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陵生

編者按：過去10年間，冰川融化的速度較20世紀90年代加快了數(shù)倍，北冰洋的冰川覆蓋區(qū)域在1979年后每一季都在縮小。如果繼續(xù)現(xiàn)在的溫室氣體排放量，到2050年夏天，北冰洋可能將進入無冰模式。全球變暖帶來的災難性后果還不止于此，接踵而來的是一系列對生命構成威脅的反常影響。本期“銳·聚焦”欄目將關注與你我息息相關的這一氣候危機，試圖解答“為什么全球變暖會帶來災難”，“我們還有時間阻止它改變世界嗎”等疑問。

2018年10月8日，聯(lián)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發(fā)布了一份重磅報告：全球升溫幅度需控制在1.5℃，否則地球在2040年會面臨氣候大危機。因此，控制全球變暖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美國俄勒岡州立大學生態(tài)學家、報告主要作者比爾·里普認為：“作為一名科學家，我覺得必須就全球氣候變化發(fā)表意見，因為它對人類的威脅極大?！?h3>全球科學家宣布“氣候緊急狀態(tài)”

當前，世界科學家對全球氣候變化越來越擔心，并多次發(fā)出警報。超過1.1萬名世界頂尖氣候科學家在一份報告中聲明，地球目前已處于“氣候緊急情況”，他們描述了一個需要極端反應才能避免災難的可怕情勢。

報告指出：根據(jù)《巴黎協(xié)議》，如果全球平均地表溫度上升超過1.5℃，將會引發(fā)更多極端天氣事件，海平面上升約0.6米左右;若氣溫上升超過2℃，極地冰蓋大量融化、沙漠化程度擴大、沿海洪水泛濫。如果我們對氣候變化無所作為或束手無策，4℃或更大幅度的升溫將引發(fā)所謂的“溫室地球”情景，全面失控的氣候影響將導致地球變成一個幾乎不適合人類居住的世界，全球人口將大幅減少。

對一般的政策制定者或公眾而言，1.5℃聽起來并不會構成災難。但全球氣溫只需平均升高 1.5℃，就會產(chǎn)生一系列微妙的連鎖效應。研究人員制定了一些指標，包括海洋中儲存的熱量、極地冰蓋的質量和極端天氣事件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以及美國野火覆蓋面積等。

盡管幾十年來為應對氣候變化，世界各國已付出了諸多努力，但人類活動對氣候的影響越來越嚴重，化石燃料的使用仍在增加，二氧化碳排放幾乎沒有減緩，世界森林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萎縮。氣候變化影響的不僅僅是地表溫度，研究人員希望公眾能夠更清楚地了解氣候變化的廣泛影響。

斯克里普斯海洋學研究所氣候研究員、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國際關系教授大衛(wèi)·維克托認為，氣候辯論需要更多不同指標，地表溫度只是眾多指標之一，但不管我們的關注點是什么，氣候變暖的趨勢將越來越嚴峻。

氣候變化除了溫度升高之外，還產(chǎn)生了其他許多深遠的影響，包括海水變熱變酸、冰蓋融化、海平面上升和更多極端天氣。在過去10年里，颶風、火災、洪水、干旱等災害的損失幾乎翻了一番，預計未來全世界將投入更多資金用于與氣候有關的救災，這個成本隨著全球變暖只會越來越高。

目前，研究人員開發(fā)制定了第二套指標來跟蹤人類對全球氣候的影響。這套指標有幾十項測量指標，包括森林砍伐面積、世界國內生產(chǎn)總值、人口增長率等，甚至還包括全世界有多少頭奶牛。比爾·里普認為，我們應該跟蹤人類的行為方式，不僅要了解某種行為方式對氣候變暖的影響，還要了解可以采取哪些措施來減少這種影響。

此外，報告還列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氣候災難的一些措施。這些措施涵蓋能源、短期污染物、自然保護、糧食、經(jīng)濟和人口等多個方面，應對策略包括從減少化石燃料使用到遏制森林砍伐，再到減緩人口增長率和減少肉食等。對此，比爾·里普建議：“在社會運作方式上進行一次重大變革，這將為人類帶來更大的未來福祉。希望我們能盡一切努力來挽救地球上的生命?！?h3>半度之差將大不同

如果將全球變暖限制在1.5℃而不是2℃，那么世界將會大不同。

自18世紀工業(yè)革命以來，地球平均溫度一直在上升。2015年，195個國家簽署了《巴黎協(xié)議》，各國政府達成協(xié)議同意在2100年前控制溫室氣體排放以限制全球氣候變暖，目標是溫度升高不超過工業(yè)化前的2℃。但一份最新的報告認為，設定一個更低的目標會有很大的好處。如果地球溫度升高1.5℃，而不是2℃，那么高溫、干旱和降水等極端事件發(fā)生的頻率就會少得多，海平面上升的速度也會放緩，滅絕物種的數(shù)量也會更少。

由于海平面即將上升，印度洋上的島國馬爾代夫將成為世界上受氣候變化威脅最大的國家之一。

2018年10月8日，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發(fā)布的這份報告稱，必須將全球變暖控制在工業(yè)化前水平以上1.5℃，地球升溫超過1.5℃乃至2℃，可能產(chǎn)生的后果將不堪設想。為避免突破這一警戒線，各國政府、工業(yè)界和全社會需要作出更迅速、更宏大的改變，包括改變全球的能源系統(tǒng)和人類的生活方式等。

雖然《巴黎協(xié)議》倡議到2100年將全球變暖控制在2℃以下，但許多科學家警告道，這個限溫目標還不夠好，不能阻止重大的環(huán)境變化，仍可能導致海平面上升、水資源短缺和棲息地喪失等。

目前，世界上100多個國家呼吁將降低目標設定為1.5℃。這些國家包括許多受氣候變化影響最大的國家。例如，印度洋島國馬爾代夫和非洲遭受旱災的安哥拉。但很多人對分別升溫1.5℃與2℃所帶來風險的區(qū)別還知之甚少。這2個限溫目標將導致截然不同的變化。通過將限溫目標降低到1.5℃，炎熱、雨水和干旱的極端天氣就會減少。到2100年，如果全球氣候升溫低半度，海平面上升的平均值也將減少0.1米，受洪水、基礎設施破壞和咸水侵入淡水資源等相關風險影響的人數(shù)也將減少1000萬人。

2019年9月20日，澳大利亞悉尼，一個嬰兒在一個氣候問題集會上抓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媽咪，我們能保護好地球嗎？”這是全球應對氣候變暖群眾性活動日的一個場景。

氣溫升高1.5℃到2℃之間，南極洲和格陵蘭島的冰原可能變得非常不穩(wěn)定，冰原融化將進一步增加海平面上升的危險。地球升溫較低，動植物也將受益。與升高2℃相比，許多物種失去的棲息地將會更少，物種受到的其他與氣候相關的風險（如森林火災和入侵物種蔓延等）也會較低。

關鍵是如何達到1.5℃的目標。

2017年，《巴黎協(xié)議》的施行遭遇重大挫折，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宣布美國將退出《巴黎協(xié)議》。美國是導致氣候變暖的重要因素之一——溫室氣體的主要排放國，這將使得實現(xiàn)一個更加嚴格控溫目標的希望之路變得更加艱難。

科學家們研究了各種可能的途徑來限制氣候變暖對環(huán)境的危害，但幾乎所有這些途徑都有一個共同點，到2050年左右都將會超過升溫1.5℃的上限。要想只超標一點點，或者不超標，就需要大量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

IPCC希望世界各國在2050年左右達到溫室氣體“零排放”的目標。要實現(xiàn)這一目標，首先技術必須到位，把溫室氣體從廢物流或大氣中以相同的速率排出，這樣大氣中的溫室氣體才不會進一步增加。如果這種早期大幅度減排不能實現(xiàn)，那么“負排放”將會成為必要。但要想從大氣中清除足夠多的二氧化碳來扭轉溫室效應，就需要包括碳捕獲和碳存儲在內的更多的創(chuàng)新技術，但如今這些技術成本太高，無法廣泛推廣應用，扭轉溫室效應并不容易。

2015年巴黎會談期間，擬議的1.5℃目標曾遭到排放大國的強烈抵制，美國政府曾表示，大幅削減溫室氣體排放的成本太高，目前尚未準備好實施。這就是為什么1.5℃的目標看起來令人望而生畏的原因。氣候變暖的嚴峻形勢迫使科學家們重新審視一些可能的想法，例如，在提高能源效率等方面進行投資，也許有一天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益。

正如報告中所指出的，將全球變暖控制在1.5℃“并非不可能”，但需要真正行動起來，且越快越好。我們必須從現(xiàn)在開始減排，必須發(fā)展可持續(xù)能源和可持續(xù)農(nóng)業(yè)。此外，實現(xiàn)這一目標也需要人們改變自己的行為，從節(jié)約能源到改變飲食習慣。

在一個氣候變暖高達2℃甚至更高的世界里，人們將面臨更加巨大的挑戰(zhàn)。聯(lián)合國的官員認為，如果今天我們不采取果斷行動，那么今后我們適應這些影響將更加困難，并將付出更加高昂的代價。例如，美國特拉華州自然資源和環(huán)境控制部的一個研究小組發(fā)現(xiàn)，氣候變化導致的氣溫上升將導致空氣質量惡化，并導致哮喘和肺部感染等呼吸道疾病，以及心臟病和精神健康問題。最常見的風險是極端天氣的頻繁出現(xiàn)，降水量和天氣模式的劇烈變化，以及平均氣溫的急劇上升。

再比如，英國非營利性組織——碳信息披露項目（CDP）與一些城市和公司合作，評估氣候變化的環(huán)境影響。超過半數(shù)的受訪者認為，與氣候相關的固有風險可能對其業(yè)務產(chǎn)生實質性的財務或戰(zhàn)略影響。如迪士尼公司的管理者擔心，如果天氣變得太熱，其主題公園的游客數(shù)量可能會大幅下降。而耐克公司的報告聲稱，惡劣天氣加劇了棉花市場的波動。可口可樂公司的領導層則擔心可能會沒有足夠干凈的水來制作飲料。據(jù)聯(lián)合國預測，到2025年，全球2/3的人口將面臨缺水問題。缺水不僅影響人類，也將對動植物產(chǎn)生影響。

是否有時間阻止全球變暖

要實現(xiàn)聯(lián)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設定的本世紀末將全球變暖限制在1.5℃的目標，需要全球社會的共同努力和果敢行動。

2018年10月8日，聯(lián)合國氣候科學機構發(fā)布的IPCC報告認為，要達到2100年將全球變暖幅度限制在1.5℃的目標的最佳途徑，是到2030年將人類排放的二氧化碳（CO2）凈排放量削減45%，然后在2050年將排放量進一步削減至零。報告發(fā)布之后，立即引發(fā)了強烈的社會反響。據(jù)2018年10月8日的《衛(wèi)報》頭條新聞報道稱：聯(lián)合國發(fā)出警告，我們還有12年時間來限制氣候變化災難。Vox的文章報道稱：我們只有12年時間來限制毀滅性的全球變暖。史密森尼安網(wǎng)上的文章寫道：世界剛剛發(fā)出了12年氣候變化的最后通牒。

對此，一些堅持保持增長型經(jīng)濟的人會爭辯說：“我們不想在短期內犧牲一些東西，以后可以找到應對這些問題的技術?！钡?，每一年溫室氣體減排的拖延，都意味著未來碳捕獲的努力更加困難和艱巨，包括嚴重依賴可能永遠不會奏效的碳捕獲技術。在我們年復一年無所作為的時候，世界將錯過更多控制氣候的臨界點。

一些研究者認為，2030年減排和2050年凈零排放的目標是合理時間框架的一部分。如果不這樣做，而是過度依賴未來的碳捕獲努力，將導致難以承受的經(jīng)濟成本。

1.5℃的目標與12年的時間框架，是一種可能與必要之間的平衡，而不是科學事實。喬治敦大學生態(tài)學家科林·卡爾森認為，想象我們還有12年時間可以“等待”的想法會掩蓋氣候變化的嚴峻形勢。目前，氣候變化已經(jīng)通過瘧疾、登革熱等傳染病導致了成百上千人死亡。他的研究表明，蚊子傳播的疾病會在全球變暖的環(huán)境中肆虐，許多人會因此而生病或死亡，這些人本可以幸免的。

沃倫伯格的研究還表明，嚴重的氣候影響正在破壞全球糧食生產(chǎn)。北美、南美、亞洲和非洲等廣大地區(qū)的氣候正變得炙熱，不再適合種植谷物。孟加拉國和中國沿海低洼地區(qū)的土壤鹽分會越來越高，不斷上漲的海水污染了地下水，威脅著水稻生產(chǎn)。長此以往，一些國家將無法生產(chǎn)足夠的糧食來養(yǎng)活本國人民。

為應對氣候變化導致的復雜形勢，研究人員傾向于將應對措施分為緩解和適應兩大類。減緩是防止全球氣候惡化，減少排放和種植森林屬于這一類。適應就是學會應對已經(jīng)到來的全球氣候變暖和即將到來的進一步變暖，如在沿海城市周圍修建海堤和防洪鹽沼;研究降水量變化，讓農(nóng)民知道什么時候該種植莊稼;設計能更好地抵御惡劣環(huán)境的作物等等。

研究人員認為，隨著氣候變暖幅度的下降，這些災難性問題也會隨之降低。在本世紀末將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1.5℃，比將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2℃的危害要小得多，將全球升溫幅度控制在2℃，對地球的危害要比控制在3℃內要小得多……以此類推。在我們的有生之年，全球氣候變暖并不一定會導致世界變成一個烤焦的無生命的全球沙漠。但是，每一次全球氣溫的上升，對于這個星球上的生命而言，幾乎都是難以想象的災難。

如今，科學家指出了一個無情的現(xiàn)實：應對氣候變化的最好辦法就是從現(xiàn)在開始減排，現(xiàn)在把二氧化碳留在地下比以后從空氣中抽除二氧化碳更容易阻止氣候變暖?，F(xiàn)在的緩解可以讓以后的適應更有成效。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森林吸收了大量二氧化碳，儲存在樹干和根部。保護森林和植樹造林是對抗溫室氣體增加的一種自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