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雖離過年還有一段日子,但如果你使勁嗅一嗅,一定可以感受得到從家家戶戶窗子里飄出來的香氣,有臘肉的醇厚香,酸菜的醋味香,凍肉的清涼香。人們歡快地忙碌著、操持著。進入臘月,離過年就不遠了。
大街上,也不同于以往的冷清:人多了,小商小販多了,雞鴨瓜果蔬菜多了。人們臉上漾著笑,談論著菜價的高低貴賤,談論著各自的家長里短。
在我們家,臘月也是有別于其他十一個月的。那時,父親還沒有離我們而去,在臘月的前幾天,父親就開始了自己忙碌的日子。他總是先從衛(wèi)生做起,父親一輩子喜干凈,只要他在家里,屋里屋外,總是被他打掃得干凈整潔。
這樣的情況往往會持續(xù)一兩天。待里里外外煥然一新后,和許多家庭一樣,父親也開始準備過年吃的東西。比如灌香腸,這東西要提前準備,過年時,隨吃隨取。
某天,父親上街,回來時,手中就多了幾公斤肉。父親從不讓我們給他當下手,他總嫌我們做不到點子上,幫了倒忙。整整一天,父親一個人,在廚房里忙得歡天喜地。傍晚時分,一串串暗紅色的香腸就整齊劃一地,被父親排列好,掛在窗子外面,像士兵一樣,等待著我們的檢閱。
忙完了他認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父親就開始像“螞蟻搬家”一樣,開始不停地買回一些過年的食品,今天一些瓜子,明天一些花生,后天,則是一些糖、水果……諸如此類。
父親將這些東西全用一個詞代替:年貨。每年,但凡進入臘月,在我們家里,買回來的雞不叫雞,買回來的鴨,當然也不叫鴨,我們全聽從父親的意見,跟他一起,將這些東西,稱為年貨。
當然,母親也不會閑著。母親的任務,則是炸麻花蒸花饃之類的技術活。不過,做這些活計,需要在父親的配合下完成。父親也不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更不覺得委屈,心甘情愿地將自己交給母親使喚,聽從母親發(fā)號施令,充滿歡喜和愉悅。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母親做起花饃來,不僅形狀多樣,而且惟妙惟肖。有憨態(tài)可掬的胖娃娃,有活靈活現的小金魚,還有俏皮可愛的小花貓??傊?,所有的白面,經過母親一搟、二捏、三劃、四描、五組合后,立即會像變魔術一樣,變出我們想要的東西,常常母親被鄰家邀請去,傳授幾招。父親常開玩笑地說,一到臘月,母親就變成了紅人,忙得腳不沾地。
臘月里,這種家庭中溫馨的場面,在家家戶戶不停地上演著,歡快而又樸實。讓人回味,也讓人留戀。
幾年前,親愛的父親突然離我們而去,全家人都傷心無比。這兩年的臘月里,我們不再灌香腸吃,我們也不再將“年貨”那兩個詞掛在嘴邊。雖然臘月里,我們還一如從前忙碌,但總感覺,沒有父親的臘月,缺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