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聰，劉善思，劉 威，楊 樂①，伊劍鋒②

(1.西藏自治區(qū)高原生物研究所，西藏 拉薩 850001；2.西藏自然科學博物館，西藏 拉薩 850001；3.生態(tài)環(huán)境部南京環(huán)境科學研究所，江蘇 南京 210042)

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人口增加對城市環(huán)境造成一定負面影響，如生境破碎化、棲息地喪失、外來物種入侵和生物多樣性銳減[1-2]。鳥類是城市生物多樣性和生態(tài)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3]，易于監(jiān)測和量化[4]，而且鳥類群落結構對生態(tài)環(huán)境變化和環(huán)境干擾有很強的敏感性[5]。因此，鳥類成為城市環(huán)境質量的重要指示物種[6]。

隨著城市不斷發(fā)展，生境逐漸喪失和破碎化，人造景觀逐漸取代自然景觀，人工活動對生境干擾頻繁[7]，城市中適合鳥類生存的綠地等生境面積縮小，生境質量顯著降低，使得鳥類分布區(qū)域明顯縮小，種類和數量也隨之減少[8]。許多研究已經證明，城市化進程加快會造成鳥類豐富度和多樣性下降[6,9]。也有研究認為，適度的城市化有助于提高鳥類群落豐富度和物種多樣性[10]，這一觀點實質上以城市鳥類群落驗證了中度干擾理論[11]。研究[12]表明，城市公園鳥類多樣性顯著高于城市其他棲息地。同時城市鳥類種類較鄰近鄉(xiāng)村地區(qū)少，但其數量要高出許多，如芬蘭赫爾辛基有鳥類21種，鄰近原生林區(qū)域有54種，但城市每平方公里鳥類數量和生物量分別是森林鳥類的3倍和10倍[13]。

城市綠地因其可為城市鳥類提供重要食物來源[14]而成為鳥類重要棲息地[4]，是城市生物多樣性的熱點地區(qū)[6]。但是，當前城市綠地植被結構設計以滿足人們對景觀和游憩的需要為主要出發(fā)點，而很少考慮綠地作為野生動物尤其是鳥類棲息地的生態(tài)功能[15]。因此，開展城市綠地鳥類多樣性觀測研究，可以系統掌握城市鳥類多樣性變化規(guī)律，進而指導城市綠地規(guī)劃，使城市在快速發(fā)展的同時能兼顧良好的城市生態(tài)環(huán)境。

1 材料與方法

1.1 研究區(qū)概括

選擇拉薩市龍王潭公園、布達拉宮廣場、羅布林卡公園、西藏大學新校區(qū)和西藏大學老校區(qū)5個城市綠地作為研究區(qū)域(圖1)?？紤]到生境格局差異和隔離情況，將龍王潭公園分為林區(qū)和水區(qū)，將布達拉宮廣場分為東側和西側，共設7個觀測區(qū)域。拉薩市地處喜馬拉雅山脈北側，受下沉氣流影響，全年多為晴朗天氣，年降水量為200～500 mm，年平均氣溫為7.4 ℃，屬高原溫帶半干旱季風氣候區(qū)。5個城市綠地位于29°38′27″～29°39′40″ N、91°05′07″～91°11′08″ E，海拔為3 650～3 659 m。

龍王潭公園位于布達拉宮北坡山下，藏語稱“宗角祿康”，總占地面積為20.5萬km2，其中水域面積為4萬km2，綠化種植面積為11.8萬km2，植物景觀及類型豐富[16]。

布達拉宮廣場位于布達拉宮正南面，是世界海拔最高的城市廣場[17]，現占地面積約為13.1萬km2，布達拉宮廣場東側有2個人工湖，水體面積較大，西側為以草坪、喬木為主的大面積綠化生態(tài)景觀[17]，植被搭配合理[16]。

羅布林卡公園位于西藏拉薩西郊，現全園占地36萬km2，園內有樹種160余種[18]，綠地覆蓋率高達83%，植被以存活率高、生長速度快的楊樹(Populus)和柳樹(Salixbabylonica)為主，包括青藏高原珍稀樹種和景觀花卉[19]。

西藏大學新校區(qū)位于拉薩東郊納金路，老校區(qū)位于拉薩東郊江蘇路，2個校區(qū)總占地面積約為93.3萬km2。建筑物蓋度大，綠化主要為草坪和景觀植物，綠化率較低。

1.2 研究方法

1.2.1調查方法

于2016—2019年5月和6月在拉薩市7個城市綠地觀測區(qū)域開展鳥類觀測，共進行8次。調查參照HJ 710.4—2014《生物多樣性觀測技術導則 鳥類》[20]采用分區(qū)直數法，同時對同一區(qū)域所有調查信息進行理論視野的歸并。調查工具主要為雙筒望遠鏡(10×42)和40倍單筒望遠鏡。鳥類鑒定與分類參照《中國鳥類野外手冊》[21]，并根據《中國鳥類分類與分布名錄》(第2版)[22]確定區(qū)系成分和居留型。

1.2.2數據處理與分析

采用Excel 2016計算研究區(qū)鳥類Shannon-Wiener多樣性指數(H′)、Simpson優(yōu)勢度指數(λ)和Pielou均勻度指數(J′)[23]。

2 結果與分析

2.1 拉薩城市綠地鳥類組成

綜合2016—2019年鳥類觀測結果，在拉薩城市綠地共觀察到鳥類3 445只，隸屬于10目24科46種(附錄1)，占全國鳥類1 332種的3.5%，占西藏鳥類總數492種[24]的9.3%。其中，雀形目鳥類15科31種，非雀形目鳥類9科15種。記錄的鳥類數量以雀形目和鴿形目為主，分別占記錄總數的44.06%和31.49%。

按鳥類地理區(qū)劃[25]，研究區(qū)域為古北界青藏區(qū)青海藏南亞區(qū)，鳥類群落以古北界鳥類為主，共計39種，占鳥類總種數的84.9%；東洋界鳥有6種，占13%；廣布種有1種。記錄的46種鳥類中留鳥有31種，占總種數的67.4%；夏候鳥有14種，占30.4%；旅鳥有1種。

2.2 拉薩城市綠地鳥類多樣性

2.2.1年際變化情況

如表1所示，2016—2019年連續(xù)觀測發(fā)現，2016年鳥類種數最多，有31種，而數量最少，有666只；2019年鳥類種數最少，有24種，而數量最多，有947只。這表明拉薩城市綠地鳥類種數和數量年際間均有所波動。研究區(qū)鳥類多樣性也存在年際波動，其中，2016年Shannon-Wiener多樣性指數和Pielou均勻度指數最高，2017年Simpson優(yōu)勢度指數最高。

表1 拉薩城市公園鳥類多樣性年際變化

2.2.2不同研究區(qū)域鳥類多樣性

如表2所示，7個城市綠地研究區(qū)域中，龍王潭公園林區(qū)和羅布林卡公園鳥類種數最多，分別為29和26種；龍王潭公園水區(qū)和羅布林卡公園鳥類數量最多，分別為937和738只。布達拉宮廣場西側Shannon-Wiener多樣性指數和Pielou均勻度指數最高，西藏大學新校區(qū)Simpson優(yōu)勢度指數最高。

表2 不同公園鳥類多樣性

2.2.3繁殖期前后鳥類多樣性變化

根據鳥類繁殖情況，將5和6月分別作為鳥類繁殖前期和后期。如表3所示，繁殖期前后鳥類種數和數量基本相同，繁殖前期Shannon-Wiener多樣性指數和Pielou均勻度指數較高，繁殖后期Simpson優(yōu)勢度指數較高。

表3 繁殖前后期鳥類多樣性變化

2.2.4不同生境類型鳥類多樣性

根據7個研究區(qū)域生境特點，將其分為湖區(qū)(龍王潭公園水區(qū)、布達拉宮廣場東側)、林區(qū)(龍王潭公園林區(qū)、布達拉宮廣場西側、羅布林卡公園)、高校區(qū)(西藏大學新校區(qū)、西藏大學老校區(qū))3種類型。如表4所示，林區(qū)鳥類種數和數量均最多，分別為42種和1 705只；林區(qū)Shannon-Wiener多樣性指數最高，高校區(qū)Simpson優(yōu)勢度指數最高，湖區(qū)Pielou均勻度指數最高。

表4 不同生境類型鳥類多樣性

2.3 鳥類瀕危等級和保護現狀

2016—2019年研究區(qū)觀測到的46種鳥類中，屬國家Ⅱ級重點保護動物的2種，分別為雕鸮(Bubobubo)和大紫胸鸚鵡(Psittaculaderbiana)；屬IUCN近危(NT)的2種，分別為大草鹛(Babaxwaddelli)和大紫胸鸚鵡；屬《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附錄Ⅱ的2種，分別為雕鸮和大紫胸鸚鵡。

3 討論與建議

3.1 城市綠地鳥類群落變化

筆者研究發(fā)現，2016—2019年拉薩城市綠地鳥類種數和多樣性均呈波動下降，這與前人研究結果[6,9]基本一致。同時，2016—2019年拉薩城市綠地鳥類數量卻在逐年上升，這可能是因為隨著城市化程度不斷提高，人造園林植物大規(guī)模取代原生灌叢，導致依托灌叢生活的鳥類種類和數量有所減少，而生境適應力更強的常見鳥加速擴張，如暗綠柳鶯(Phylloscopustrochiloides)、黃腹柳鶯(Phylloscopusaffinis)和褐巖鷚(Prunellafulvescens)等數量稀少而且近2 a已無觀測記錄，而隨處可見的麻雀(Passermontanus)從2016年的153只逐年增加到2019年的268只，數量明顯增加的還有大山雀(Parusmajor)、大紫胸鸚鵡、灰背伯勞(Laniustephronotus)、灰腹噪鹛(Garrulaxhenrici)和綠頭鴨(Anasplatyrhynchos)。

3.2 拉薩城市綠地繁殖期前后鳥類多樣性變化

拉薩海拔高，氣溫低，鳥類繁殖季節(jié)相比于其他地區(qū)要遲1～2個月，將5和6月分別作為研究區(qū)鳥類繁殖前期和繁殖后期。但筆者觀測結果顯示，2個時期鳥類種數、數量和多樣性指數均無明顯差異(表3)，這表明拉薩城市綠地鳥類分布和數量相對穩(wěn)定，并未因繁殖季的到來而受到影響。

3.3 不同生境類型對鳥類多樣性的影響

筆者觀測結果顯示，龍王潭公園林區(qū)和羅布林卡公園鳥類種數最多，分別為29和26種；龍王潭公園湖區(qū)和羅布林卡公園鳥類數量最多，分別為937和738只；林區(qū)鳥類種數和數量以及鳥類豐富度均最高。這表明拉薩城市公園鳥類以林區(qū)鳥為主，湖區(qū)鳥次之，校園環(huán)境鳥類最少。陸祎瑋[26]對上海市區(qū)不同生境類型鳥類群落結構調查發(fā)現，林地鳥類種數最多，其他生境鳥類種數由高到低依次為公共綠地生境、交通綠化帶、農田生境和居民區(qū)綠地。孫喜嬌等[27]研究發(fā)現，城市中景觀豐度、密度更高的林地和人工濕地鳥類豐富度最高，而建筑用地最低。吳慧琳等[28]對大理大學古城校區(qū)校園鳥類群落多樣性的研究發(fā)現，鳥類物種豐富度與建筑物蓋度呈顯著負相關關系。筆者研究結果與之一致。這是因為拉薩城市綠地中林區(qū)面積占據絕對優(yōu)勢，而高校建筑物蓋度遠高于林區(qū)和湖區(qū)，從而導致林區(qū)鳥類多樣性高，而校園鳥類多樣性低。

3.4 研究區(qū)鳥類多樣性保護工作面臨的挑戰(zhàn)

目前拉薩城市綠地鳥類保護工作面臨的主要威脅有以下幾個方面。(1)城市發(fā)展帶來的基礎建設對鳥類棲息地的改造，導致生境破碎化速度加快，地表景觀迅速改變對鳥類形成較大沖擊，環(huán)境變化對鳥類多樣性組成帶來的干擾還有待長期觀測和關注；(2)拉薩是青藏高原發(fā)展最迅速的區(qū)域，人們生活質量提高致使城市花鳥市場規(guī)模不斷增大，人類放生或籠養(yǎng)鳥逃逸事件不斷增多，筆者在研究區(qū)域觀測到大紫胸鸚鵡、八哥(Acridotherescristatellus)、山噪鹛(Garrulaxdavidi)和紅嘴相思鳥(Leiothrixlutea)等外來鳥種，其中大紫胸鸚鵡已經成為拉薩城市公園常見鳥種，需警惕外來鳥種形成入侵鳥類的可能；(3)近年來西藏旅游業(yè)迅速發(fā)展，僅“十二五”期間西藏全區(qū)累計接待國內外游客就達6 789.88萬人次，年均增長18.33%[29]，旅游活動增多導致城市鳥類群落組成與自然生境有著較大差別，畏人鳥種密度逐漸減小，而伴人鳥種數量不斷增加。

3.5 研究區(qū)鳥類多樣性保護工作的建議

(1)城市綠地可為鳥類提供水源、食物、隱蔽場地和繁殖場地，是鳥類重要棲息場所。建議拉薩增加鳥類能夠利用的棲息地面積，從而達到保護鳥類生物多樣性的目的。

(2)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帶來的另一個嚴重問題是外來物種入侵。外來物種入侵導致的生物多樣性喪失，不亞于生境喪失。為避免外來物種入侵的危害，應加強鳥類多樣性基礎調查和研究，建立健全高效的外來入侵物種監(jiān)測系統，加強對外來物種危害性的宣傳教育，提高對外來入侵物種的防范意識。

4 結論

于2016—2019年5月和6月采取分區(qū)直數法對拉薩5個城市綠地共計7個研究區(qū)域的鳥類群落組成情況進行調查，共記錄到鳥類10目24科46種。從區(qū)系成分上看，古北界、東洋界和廣布種鳥類分別為39、6和1種；從居留型來看，留鳥、夏候鳥和旅鳥分別為31、14和1種。

2016—2019年拉薩城市綠地鳥類多樣性有所波動，且林區(qū)和湖區(qū)鳥類多樣性指數較高，城市發(fā)展和建筑密集建造已經對拉薩城市公園鳥類多樣性產生一定影響。為發(fā)揮城市公園作為主要城市鳥類棲息地的生態(tài)功能，在城市發(fā)展的同時還應兼顧城市生態(tài)環(huán)境，以達到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好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