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梭 梭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電視中難得看見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成了被遺忘的角落。但越是真實的生活越是能帶來感動,越是樸素的表達越能打動人心。
這一年有過多少“乘風(fēng)破浪”的姐姐就有過多少“油漬麻花”的哥哥;有過多少瑪麗蘇的“白蓮花”就有過多少人見人愛的美少年。但臨近歲末人們卻把掌聲給了一群吃著辣子羊血油潑面的“裝臺”人。過往所有的浮華、傳奇、夢幻為何都不如這一群踏踏實實活在人間煙火中的小人物?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電視中難得看見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成了被遺忘的角落。這次看到《裝臺》,有人說上一部將普通人的故事講得如此之好的還是《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整整二十年前的事了。這種說法或許夸張,但也足以說明這種題材在電視節(jié)目中的稀缺。
回看這兩部劇,你會明白為什么隔著二十年,大家還會把他們放在一起。無論是張大民還是刁順子都是底層小人物,沒有寬敞的住房,沒有車厘子自由,吃頓好吃的都得琢磨琢磨,生活給的苦難層出不窮。但對待這樣的生活,他們都沒有“認慫”,以自己的方式對抗著,用自己的努力去溫暖身邊的人,并從這不完美的生活中找出樂子。就像《裝臺》主題曲里唱的那樣,“雖然生活有些簡陋,不過是起早貪黑,晚上還能喝個酒,苦些累些,不愁!”
有趣的是,這兩部作品都是由小說改編而成的,都是作家劉恒、陳彥把自己長時間對生活的深入觀察、調(diào)查,提煉、凝華成一個個生動形象有血有肉的角色,一段段有情有義有苦有甜的生活。劉恒寫《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寫的就是自己經(jīng)歷的生活。他說,自己從小就生活在胡同里,唐山大地震后在院子蓋起一間6 平方米的小房,床底下就是棵被砍掉的葡萄樹。在這個屋子他住了十多年,發(fā)表了處女作,即使最后住進了樓房,也能從陽臺上看到被居民用小屋包起來的樹。而陳彥的《裝臺》更是來自于他二十多年院團生活的積累,從編劇到團長再到院長,在陜西省戲曲研究院工作期間,他沒少和裝臺人打交道。他的辦公室的樓下,正對著劇場的后臺,那些裝臺的累了在外面抽煙吃飯聊天,他都一一聽了進去。每天晨跑時,路過劇場外陳彥都能看到裝臺人東倒西歪睡得遍地都是,“早上是他們最累的時候,滿臉蠟黃,真就是臺詞里說的‘下苦人’。”他正是在這東倒西歪睡得遍地都是的人群中,找到了刁順子。有這樣深厚的積累,自然不愁寫不出真實的人,甚至不寫出來都不行,就像陳彥所說“這群人一直住在我心里,不寫出來好像堵得慌,直到現(xiàn)在我還有很多遺憾,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沒有寫進去?!?/p>
相比之下,那些寫霸道總裁、千年上仙、白蓮花、瑪麗蘇的編劇們,根本沒法去體驗?zāi)欠N并不存在的生活,自然只能在酒店的房間里由著性子,或者說想象著他們的目標觀眾想看什么。你寫著并不存在的世界,我看著無法觸及的生活,僅靠著無論甜寵劇、仙俠劇還是創(chuàng)業(yè)劇中男女主的感情線強撐。
影視劇的確是造夢的娛樂形式,通過觀眾和影視劇的互動帶來欣賞的快感。可是對一個成年人來說,再美妙的夢都是短暫的,夢醒時分或許遲到但不會不到。在夢中帶來的快感消失后,就是現(xiàn)實帶來的失落,可以說在夢里有多快樂,醒來之后就會有多失落,甜寵劇里糖吃得太多,進入正常生活都會覺得苦。惟有那些源于真實生活的情感才能帶來真實的觸動,才能讓編劇、演員、導(dǎo)演和觀眾之間產(chǎn)生情感的共鳴,也只有這樣的作品才是有力量的,不是看后就煙消云散的快消品,就像二十年后還被人們念念不忘的“張大民”。
看《裝臺》的時候常常會有種感動,甚至不是人物和故事情節(jié)給的,就是那些深夜不散的夜市,晨起陽光燦爛的城墻,屋子里平常普通的擺設(shè),還有張嘉譯腰上不加遮掩的肚腩…… 這其實是久違的真實生活帶來的感動,多希望下次這樣的感動不用再等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