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瓊麗
撕開裝花茶的袋子,有關夏天的水
已被煮沸
寫這首詩之前,我把掌中尚未萌發(fā)的種子
拋入淤積的河道
蒲柳,我多半是不忍的
咽喉中的冰糖也趨于柔軟
如果他途經(jīng)你的棲息地,答應我
送他一只小船,一只蒼綠的小船
給他存活的意義,給他歷盡千帆的勇氣
我不用得知他將去往何處
否則,黃昏如約而至
我會披著蓑衣,騎著青牛
途經(jīng)千場雨,只為給他送上一盞茶
廢墟,是我一點一點跪著壘的
薔薇,是雨水季里我赤著腳栽的
害怕它瘦弱,搖搖晃晃
我用雙手去捧路上的牛糞
而今,薔薇花開得正好
高聲呼喊,低聲啜泣
透明的長把子雨傘吃足了雨水,無論誰從那里經(jīng)過都像
一場離別進行式
為什么栽花的人會變成墻外的尋花人
為什么要觀花,我還要跨越一座自己壘起的廢墟
廢墟上駕著山頂移來的薄霧,與虛無縹緲為鄰
我知道生活中有多般不如意
可是,我還是翻箱倒柜,找一塊合適的布
用撕裂它的尖銳來挫敗這座廢墟的堅硬
柴扉早年關閉了舊園子
紅傘柄,銹跡斑斑
鞋濕之前,嶺上的雪替你封印了來生之說
枝頭啼血的杜鵑并非不甘化作冰中幾瓣
雖掌中握有紅炭,腳下疾風已不顧舊友之情
我如何給你送去溫暖?
舊木桌上
青菜已失去戾氣,乖巧的還有胡蘿卜絲
我咽下了世人偏愛的一切
唯獨不敢吃一口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