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兔子
看《三國演義》時,一直有個疑問:諸葛亮這么厲害,為什么沒有跟著曹操?
曹操是真的惜才,為了吸引人才不可謂不拼,為什么放著一個名氣這么大的諸葛軍師,曹操卻從來沒想過把他挖過來呢?
為了讓徐庶進曹營,曹操可是連扣住人家母親,偽造徐母信件的招數都使得出來,而那只不過因為程昱說了句:徐庶之才,十倍于昱。
可到了諸葛亮這兒,故事卻變得奇怪起來。奇怪在哪里呢?要知道,當時的名士之間最流行的就是“互相舉薦”,類似荀彧推薦程昱,程昱推薦郭嘉這樣,牽住一根藤收獲無數個葫蘆的例子不勝枚舉。但諸葛亮對于曹操的團隊來講并不是個憑空冒出來的新人,早就有人知道他的大名,也早就知道他的能耐,可偏偏沒有人跟曹操提過。
更奇怪的是曹操的反應,一個才華超過程昱十倍的徐庶,都能被曹操費盡心思挖角,可到了才華超過徐庶百倍的諸葛亮,曹操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再往后看,就連孫權也向諸葛亮幾次三番地伸出橄欖枝,曹操卻像始終選擇性無視諸葛亮的存在。
問題的源頭,或許還要從諸葛亮的性格說起。諸葛亮第一次出場,是在徐庶臨行去曹營之前。他特地去拜訪了諸葛亮,希望他在劉備來的時候給一點好臉色。而諸葛亮的反應呢?是直接給徐庶擺了臉色:“君以我為享祭之犧牲乎!”然后拂袖而入,讓徐庶尷尬得只好上馬啟程。這個橋段,再加上“不求聞達于諸侯”的口頭禪,像極了看穿了紅塵滾滾,決意不肯入仕的隱士。但同時別忘了,除了“我耕田我快樂之外”,諸葛亮還有一句口頭禪“常自比管仲、樂毅”。
管仲、樂毅是什么人?一個是開國宰相,一個是柱國將軍。諸葛亮哪里是真的不想做官,他只是一直在等一個舞臺,而且全舞臺的聚光燈只照在自己身上。
這一點,曹操的謀士們懂,曹操從他們的“知而不薦”中,也琢磨出來了幾分。值不值得為了一個諸葛亮,失去身邊其他人的助力,這才是曹操面對的真正難題。
諸葛亮對一枝獨秀的需求,曹操懂,劉備其實也懂。就算是后來挖到了龐統(tǒng),劉備也不敢把臥龍、鳳雛放在一起。給足排面,給足尊重,在諸葛亮三分之策的大前提下,劉備也漸漸確立了自己的底盤和團隊。看上去好像諸葛亮真的完成了自己超越管仲和樂毅的理想。
整部《三國演義》看下來,很少能在劉備和諸葛亮之間看到曹操團隊里那種“默契一閃”,同時想到了某個陰招的時刻。大多數時候,都是劉備苦著臉問諸葛亮“咋辦”,而諸葛亮胸有成竹地告訴劉備“你就哭,一直哭別說話,我自有妙計”。
“他到底想干啥?”劉備不知道,也不敢問,問了也不懂,只好按照諸葛亮說的執(zhí)行。但這種“不知且不疑”,注定只能在開始時曇花一現。人性的陰暗面注定了每個人都會對自己駕馭不了的人心懷忌憚和恐懼。懷疑的種子一旦發(fā)芽,就會不可抑制地越開越大,于是之前的“全憑軍師吩咐”,就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朕亦頗知兵法,何必又問丞相”。
到了白帝城托孤的時候,更是不惜直接挖了個坑給諸葛亮跳:“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為成都之主”。只要你推托,你就是在群臣眼前發(fā)了誓,如果你背了誓,人人皆可得而誅之。
劉備從來都不是個有計謀的聰明人,而他一生中想出最好、最萬全的一招,居然是用來對付那個一手為他定了江山,為他鞠躬盡瘁的人。
享受獨舞的人,必定要為幕布背后全部的懷疑、算計與忌憚買單,沒人能分享你的光環(huán),也就沒人能分擔你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