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麗，張明明，亢澤峰，劉健

干眼是以淚膜穩(wěn)態(tài)失衡為主要特征并伴有眼部不適癥狀的多因素眼表疾病，淚膜不穩(wěn)定、淚液滲透壓升高、眼表炎性反應與損傷以及神經異常是其主要病理生理學機制[1]，以視力波動、眼部異物感、燒灼感及干澀感等為主要臨床表現(xiàn)[2]。世界范圍干眼發(fā)病率約5.00%～35.00%，我國干眼的發(fā)病率為21.00%～30.00%，占眼科門診疾病的32.10%[3-5]。臨床治療干眼主要有辨證內服中藥、超聲霧化、針刺、雷火灸[6]，人工淚液、類固醇類或環(huán)孢菌素類藥物、自體血清滴眼劑、全身免疫治療等[7]。其中中醫(yī)外治法是一種“綠色”療法，主要包括針灸、濕熱敷、熏蒸、霧化、直流電離子導入及聯(lián)合療法等，患者無需服藥或手術即可達到緩解或治療干眼相關癥狀和體征的目的[8-10]。現(xiàn)將近10 年中醫(yī)外治法治療干眼相關研究綜述如下。

1 中醫(yī)認識干眼

中醫(yī)將干眼歸屬“神水將枯癥”“白澀癥”等范疇。《原機啟微》[11]中“不腫不赤，爽快不得，沙澀昏朦，名曰白澀，俗稱白眼……”首提白澀，《諸病源候論》[12]專設“目澀候”分析病因：“目，肝之外候也……上液之道……其液竭者，則目澀”。肝開竅于目，淚為肝之液，肺為水之上源，脾主運化水濕，腎主水，故本病與肝、脾、腎、肺關系最為密切，病位在風輪、水輪和氣輪[13]。

2 中醫(yī)外治法治療干眼

2.1 針刺

針刺療法具有簡、便、驗、廉的獨特優(yōu)勢[14-16]，其治療干眼的作用機制可概括為：（1）刺激淚腺神經興奮，釋放乙酰膽堿等神經遞質，增強淚腺細胞分泌淚液[17]。（2）促進患者黏蛋白表達，提高淚膜穩(wěn)定性[18-19]。（3）抑制患者淚腺和眼表上皮細胞異常凋亡，減少眼表組織損傷和破壞[20]。（4）可能通過雙向調節(jié)性激素水平等環(huán)節(jié)治療干眼。針刺治療基本處方以睛明、攢竹、太陽、絲竹空、瞳子髎、承泣、四白、太陽等局部腧穴為主穴，配穴多取自陽明經、太陽經及少陽經，如合谷、太沖、三陰交、太溪等，根據(jù)病因病機進行腧穴加減[21]。

朱丹等[18]將60 例干眼患者隨機分為西藥組和針刺組，分別予玻璃酸鈉滴眼液滴眼和針刺治療1 個月，結果顯示，針刺組總有效率（68.31%）優(yōu)于西藥組（30.00%），治療后，針刺組淚膜破裂時間（breaking up time，BUT）延長、淚河高度增加、結膜充血評分下降，且均優(yōu)于西藥組。陳楊磊等[22]臨床研究發(fā)現(xiàn)，針刺組在治療前后眼部癥狀積分改善情況及淚液分泌量上均有差異，總有效率（93.31%）優(yōu)于對照組（81.72%）。陳星如等[23]實驗發(fā)現(xiàn)，針刺能有效促進兔干眼模型的淚腺代謝，增加淚液分泌及淚膜穩(wěn)定，改善角膜狀況。

2.2 電針

眼周腧穴大多皮下組織淺薄，不易運用針刺手法，針刺留針時間相對較短，電針是將針刺入后加電刺激以加強對局部穴位的刺激，能夠進一步提高療效。

劉亞麗等[24]研究發(fā)現(xiàn)，電針治療和玻璃酸鈉滴眼液治療比較，在BUT 及淚液分泌量方面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證實電針能夠提高淚液分泌量，延長BUT，治療干眼臨床效果明顯。郭夢虎等[25]比較普通針刺與眼周穴加用電針治療療效，結果顯示，對淚液分泌不足型干眼患者，電針優(yōu)于普通針刺，這可能與電針對于眼周局部的刺激量增大，進一步促進淚腺的分泌功能有關。張翠紅等[26]研究發(fā)現(xiàn)，電針能夠改善兔干眼模型淚液分泌和淚膜穩(wěn)定性，對結膜杯狀細胞、角膜上皮損傷和角、結膜及淚腺的病理損傷均具有一定的修復作用。

2.3 雷火灸

雷火灸，是艾灸的一種，是將艾絨及多種藥物配制的灸條，點燃之后施以溫灸[27]。雷火灸治療干眼，是利用藥物燃燒時產生的熱量，以懸灸法刺激眼部及相關穴位，并配合穴位按摩的一種治療方法[28]，具有溫通經絡、活血化瘀，抗炎、擴張血管、改善微循環(huán)的作用，能夠提高眼部的新陳代謝和分泌功能，從而達到緩解干眼癥狀的目的。

宋小莉等[28]將80 例干眼患者隨機分為艾灸治療組和對照組，治療4 周后，治療組的總有效率（84.00%）優(yōu)于對照組（80.00%）。任婷婷等[29]將70 例干眼患者隨機分為灸療組和人工淚液組，分別予雀啄灸法熏眼周穴位和聚乙二醇滴眼液滴眼，治療20 d 后，灸療組總有效率（93.70%）高于人工淚液組（66.67%），說明灸療法能顯著改善干眼患者干澀等癥狀。

2.4 中藥熏蒸霧化

中藥熏蒸是通過熏蒸將藥物直接作用于眼表，且其溫熱作用能夠促進淚液的分泌和循環(huán)，從而改善眼周的營養(yǎng)狀況[30]。超聲霧化是在熏蒸的基礎上發(fā)展的，將中藥單體或中藥復方[31]裝進超聲霧化儀內，通過超聲波霧化作用使之有效成分成為微細的霧滴充于眼罩，直接持續(xù)、均勻、全面地作用于患眼結膜、角膜和眼周圍皮膚，可使眼部氣血流暢，增強藥物療效，從而達到治療眼疾與眼保健作用[32]。

趙麗等[33]將72 例干眼患者隨機分為實驗組（中藥熏蒸聯(lián)合人工淚液）和對照組（人工淚液），治療4 周后，觀察組總有效率（90.28%）顯著高于對照組（63.89%）。童毅等[34]將50 例干眼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滋陰潤目方霧化）和對照組（新淚然滴眼液點眼），治療28 d 后，治療后淚液分泌量、淚膜破裂時間均較治療前升高，治療組總有效率（92.00%）顯著高于對照組（72.00%）。蘇艷麗等[35]研究證實，中藥涼霧治療和玻璃酸鈉滴眼液能夠改善干眼患者白睛紅赤、干澀感、疲勞感、異物感等癥狀，在BUT、淚液分泌量和角膜熒光染色方面均有療效，且前者效果更加顯著。

2.5 中藥離子導入

中藥離子導入是將藥物治療與電子治療相結合的一種方法，眼部藥物電離子導入能夠使具有治療作用的中藥液有效離子不經血液循環(huán)而直接作用于眼周皮膚或粘膜，從而進入眼內，能夠保持較高的濃度，作用時間持久。

曾志成等[36]研究發(fā)現(xiàn)，密蒙花離子導入聯(lián)合玻璃酸鈉滴眼液滴眼試驗組和單純玻璃酸鈉滴眼液滴眼對照組比較，前者臨床療效總有效率（93.33%）優(yōu)于對照組（80.00%），且在治療后干眼癥狀問卷評分、角膜染色評分、BUT 方面，試驗組均優(yōu)于對照組，隨訪發(fā)現(xiàn)實驗組復發(fā)率（14.81%）低于對照組（39.20%）。徐輝等[37]針對65 例曾使用中藥口服合人工淚液滴眼治療欠佳的干眼患者，在原治療基礎上，應用多用眼病治療儀進行滋補肝腎、滋陰益氣中藥離子導入，治療1 個月后，醫(yī)生評定總有效率達89.32%，患者自評總有效率為90.77%。

2.6 穴位按摩和注射

臨床上有關穴位按摩療法治療干眼的報道不多，一般應用此法結合其他療法治療干眼。穴位注射屬針刺療法的一種，是將藥物注入穴位，以達到針刺、藥物及對穴位的滲透作用的有機結合而防治疾病的一種方法。

劉水等[38]將60 例視頻終端干眼患者隨機分為穴位按摩聯(lián)合人工淚液治療組和單純人工淚液治療組，治療1 個月后結果顯示，前者療效優(yōu)于后者，且療效更持久、穩(wěn)定，可用于防治視頻終端類干眼。尹海榮等[39]將75 例干眼患者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分別予以常規(guī)治療+當歸注射液腧穴注射和單純常規(guī)治療組，穴位選取太陽、絲竹空、攢竹、四白、合谷、風池、太沖、足三里，觀察組總有效率（91.10%）高于對照組（73.33%）。

2.7 耳尖放血

耳尖穴位于耳輪的頂端，為耳針療法的常用要穴之一。耳尖放血具有活血祛瘀、清熱涼血作用，現(xiàn)代研究[40]顯示，其具有消炎、鎮(zhèn)靜、止痛、抗過敏、降壓、清腦明目等作用。有學者[41]認為，點刺耳尖穴可使三叉神經的耳顳神經和第一分支眼神經反應到眼部，加速眼周血液循環(huán)并減緩炎癥。

李馨源等[42]將44 例干眼癥患者隨機分為針刺組和針刺加耳尖放血組，前者針刺選取上睛明、攢竹、瞳子髎、風池、合谷，后者加以三棱針耳尖放血，隔日1 次，治療12 次后，觀察2 組療效變化，結果顯示，2 組治療前后在眼部癥狀積分、淚膜破裂時間均有明顯改善，且后者優(yōu)于前者，總有效率高于前者，證實電針加耳尖放血療效優(yōu)于電針治療。

2.8 聯(lián)合療法

中醫(yī)外治聯(lián)合療法多種多樣，如中藥熏眼聯(lián)合雷火灸[43-44]、針剌聯(lián)合中藥涼霧熏眼[45-46]、針刺配合中藥離子導入[47]、灸法聯(lián)合穴位放血[48]、中藥外敷配合穴位刺激[49]、電針聯(lián)合耳尖放血[50]等，療效明顯，且均優(yōu)于單一外治法?？梢?，中醫(yī)不同外治法的聯(lián)合應用治療干眼已成為一種趨勢。

3 展望

干眼的發(fā)病率不斷上升，發(fā)病機制尚未十分明確，治療較為棘手。中醫(yī)外治法在改善干眼的癥狀和體征指標方面優(yōu)于單純西醫(yī)治療，能夠延長BUT、增加淚液分泌、減少癥狀學積分、減少干澀感及提高總有效率等，且方法簡單易行，體現(xiàn)了中醫(yī)外治療法治療干眼的優(yōu)勢，在臨床上值得推廣應用。但目前中醫(yī)外治療法治療干眼的研究仍存在一些不足：（1）臨床研究缺乏統(tǒng)一的規(guī)范標準及療效評定準則。（2）臨床缺乏設計嚴謹、實施科學、觀察時間長的多中心、大樣本臨床隨機對照研究。（3）目前研究以臨床觀察為主，缺乏基礎實驗類研究和中藥滴眼劑研究。總之，中醫(yī)外治療法治療干眼需加快從臨床觀察向臨床研究的轉變，將中醫(yī)傳統(tǒng)療法與現(xiàn)代科學技術相結合，提高臨床研究水平，為其在臨床的應用提供可靠的依據(jù)，促進干眼的有效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