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華
一個腳踏土地,心懷故鄉(xiāng)的人,她所寫出來的文字都是飽滿的,她所抒發(fā)的情感都是最自然、最樸實無華的。
該書第一部分,多為游記。遲子建所到之處,手中的筆略去了浮華,樸實生動地記錄著一座城池、一方老宅、一條江河、一場風(fēng)景、一個暗夜、一段舞姿、一幅畫作。她在《雪山的長夜》中寫到:“凌晨的天空有如盛筵已散,星星悄然隱去了,天空只有一星一月遙遙相伴。那月半殘著,但它姿態(tài)裊娜,就像躍出水面的一條金魚。而那顆明亮的啟明星,是上帝擺在我們頭頂?shù)暮谝贡M頭的最后一盞燈,即使它最后熄滅了,也是熄滅在光明中。”愛人在壯年時因車禍突然離去,她內(nèi)心的悲痛可想而知。但遲子建是堅強的。《雪山的長夜》滲透著對自身、對命運、對外部世界深刻的體會和洞察。
人生哪有一路的晴朗?波折起伏,最能修習(xí)心性;動蕩顛簸,才會大徹大悟。
第二部分,大多落筆在故鄉(xiāng)。故鄉(xiāng)是她靈魂的憩所,炊煙、雪山、冰河、飛雪、溪流、月夜,皆在作者的筆下鮮活如昨。
《暮色中的炊煙》是其中最打動我的篇章?!按稛熓欠课萆鸬脑贫洌桥窕傻挠幕?。它們經(jīng)過了火光的歷練,又鉆過了一段漆黑的煙道后,一旦從煙囪中脫穎而出,就帶著股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寧靜、純潔、輕盈、飄渺?!边@讓我不禁想起了兒時趣事:每當(dāng)黃昏時,我和小伙伴躺在草坡上看著家家戶戶煙囪里的炊煙,想象著各種形狀像什么,這些炊煙以后會變成什么,莫名其妙地和《西游記》《水滸傳》的情節(jié)夾雜在一起了。母親喚我們回家吃飯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長,一聲比一聲高??晌覀冋兆碓诠适虑楣?jié)中,完全忽略了她們的焦急。最后的討論在“抽竹條”“擰耳朵”“撒腿跑”中結(jié)束,現(xiàn)在想起甚是可笑。
故鄉(xiāng)存留了我們的童年,或者還有青年和壯年,也就成了我們生命的一部分,成了我們自己。
第三部分,是遲子建的一些讀書筆記。在《我的第一本書》《不忍的句號》《從山巒到海洋》等一系列樸素的文字中,閃現(xiàn)出作者理性思考的光芒。 《一個人和三個時代》記述聶華苓老師的人生故事,作者通過敘述和回憶給我們展示了一個女人坎坷卻又華美的一生。遲子建寫這篇文章不僅僅是表達(dá)對聶華苓先生的敬仰,更是表達(dá)對其大愛、執(zhí)著的人生態(tài)度的贊美。
一種源于生命本體的鐘聲,一種心靈之聲,蕩氣回腸。
有人說,遲子建的作品有著和張愛玲一樣的蒼涼。只不過張愛玲的蒼涼是南方式的,如繁華和熱鬧背后一針見血、冰涼砭骨;而遲子建的卻是北方式的,硬朗,樸拙,像冬天的獵獵長風(fēng),可又冬去春來,春風(fēng)化雨,溫情脈脈。遲子建打趣道:“不管是南派作家還是北派作家,一個作家關(guān)鍵在于擁有自己?!蔽蚁耄哼@個“自己”就是她對虛無浮夸的拒絕,對生活最質(zhì)樸的描摹,對真善美最執(zhí)著的歌頌。不說人間塵俗事,聲聲只贊白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