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升

1872年12月4日下午，加拿大“承蒙天恩號”船在大西洋靠近葡萄牙的海域上行駛著。突然，船長莫爾豪斯發(fā)現(xiàn)船頭的左前方有一艘船順著風向西北方向緩慢行駛。他透過望遠鏡看到那是一艘和“承蒙天恩號”同類型的前桅橫帆雙桅船（見鏈接：橫帆和縱帆），但后者的船帆只升起了一點兒。隨著兩艘船的距離逐漸拉近，莫爾豪斯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船的船員。于是，感覺事有蹊蹺的莫爾豪斯派遣一個三人小隊乘坐小船，前往這艘可疑船只進行調(diào)查。這三人分別是德沃（大副）、萊特（二副）和一位船員。

劃船靠近這艘陌生船只后，三人從船舷上認出這艘船是“瑪麗·塞勒斯特號”（以下簡稱“瑪麗號”）。德沃和萊特登上“瑪麗號”，留下船員在小船上待命。兩人上船后很快確認船上沒有其他人。船頭和船尾的兩扇通向貨艙的門板都沒有覆蓋防水布，船上的一艘小艇不見蹤影。除了船最前面的幾張三角帆，其他帆要么已經(jīng)被風刮飛，要么即將脫離桅桿，要么繞著桅桿纏了好幾圈。

發(fā)現(xiàn)“瑪麗號”

經(jīng)過一番仔細搜查，德沃和萊特發(fā)現(xiàn)了更多異常。一般來說，精密航行計時器、六分儀、導航手冊和船員名單是船長必備的隨身資料，可兩人并沒有在船長室或駕駛艙中發(fā)現(xiàn)上述物品。不過，兩人在船副室中找到了航行日志和日志板。日志板上最后記載內(nèi)容的時間是11月25日早晨8時，當時“瑪麗號”航行在距離葡萄牙亞速爾群島西北方向11千米左右的海域。

“瑪麗號”的貨艙里面堆滿了木桶，目測應該有超過1000桶。這些木桶表面標注的信息是“乙醇”。船底積了約1米深的水，船上充沛的食物和淡水可以供一個標準配置的船隊在船上生活約六個月。在船頭的船員艙和艙內(nèi)甲板的兩側(cè)，堆放著幾只大木箱，里面塞滿衣服。船長室中也有一些衣物，其中既有男裝也有女裝，還有一些兒童服裝和玩具。船長的床對面擺放著一臺立式風琴，床底下藏著一把帶鞘的護身劍，刃口略微變色。根據(jù)這些物品，兩人判斷船長和他的妻兒一同生活在船長室。

登上“瑪麗號”的兩人發(fā)現(xiàn)船上空無一人（模擬圖）

空空如也的船長室（模擬圖）

負責救援“瑪麗號”的莫爾豪斯

經(jīng)過半個小時的搜尋，三人回到“承蒙天恩號”。得知這艘船是“瑪麗號”后，莫爾豪斯的內(nèi)心仿佛被一道霹靂擊中，因為“瑪麗號”的船長布里格斯是他的朋友。11月6日晚，也就是在“瑪麗號”起航的前一天，莫爾豪斯還和布里格斯夫婦在美國紐約市最豪華的酒店共進晚餐，莫爾豪斯依然記得這對夫婦兩歲女兒的名字——蘇菲亞。

德沃提出由他駕駛“瑪麗號”前往西班牙的直布羅陀。莫爾豪斯立即同意，并增派了兩名水手和他一同前往。其實，莫爾豪斯此舉并非完全出于善心，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根據(jù)當時的規(guī)定，救援遺棄船只可以獲得一筆不菲的救援費。直布羅陀是距離最近的海事法庭所在地。于是，德沃等三人隨即對“瑪麗號”進行了簡單修繕，并排干艙內(nèi)積水，當晚就駕駛這艘船駛向直布羅陀。12月12日，“承蒙天恩號”抵達直布羅陀。13日清晨，“瑪麗號”隨即抵達。

“瑪麗號”的失事位置

“瑪麗號”失事地附近的小島

根據(jù)船上記錄，“瑪麗號”離港時船上共有10人，但在該船被發(fā)現(xiàn)后過了很久都沒有任何該船船員出現(xiàn)的消息。在12月18日開庭的海事法庭上，法官審查莫爾豪斯的報告，以判決是否應該給予莫爾豪斯救援費用。根據(jù)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船上情形，莫爾豪斯推測船員喝醉酒并起了謀逆之心，殺害了船長布里格斯及其家人，還殺害了忠心的大副，并拿走六分儀等必要的航海設(shè)備，乘坐小船逃離。

可這種猜測有太多疑點。首先，雖然布里格斯船長對船員很嚴，但是他賞罰分明的做派也是人盡皆知。其次，作為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在自己家人同行的情況下，布里格斯船長不會輕易讓不規(guī)矩的船員上船。經(jīng)化驗，“瑪麗號”上的淡水和酒沒有被下毒的跡象。而布里格斯床底下那柄劍上的變色痕跡經(jīng)化驗并非血跡，因此搏斗假說也不太站得住腳。當時一位幫助“瑪麗號”駛向直布羅陀的船員回憶說，這艘船配置的物資甚至能讓該船周游全世界。那么，為什么船員會拋棄這么好的一艘船，反而選擇乘坐小艇逃走呢？

1873年2月，海事法庭解除了對“瑪麗號”的扣押，并派人將其駛向原目的地日內(nèi)瓦。同年3月，海事法庭做出最終判決，認可莫爾豪斯一行人的救援行為，并給予了他們1700英鎊的救援費用（約為船和貨物總價值的1/5）。至此，人們對于“瑪麗號”上乘員現(xiàn)身的期望變得越來越渺茫。

一些人認為，“瑪麗號”的船員叛變并乘坐小船離開

“瑪麗號”成了當時人們口口相傳的幽靈船。以它為原型的故事層出不窮，甚至連《福爾摩斯》的作者柯南·道爾都發(fā)表過一篇猜測“瑪麗號”遇難原因的文章。有一些人認為，“瑪麗號”可能遭遇了巨型章魚或兇殘海盜的襲擊，還有人甚至認為，海底火山爆發(fā)噴出的煙塵被船員吸入，導致船員失去理智，從而跳海。

在對“瑪麗號”船員集體消失原因的猜測中，有一種比較靠譜?！艾旣愄枴边\輸?shù)呢浳锸且掖?，而乙醇很容易揮發(fā)。因此有人推測，白天較高的氣溫加速了貨艙中的乙醇揮發(fā)，導致大量乙醇在貨艙中積累。船員身上的靜電產(chǎn)生的火花或許點燃了這些乙醇。布里格斯船長見到火勢無法控制，擔心船隨時可能爆炸，于是指揮船員乘坐小艇逃離。隨后，泄漏的乙醇燃燒殆盡，沒有引起爆炸。小船上的人們后來可能遭遇意外，或因糧水耗盡而全員遇難。不過，“瑪麗號”上并無明顯的燒焦痕跡，失火一說看來站不住腳。

2006年，英國化學家希克斯提出，導致“瑪麗號”船員集體失蹤的原因很可能是一場爆燃。經(jīng)清點，船上的1701桶乙醇基本完好，只是其中9只桶空了。只要密閉空間中乙醇的體積比達到3.3%，就能引發(fā)爆燃。9桶乙醇的體積合計1700升，其揮發(fā)到空氣中的乙醇很容易達到爆炸極限。

2006年，英國化學家塞拉用實物模型模擬了可能發(fā)生在“瑪麗號”貨艙中的爆燃。他用透明塑料板搭建了一個微波爐大小的密閉空間（參考船上貨艙的尺寸等比例制成），并在其中放置了代表木桶的小木塊。塞拉向密閉空間中注入丁烷氣并點燃，從而模擬船上乙醇泄漏引起的爆燃。被點燃后，氣體燃燒產(chǎn)生的熊熊火焰迅速布滿模型內(nèi)部，爆燃產(chǎn)生的氣浪掀開模型頂部的開口。待火焰完全熄滅后，一股沒有先前氣浪那么炎熱的空氣從模型內(nèi)部沖出。塞拉發(fā)現(xiàn)，模型內(nèi)部沒有留下任何燒灼痕跡或煙跡，就如同“瑪麗號”貨艙內(nèi)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燃燒痕跡一樣。塞拉認為，當時船上乙醇爆燃產(chǎn)生的氣浪足以推開貨艙門。面對這種情況，即便經(jīng)驗豐富的船長多半也只有乘坐小艇緊急撤離。

船上的乙醇如果泄漏，就可能引發(fā)爆燃

在航海歷史的很長一段時期內(nèi)，船只主要依靠洋流和季風在海上航行。14世紀中葉，第一艘橫帆雙桅船出現(xiàn)在地中海。橫帆的特點是在桅桿上加裝了橫木，橫帆一般為矩形或梯形。因為橫帆迎風面積大且受力均衡，所以配備了橫帆的船在順風下行駛速度也更快。橫帆船逐漸取代了傳統(tǒng)的三角帆船。

前桅橫帆雙桅船，顧名思義，前桅桿掛橫帆，主桅桿掛縱帆，前桅前部一般還掛有幾面三角帆。一般情況下，前桅從上至下有三面橫帆。當需要最大航速時，可以完全張開三道橫帆。如果海上風速過高，則可以收起部分或全部橫帆。不過，橫帆只能利用順風，當船只遇到其他風向的風時，要前進就需要縱帆的幫助?？v帆有橫向的拱形骨架，因此縱帆的表面呈圓弧形。當風繞過縱帆的弧面來到帆背面時，風速會略微下降，這導致帆的背面形成一個風速較低的高壓區(qū)。而帆的迎風面風速更快，因此為低壓區(qū)。壓強差會形成一個方向垂直于縱帆表面的推力，從而推動帆船前進。即便在逆風情況下，懸掛縱帆的帆船也能通過走“之”字形曲折前進。

1948年2月的一天，兩艘行駛在馬六甲海峽的船只收到了相同的摩爾斯電碼求救信號，大致內(nèi)容是：“‘棉蘭號’求救。我們遇難了。包括船長在內(nèi)的所有船上指揮人員都死在海圖室和艦橋上。船員可能也死光了。我也快死了?！?/p>

找到并登上“棉蘭號”后，救援人員看到了甲板上船員的眾多尸體，其面部表情猙獰，眼睛圓睜。船上死去的寵物狗也給人一種它在驚恐中死去的感覺。在被拖回港口的過程中，“棉蘭號”起火。由于火勢兇猛，救援人員不得不跳船逃生，眼睜睜看著大火將“棉蘭號”燒毀。

船上人員奇怪的死狀和隨后詭異的大火讓“棉蘭號”成為人們口中可怕的幽靈船，有關(guān)這艘船被魔鬼作祟或詛咒的傳聞不斷涌現(xiàn)。但歷史學家提供了科學解釋?！懊尢m號”遇難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后不久。當時，許多戰(zhàn)爭物資流入黑市并通過船只轉(zhuǎn)運，其中包括炸藥的主要成分硝酸甘油。硝酸甘油和海水反應后會生成多種有毒或可燃性氣體，這些氣體很可能導致了“棉蘭號”上全體成員死亡及船突然起火燃燒。

1931年，“貝奇莫號”在北冰洋中艱難地避開密集的冰山而前行。不過，最終它還是迎頭撞上一座大冰山。冰山從船兩側(cè)擠壓船身，最終“貝奇莫號”完全被冰山牢牢夾住。在船上堅持了兩周后，大部分船員被一架飛機救走，只留下船長和少數(shù)骨干船員。他們乘坐小艇在附近的冰面上扎營，希望等到脫困機會。然而，迎接他們的是持續(xù)了幾乎兩個月的暴風雪。風雪停息后，能見度終于恢復，此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貝奇莫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當時，這些船員都認為“貝奇莫號”多半已經(jīng)沉入北冰洋的海底。然而，1962年，在美國阿拉斯加地區(qū)，一些乘坐皮艇的因紐特人在北冰洋上發(fā)現(xiàn)了一艘涂有“貝奇莫號”字樣的無人船，其外形特征和失蹤的“貝奇莫號”相符。此后，陸續(xù)有疑似“貝奇莫號”的目擊報告。最后一次目擊是在1969年。盡管在2006年進行過一次大范圍搜尋，但是沒有任何結(jié)果。

據(jù)猜測，1931年“貝奇莫號”失蹤后，它很可能又嵌入了某座冰山之中，隨后逐漸被暴風雪覆蓋。1962年的再次露面，很可能是“貝奇莫號”被從冰山中釋放了出來。至于為何它從1969年后再也沒有露面，科學家表示年久失修的“貝奇莫號”可能已經(jīng)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