的。”茗博抬起頭來，面對著天空說，雖然他并不能真的看見。

“是的?！弊鳛橐粋€物理學家，馬丁當然知道茗博說的是什么。

接下來，馬丁最大限度地發(fā)揮了他天體物理學家的作用，讓NASA相信了茗博的理論，動用了所有的資源和人力，在兩年內，對天文觀測裝置——天眼的研發(fā)有了重大突破，然后，真的在大麥哲倫星系的背面，發(fā)現了那顆已經處在大爆炸后變化期內的恒星，在馬丁的堅持下，這顆恒星以茗博和他的名字命名，叫馬丁·茗博星。

科學家們現在的任務是計算那些宇宙塵埃的面積、經過路徑和在太陽系存留的時間、對太陽光的遮蔽率，以及推測計算因此對地球帶來的冰川效應，等弄清這些后，就剩下最后一個問題了，如何應對？

gt;gt; 八、最后一擊

而這些工作就不是我這個瞎子能幫得上忙的了，不過我也沒閑著。想了想，既然，那個聲音選擇告訴我這一切，那何不利用一下我這唯一特殊的身份，嘗試去說服一下他呢。

于是，又在一個夜晚，我問他：“既然你大老遠地來我們這里，你們都能把太陽帶走，那何不換顆恒星呢？你們不過就是想得到能量，那太陽也不是唯一能用的??！但我相信，有智慧文明的恒星不多?！?/p>

“沒錯，但是太陽對我們來說卻是最合適的，而且，我現在不帶走它，2000年后，當宇宙塵埃來臨，就不好再帶走它了，就還要等幾千年?！?/p>

“既然幾千年對你們來說，也就是不久，既然你幾十億年都等了，再多等一會兒也無妨吧？”

“等你們在2000年內創(chuàng)造出奇跡嗎？”

“希望，我再說一遍，是希望！你非要做早早斷送有幾十萬年歷史、如此豐富多彩的智慧文明的劊子手嗎？那天你問我，神是什么，現在我告訴你，神，就是我們的希望！”

他沉默了。

可能是我太激動了，我的意識一下子跳出了那個冥想世界。

我始終沒有把那個聲音的使命告訴任何人，哪怕是小曦和馬丁。我想好了，就讓這個噩耗爛在肚子里吧，連2000年后宇宙塵埃遮蔽太陽的事都難以對付，更何況太陽被移走這么恐怖的問題，既然根本無計可施，何必講出來給別人添堵，滅掉所有人對未來的希望呢？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20個世紀后的災難，真的激發(fā)人類進入了一個燦爛的科技鼎盛期，太空飛船的發(fā)展、量子物理的突破、新型能源的出現，使人類在進行著空前迅速的進化和飛躍。

雖然我的一生每晚都打坐冥想，但從那以后我再沒聽到過那個聲音。我猜那家伙又云游到別處去感應文明意識了吧，但那家伙的使命卻像有相聲里說的那只靴子一樣，一直懸在我的心頭，一直到死。

100年后，人類真的想出了對付災難的辦法，他們要利用大型粒子加速器產生的能量，持續(xù)不斷地推動太陽，使其躲避開塵埃云。

當人類第一次真的將太陽移動了一厘米后，沒人知道，在太空中，有一雙智慧的眼睛，欣慰地笑了。

2000年后，在那場災難真的到來之前，在人類傾其所能，對太陽最后關鍵的猛烈一推時，一個巨大的外部力量悄悄地、毫無知覺地加入進去，助了人類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