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畫

阿媽走在前頭，我跟在后頭，每年

十月我回家一次，像做件幸福的事

老屋木墻蝕脫，周圍木芙蓉盛開，阿媽說

這檀木凳子、桌子都是芙蓉香味，我感覺

她皺褶的棉襖和顫顫說話聲里

幾乎，花香撲鼻，看她斑白齊整的發(fā)絲

氣色竟年輕許多，今夜大地安詳

我沉默似金，芙蓉花是嫡親的人，禪像

在說

我靜靜傾聽，愛極了這木質(zhì)的村莊

來到山坡上，布鞋沾滿了泥濘

這里阿爸生前蹲過，老姐生前也曾來過

今天哪——太陽和煦溫暖

青草地讓我滿意，白云是我的神

澄靜天空呀，猶如我的九五之尊

面朝振翅飛翔的鳥兒們

我想像孩子一樣，幸福與竹籬笆共分享

路是碎石子鋪的，那頭是去省城的車站

告訴你，我還想坐上火車，去一趟

野玫瑰偏遠(yuǎn)的故鄉(xiāng)，明天還想搭上紙飛機(jī)

把桐子花喊到河堤旁，不允許說，不可能

我對(duì)自己輕輕地講，眼角閃爍淚花

煤油燈下，姥姥慈祥滿面

那穿針走線，手搖棉紡車，云水謠般

她祈頌親人平安，她頌祈愛人安康

時(shí)光頓首——我頓悟

紙上馬燈

鬼狐故事聽多了，小時(shí)候

總是懼怕鄉(xiāng)下的夜，尤其是山路上

老樟樹、杉樹葉婆娑的黑色影子

每當(dāng)行至山岡，我便閉上眼狂奔

澗水邊有些白楊柳斜靠苞谷地，它們

—定在偷笑我的膽小，這件事

—直是我童年的小秘密

過了南瓜地、跑下絲瓜篷

心里石頭總算落地，犁田的鐵犁在望

古老的大水車輪在望，水聲嘩啦嘩啦

石頭磨盤咿呀咿呀的

十月，莊稼成熟，禾田柔軟金黃

寨子把馬燈舉起時(shí)，美好幸福的光陰

立馬就圍攏了來，那些在燈下

說嫦娥奔月，納鞋底的人_茬接一茬地老

可馬燈還是那么體態(tài)豐滿，其實(shí)

在我心里，它似貼身的小棉襖

又像太陽，落在白雪皚皚的大地，我

感到溫暖異常，麻雀?jìng)円残挠徐`犀

嘰喳喳——嘰喳喳——正叫得極歡

責(zé)任編輯 徐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