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紹珍
一堆堆云朵懸浮半空,做了盛大演唱會的潛臺詞。一圈圈蘑菇,圍著跑馬山生長。五月的跑馬山,花兒拉開了藍(lán)天的帷幕。
演唱絕版的情歌,卓瑪和她的心上人,在溜溜的跑馬山對唱。
一群牛羊,溫順地依偎在主人的身邊。跑馬山的情歌,比十五的月亮還飽滿,讓牛羊安靜。優(yōu)美動聽的旋律,回蕩在空寂遼闊的雪山草原。
山那邊,大草原連綿起伏的波浪,海一樣參與情歌的演唱。一只只蝴蝶從四面八方飛來,靜靜地歇在草甸上,聽雪山上的情歌。
在康定,草尖上歇著情歌,樹林里飛著情歌,輕風(fēng)拂動著的情歌歇在蜜蜂的翅翼上。跑馬山的每片雪花、每只牛羊、每棵草木,都是一首首情歌。
夏天草長鶯飛,滿山沸騰,陽光瘋長,情歌飛揚(yáng)。
大江南北,旋舞的情歌晃亂了雪域的心思,晃亂了陽光的視線。
紅石生長在潔凈的雪山,白云懸浮在高原的藍(lán)天上。跑馬山的格?;ㄩ_得艷麗時,情歌瘋長,她推開俗世,長出獨自的嘹亮。
跑馬山,世界唱響你的情歌,去跑馬山聽情歌的人,愛的潔凈度就會高過最初的夢想。情歌在折多河唱,在雅拉河唱,康定的河流,都在唱世上最美的情歌。
在康定,跑馬山的情歌蘑菇樣生長。
地上的人背著背篼采蘑菇、采情歌。天上的云朵融入蘑菇圈,地上的情歌融入潔白的云朵中。
在康定,情歌一唱,西部的雪山安靜地臥在神靈的草甸上。
一只鷹叼著貢嘎雪山飛
一只鷹在貢嘎雪山盤旋,一輪太陽在雪域翻動巍峨的詩篇。
高原連綿起伏,聳入云天。貢嘎雪山按照我繪制的模型生長,按照我繪制的時空蜿蜒,雄偉氣勢是我?guī)兹f年前的構(gòu)思。
遠(yuǎn)處,一尊尊披著白袈裟的佛,錯落有致,層層堆疊,雪山跪拜茫茫天地間。那些看得見看不見的神靈,他們主宰著神秘的川藏高原。
雪山的背景是白色,雪山的質(zhì)地是白色,她的皮膚是白色,她的靈魂是白色。白色,雪山專用的色彩,如果復(fù)制,會露出破綻,會貽笑萬年。
天空飄來彩虹,雪山還是白色。天空堆滿陽光,雪山還是白色。天空烏云密布,她還是白色。雪山?jīng)]有多余的顏色或不二的情感籠罩自身。
雪山在燃燒,她有別于紅色火焰的燃燒。我見到了最純情的白色火焰。
雪山是移動的,銀河系每天都在搬運地球;雪山是不移動的,少年看見的西嶺雪山還在成都平原以西。
大自然的美,只是靜靜地觀賞,不是去挖掘索取,雪山進(jìn)入禪定狀態(tài)……
人類是時間的追蹤者,盲目成為慣性。一條流向大海的河流在半路上消失了,遠(yuǎn)古的大平原蜷縮在新描的地圖上。
站得不高,出擊就沒有重量。
夢想讓一段文字牽制住迷蒙的話語和胡亂剪裁的心思,我在雪山上跋涉。
貢嘎雪山,天籟吐出你神性般的誘惑。夏天,你用下雪下冰雹的方式朗讀山河大地。
隨手抓幾粒雪品嘗,我的心就被火焰照亮。
朝陽升起時,站在另一座雪山上,深情眺望貢嘎雪山,讀出世界的神秘,讀出準(zhǔn)確的時間地點和位置,讀出生命中的羞愧和缺失。
貢嘎雪山,站在與神比肩的位置,我的行走有了固定的方向。
西部高原的藍(lán)天上,一只鷹叼著貢嘎雪山飛。
樹葉子的布景里
神靈選用艷麗的樹葉子布景高原,我沉迷翠色的夏天,翠色的時光。
高原小鎮(zhèn)新都橋,生命的秋天,我從繁茂旺盛的角度尋找你,欣賞你。這里,隱藏著我一生尋找的霞光,我想捕捉塵世亮麗的染色過程。
這樣的季節(jié),注定我遇不上天下第一秋色。跟著神靈的腳步,跟著缺氧的思緒,我提起興致,用感觀、用觸角、用神思搜尋。
大師的畫冊里、相機(jī)里,正在編排你、塑造你、表現(xiàn)你。
把你抬向高空,是一種嫵媚;
把你擱置地上,是一種生長;
把你還原色彩,是一種古典。
你把風(fēng)留給草原雪山吹,留給溪水河流唱,吹一地的芬芳,吹一世水墨年華。我以一滴露的姿式,站在草尖上,等你路過時,融入你的眼眸中。
飛鳥,遇上多少星輝失蹤的夜晚,單薄的心驚慌失措,站在險峰上徘徊觀望。一片片紅葉,像一盞盞燈,驅(qū)除灰暗的色調(diào),高原的幻象太晃眼,太迷人。
朝著風(fēng)和日麗走,內(nèi)心黯淡的時辰逐漸通透。站在秋天的高原,采些絢麗的葉子,寫些明亮的詩歌,張貼在時空的頂端,為遠(yuǎn)行的路人照明。
我借陽光與鷹的翅膀,把多霾的成都平原馱到漫山遍野的紅葉下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