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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五一是我閨蜜,高中同學。她生在五月一號,知道她名字由來的都會說你爸媽也太省事了。郝五一長嘆,是啊,幸好我沒生在三月八號。
據(jù)說郝五一小時候生了場特別大的病,差點沒命,所以她爸媽對她在學習上沒什么要求,只要身體健康能蹦能跳就行。郝五一也特別“爭氣”,大大小小的考試從來沒跌出過倒數(shù)后三名,發(fā)揮很穩(wěn)定。
郝五一放心大膽地玩了三年,中考那年她爸托了不少關系,她才跨進X中大門。
剛進校時我壓力特大,初中我還能混個前十,來了這里才知道人外有人,舉目四望皆是學霸,跟他們一比我渣都不是。
所以我對郝五一特別好,幫她買早餐,陪她做值日,吃飯把肉挑給她,讓她深切地體會到了同窗之愛,時至今日她提起都眼淚汪汪。我實在沒忍心告訴她,其實是因為我怕她會轉學——有她在我至少不用墊底。
有一陣子班上流行穿耐克的板鞋,好像是400多塊錢。這種時候我就萬分痛恨自己不是獨生子女,媽媽預算有限,我知道她掙錢不容易。
有一天上體育課,自由活動時女生們圍在一起閑聊,大家聊到耐克新出的板鞋,然后發(fā)現(xiàn),全班幾乎每人都穿的是耐克或者阿迪。突然有一個女生說:“沒有啊,喬一就不是?!?/p>
那一瞬間仿佛自己做錯了事被發(fā)現(xiàn)一樣,我滿臉通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旁邊的郝五一買了根棒棒冰,順手掰了一半給我,坐下來大大咧咧地說:“我媽說耐克鞋硬還死貴死貴的,坑的就是我這種敗家玩意兒。”說得別人臉上訕訕的。
那之后她就很少再穿耐克了,整天和我一起穿雜牌鞋撒歡。
2
我們學校有兩套校服,一套藍色一套紅色。有一回教育局的領導來視察,班主任再三強調必須統(tǒng)一穿紅色校服。也不知道郝五一是沒聽見還是忘了,總之周一一來,全校都紅彤彤的,只有她一個人穿的是藍色校服,站在隊伍里格外顯眼。
班主任氣得在走廊上把她臭罵了一頓:“就因為你我們學校不能評優(yōu)秀了,你就是耗子屎壞了一鍋湯,要給你記大過……”
郝五一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個女孩,當著這么多人被罵,一直低著頭努力忍著不哭。那天下了第一節(jié)課突然通知去樓下集合,大家都猜肯定是因為校服的事校長要訓話,郝五一被嚇得臉色發(fā)白。班主任趕著大家去樓下排隊,班上只剩下我了,就在那一刻,我做了個決定——為了朋友,決定一起受罰。
郝五一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哇地一聲就哭了,哭得特響亮??匆娝尬乙部蘖恕H绻请娪?,這時候要是來個俯拍,畫面就能看見一片紅彤彤的海洋里,兩個小藍點面對面哇哇哭,跟神經病似的。連主席臺上訓話的校長都停下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倆。
當然后來我們沒被記過,只被罰打掃了一個月衛(wèi)生。郝五一跟我說,那是她長這么大最丟人的一次經歷,卻因為我讓記憶無比溫暖,那時候她就覺得,我一定是她一輩子的朋友。
3
郝五一現(xiàn)在在出版社工作,某日陪她去書店做調研,看到李安的書,郝五一嘖嘖感慨:“真想做一本名人的書啊,封面文案都不用寫,放上作者名就能暢銷?!?/p>
我說:“那倒是,你努力做一本張藝謀的書也是這個效果。”
“全中國想做張藝謀書的編輯多了去了,我搶不到。我倒覺得你和你男朋友都是潛力股,等以后你們出名了一定要把自傳給我做?!?/p>
“我這么不求上進,指望我是不可能了。”
“當然沒指望你了,你男朋友出名就行了呀,到時候你的書就是知名企業(yè)家XX先生第一任妻子的首本傳記。”
“等等,為什么是第一任?他還有第二任嗎?”
“這就說不一定了,錢賺多了受的誘惑就大,我打算把他的一二三四任都出自傳,做成一個系列,絕對暢銷。”
“再見,我打算現(xiàn)在就和你絕交。”
終于有一天,我和男朋友決定結婚了。別人都對我說百年好合,只有郝五一握著我的手鄭重其事地說:“親愛的,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這邊,就算你要逃婚我也給你買跑鞋?!?/p>
我男朋友瞪了她無數(shù)眼。
她是我的同學、閨蜜、伴娘、孩子的干媽,到了80歲我們還是養(yǎng)老院的床伴,每天坐在輪椅上看帥哥,她是我最最親愛的郝五一。
(林一摘自《我不喜歡這世界,我只喜歡你》/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