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塵 彭春祥
2020年,新冠疫情發(fā)生以后,天水老年網(wǎng)絡教育悄然興起。在居家學習的特殊時期,人們逐漸認識了一位著名的網(wǎng)教教師,他就是從徐州定居天水、有著傳奇經(jīng)歷的二胡演奏家趙輝老師。
趙輝師德好,教學水平高,直播操作熟練,他是江蘇、甘肅唯一的雷琴演奏家。在擔任天水網(wǎng)絡大學二胡教師后,他主動提出不要報酬,全力以赴投入網(wǎng)課教學,為促進天水網(wǎng)絡教育發(fā)展盡心盡力。
在最近一次參加秦州區(qū)的演出時,趙輝用他手中的神秘樂器驚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博得了陣陣掌聲。這把看起來像二胡,卻比二胡大,聽起來像墜胡,卻比墜胡響的樂器,不僅能模仿公雞打鳴、母雞下蛋,還能像鸚鵡一樣,學人說話。更神奇的是,這把琴在趙輝的指揮下,竟能模仿出普通話和天水方言,甚至還有英語的發(fā)音。最終讓所有觀眾傾倒的是,趙輝用這把琴淋漓盡致地模仿出京劇《沙家浜·智斗》選段中胡傳奎、刁德一和阿慶嫂三人的唱詞。現(xiàn)場頓時沸騰了……
演出結束后,趙輝接受了采訪,人們因此知道他手中這件神秘的樂器名叫雷琴,是我國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在中國,會拉雷琴的人屈指可數(shù),而能上臺演出的不過10人,趙輝便是其中的一位。他是中國雷琴的第四代傳人。
因為天生失明,從降生的那一刻起,趙輝的世界便是一片漆黑。沒有幼兒園愿意接納他,爸爸、媽媽只好把他鎖在家中。他永遠忘不了那些調(diào)皮的小朋友沖著他喊“小瞎子”的情形,他為此不知哭了多少次。
而真正的轉(zhuǎn)機從他5歲開始接觸二胡開始。從那時起,他便和胡琴結下了不解之緣。到9歲時,他被送到了南京盲童學校,得到了頗有名望的音樂人盧沖老師的指點,趙輝的人生之路逐漸被點亮。盧沖曾多次對趙輝說:“把二胡拉好了,你就能在音樂中看到光明!”從此,每學一首曲子,他都要用盲文記下來,每個音節(jié)都要拉上幾百遍。趙輝說:“我讀過海倫·凱勒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那時候,別說3天,哪怕給我3秒的光明,也是奢望。”
他苦練了3年二胡。12歲時,奇跡出現(xiàn)了。在一次體檢中,專家稱他的眼睛可以復明。半年以后,趙輝真的看到了光明。手術之后戴上眼鏡,他的視力可以達到左眼0.2、右眼0.1。事過多年,重提手術后拆線的情形,趙輝還是異常激動。他說:“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外藍藍的天空,還有飄著的白云?!?/p>
從小到大,趙輝從沒在外面買過一次零食,他把零用錢全都買了書和磁帶。為了多聽音樂、多練琴,他先后用壞了5把二胡、2臺收音機。
他還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苦練琴藝,經(jīng)常一練就是幾個小時。由于長時間坐著拉琴,趙輝得了腎積水,不得已做了手術??尚g后沒幾天,他又強迫自己去拉琴,刀口痛,他就用皮帶扎緊,咬緊牙關繼續(xù)練。
20歲那年,濟南某歌舞團招人,年輕的趙輝演奏的二胡震撼了所有評委。專家點評時說:“你的專業(yè)素養(yǎng)優(yōu)秀,但是你的眼睛……”后面的話,趙輝沒記住,但其中的意思他懂。同年,徐州市又有一家歌舞團招人,趙輝前去應聘。他再次讀懂了專家口中“但是”的含義。那段時間,他打起了退堂鼓?!昂薏坏冒亚僬哿?!”趙輝說,“心里常常想,眼睛能看到了,但又有什么用呢?”
“把二胡拉好了,你就能在音樂中看到光明!”所幸,盧老師的話一直激勵著他。很快,趙輝就從低谷中走了出來。他常去云龍公園、黃河岸邊拉琴,讓群眾給他當評委。在全神貫注的目光里,趙輝收獲了肯定和鼓勵。他被越來越多的專業(yè)人士所認可。中央音樂學院趙寒陽老師聽完他的演奏后,給他題了六個字:“琴如禪,禪如琴”。中國二胡協(xié)會秘書長李濱給他的評價是:“憑他的專業(yè)水準,來中央音樂學院執(zhí)教綽綽有余?!?/p>
屢屢碰壁之后,趙輝終于迎來了人生的大飛躍。2005年,他應邀參加中國殘疾人藝術大賽。比賽間隙,他拜訪了雷琴研究會副會長、二胡學會秘書長李濱。李濱是雷琴創(chuàng)始人王殿玉的女婿,他對趙輝非常喜愛,把他推薦給了中國雷琴第三代宗師張永智。張永智聽完趙輝的二胡演奏,對他說:“跟我學雷琴吧,將來你會在雷琴上有所建樹?!本瓦@樣,趙輝開始接觸雷琴。
拜師張永智之后,他知道要想學好音樂,必須有扎實的文學和文化基礎。于是,每天除練琴外,他還擠出一部分時間攻讀文學書籍。為了拉好雷琴傳統(tǒng)曲目《六畜興旺》,他深入農(nóng)村,仔細揣摩雞鳴、馬嘶、驢叫的聲音。他還創(chuàng)造性地把雷琴琴弓上的系繩加長,通過系繩的彈性,用雷琴模仿母雞下蛋的聲音,惟妙惟肖。2009年,張永智六十大壽,正式收趙輝為徒,確認了趙輝雷琴第四代傳人的地位。
每當回憶起學琴的時光,趙輝總是十分感激那些給予他無私幫助和教導的人。為了回報社會,他組建了一個二胡培訓中心,希望可以讓更多的人了解二胡、喜歡二胡、學習二胡。和一般的培訓機構不同,他堅持一對一教學。趙輝固執(zhí)地說,“每個孩子都不一樣,怎么可以在一起上大課呢?”
采訪結束,記者起身時,趙輝說:“聽我一曲《一枝花》再走?!?曲子一開始,滑揉中略帶傷感,壓抑的心情逐漸鋪開。隨著音調(diào)提高八度,突然休止,激憤不平的情緒氤氳四周。雖無哀怨、憂傷之感,但是復雜的心情、蒼勁的基調(diào)、悲壯的情緒噴薄而出。慢板還沒有聽完,記者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這支曲子又何嘗不是在訴說趙輝這40年走過的人生之路?
“把二胡拉好了,你就能在音樂中看到光明!”多年以后,趙輝更深刻地領悟了盧老師那句話的含義。他的琴弦上凝聚著親人的鼓勵、老師的心血和他不懈的追求,讓他循著光明前行。雖然眼睛已經(jīng)看到藍天白云,但是趙輝在音樂中繼續(xù)尋找光明的腳步永遠不會停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