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微博|@北途川
作者簡介:北途川,好奇心很重的水瓶座,苦于是個“懶癌”晚期患者,提筆寫字,擱筆發(fā)呆,靠一支筆開疆?dāng)U土。治愈作品《星星眼》現(xiàn)已上市。
上期回顧:季峋放假給唐果補課,唐果在和他拌嘴中回憶起自己在渠鎮(zhèn)一中被沈慧茵栽贓偷東西的往事,當(dāng)時她百口莫辯,全靠季峋幫她才順利解決這件事情。
唐果收了書包,先放店里了。
季峋騎著她那輛粉色自行車,載著她出門。唐果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可能晚一點回去。林景其實挺高興:“玩得開心,錢不夠了跟媽媽要,不要花小峋的錢,小峋挺不容易的?!?/p>
“知道了,媽媽?!碧乒匀皇呛苈牳改冈挼模瑳r且她也覺得……季峋很不容易。
唉,她一想起他的事,就總是會心軟。明明身邊的他還是一如既往那么惡劣。
唐果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偏過頭:“看我干嗎?”
瞧瞧,多惡劣。唐果搖頭,不接他的話。
007
電影院也是人滿為患,兩個人沒有提前訂票.
“就看最近一場吧,嗯?”季峋側(cè)頭,征詢她意見。
唐果點點頭:“好啊?!?/p>
她抬頭去看顯示屏,滾動信息顯示,最近的一場電影是部動漫,她沒聽過。她最近成績下降厲害,一心埋頭學(xué)習(xí),好久都不怎么注意這些了。
季峋去柜臺買了票,順便抱了桶爆米花過來,塞到她懷里:“抱著?!?/p>
“哦?!碧乒怨员е?。
季峋笑了下,忍不住逗她:“這么聽話???”
唐果霎時一副被踩到尾巴、戳中心事的樣子,然后把爆米花塞回去,有些氣悶地說:“那你自己抱吧!”
季峋笑了聲,捏了一顆放在嘴巴里,“哎”了聲。唐果還生著氣,氣他怎么這么無聊,于是扭頭看他的神情也兇兇的。
不知道為什么,季峋每次看她生氣,都會覺得挺開心。以至于他總疑心自己是不是個變態(tài)。
他摸了下自己鼻子,抑制住自己想要上揚的嘴角,裝嚴(yán)肅:“好了,不逗你了,抱著,我去趟洗手間?!?/p>
唐果鬧脾氣也不會任性,雖然還是生他氣,但依舊接了過來。
季峋扭頭往衛(wèi)生間去,出來洗手的時候,有人拍了下他肩膀:“欸,峋哥,您老還看電影???”
季峋甩了甩手,目光掃過去:“喲,胖子!”
徐胖子看了看左右,沒看到跟他一塊兒來的人:“峋哥你自己?”
周子龍從隔間出來,也笑著喊了季峋。
季峋應(yīng)了聲,卻是偏頭看了胖子一眼,咧嘴笑了:“當(dāng)然不是?!?/p>
徐胖子和周子龍一起來的,兩個人約看一部漫威片。他倆跟著季峋一塊兒出來了,非常篤定地覺得他也是來看漫威的,熱情邀請他一塊兒去那邊玩會兒游戲。
季峋揮了下手:“不了,我們要進(jìn)場了?!?/p>
說著他沖不遠(yuǎn)處盯著娃娃機看的唐果招了招手,唐果便抱著爆米花捧著飲料走了過來。
十月份,天已經(jīng)開始涼了,唐果穿著一件白色的衛(wèi)衣,帽子上一對兒毛茸茸的兔耳朵,一直耷拉到屁股,走起路來兔耳朵一甩一甩的,過分可愛。
周子龍推了推自己六百度的近視眼鏡,這莫不是他出現(xiàn)幻覺了吧!
徐胖子也驚呆了:“不是吧!”
季峋咧嘴笑:“是,怎么不是。”
唐果走過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也來看電影呀?”
“呃呃……嗯……是?。 毙炫肿雍椭茏育埗伎觳粫f話了,只覺得魔幻。
季峋沖唐果打了個響指:“走了!”
唐果便又沖徐胖子和周子龍笑了笑,然后小跑著跟上季峋。季峋走了兩步后良心發(fā)現(xiàn),放慢了腳步,接過她手里拿著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示意她去檢票。
電影院烏漆嘛黑,唐果看不清路,非常沒有安全感,也就顧不上別的,一把抓住了季峋的胳膊。季峋頓了頓腳步,回頭沖她“嘖”了聲:“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tǒng)?!?/p>
唐果一年沒怎么和他說話了,原本都覺得生疏了,剛分到一個班的時候,跟他說話都客客氣氣的,甚至還有點兒怯他,結(jié)果這才幾天,他完全是原形畢露,唐果嘆口氣:“對不起啊,我……看不清?!?/p>
適應(yīng)一會兒就好了,就是剛進(jìn)到黑暗環(huán)境里,唐果眼睛是一點都不行。
她自然也看不見季峋臉上的笑意。
這是大號廳,兩個人的座位在后排。季峋時刻提醒她臺階,唐果還是絆了一腳,撲到他胳膊上才穩(wěn)住。季峋一邊扶她,一邊說:“我知道,你就是存心的。”
唐果都不想回答他了。好容易才坐到座位上,她陡然發(fā)現(xiàn),后面都是半包圍的沙發(fā)卡座。
唐果疑惑地左右看看,季峋知道她在看什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只??ㄗ钠绷?,而且,寬敞?!?/p>
唐果看了看空了大半的前排普通座位,緩慢地在腦海里打出一個“?”。
“你是不是覺得……我傻?”唐果真誠發(fā)問。
季峋也認(rèn)真回答,點點頭:“有點兒吧!”
“……”唐果轉(zhuǎn)過頭,抓著爆米花往嘴里塞,冷靜,冷靜!
周子龍?zhí)柗Q“年級小喇叭”,八卦的一線發(fā)掘者和傳播者,等入場的間隙,就內(nèi)心憋著一腔八卦之火,手指飛快地打字。
他首先賣了個關(guān)子:“你們猜,我現(xiàn)在在哪,我看到誰了?”
七班的大群,學(xué)生們周末都閑著無聊,紛紛出來冒泡。
“有話快說,別賣關(guān)子!”暴躁老姐鄭思涵回他。
大家嗅到了八卦味兒,也催他快說。
越是這樣,周子龍就越有成就感,半晌才慢悠悠地說:“最近出了一部動漫電影你們知道吧?”
“那個講愛情的吧!我妹昨天看過,還給我推來著,說挺甜蜜的?!?/p>
“你們對峋哥印象怎么樣?”
鄭思涵咬牙切齒地讓他別再賣關(guān)子,但周子龍絲毫不為所動,山高皇帝遠(yuǎn),又打不著他,他繼續(xù)賣他的關(guān)子。還真有配合他的。幾個人說相聲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忽略掉鄭思涵這暴躁老姐,場面一度非常和諧。
非常符合班群的群名——相親相愛一家人
“酷,哪哪都酷,翻白眼都酷炸天。”
“跩吧,跩得非常欠抽?!?/p>
“笑起來挺慈祥的,就是笑一收,我都不敢離他一米之內(nèi),我怕他的冷氣割傷我?!?/p>
……
“那你們對唐果印象怎么樣?”周子龍繼續(xù)問。
說起季峋,大家還都不太敢直接發(fā)表言論,只三三兩兩的幾句,但提起唐果,大家都非常異口同聲地說:
“可愛!”
“巨可愛!”
“想啃一口!”
“我的寶貝心肝?!?/p>
“世上怎會有如此可愛的人兒!”
……
群內(nèi)秩序一度非?;靵y。
然后周子龍改變了他磨磨唧唧又硌硬人的風(fēng)格,話題急轉(zhuǎn)彎,猛地丟了一顆直球過去:“酷哥帶唐果去看電影了?!?/p>
“……”
“你是不是看錯了?”
周子龍哼了哼,一群傻孩子??!
暴躁老姐鄭思涵突然冒出一句:“我早上在長平街看到他倆來著,峋哥騎了一輛粉色自行車,載著唐果……說是……補課?”
鄭思涵的話可比周子龍的話叫人信服多了,大家頓時你一句我一句地發(fā)出感嘆。
鄭思涵又說:“有什么驚訝的,人家初中就認(rèn)識。”她裝起了知情人士,忽然有些理解周子龍作為八卦達(dá)人的感受了,那是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yōu)越感”!
大家也顧不上季峋和唐果都在群里,各自福爾摩斯上身——有人看見季峋和唐果一起上了唐果媽媽的車;幾個人又推測出那天停電經(jīng)過季峋身邊的人里面絕對有唐果,而且唐果頭發(fā)是半散著的,又長,絕對可以掃到李明亮那里去。
周靜靜興沖沖地厚著臉皮聯(lián)系了在渠鎮(zhèn)一中上過學(xué)的遠(yuǎn)房表哥的妹妹,妹妹矮了他們兩屆,不清楚季峋他們那屆的情況,又去問了自己閨密的堂哥,堂哥和季峋一屆但不在同一座教學(xué)樓,又去找了其他人……經(jīng)過重重的錯綜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終于搜到了一個相當(dāng)勁爆的消息——
季峋和唐果是青梅竹馬!
“你知道峋哥為什么在渠鎮(zhèn)一中那么出名嗎?除了目中無人,還有兩次‘沖冠一怒為紅顏。”
第一次就是唐果剛轉(zhuǎn)去被人陷害偷東西,第二次……打聽的人不清楚,問了好多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也跟唐果有關(guān),沒人知道具體怎么了。只是從那以后,季峋突然埋頭苦讀起來。
唐果和季峋的手機在開場前就靜音了,自然也沒看到一群人在那里八卦他倆。
片子不錯,劇情、音樂都好,就是……太膩歪了。
唐果還停留在“動漫是給小孩子看的”設(shè)定里,她頗有一種和長輩看電視猛地看到親熱戲扭頭也不是、盯著看也不是的……尷尬感,只好不停地捏爆米花來緩解,捏著捏著還捏到了季峋的手。兩個人都愣了,唐果扭頭看他,頓了三秒鐘,默默松開手,尷尬地笑:“不好意思……”
季峋拍拍手背上的渣子,沒說什么,捧著臉繼續(xù)看,他眉頭鎖得死死的,像是極費解的樣子,半晌才憋不住地問了句:“他倆不是成親了嗎?怎么還在這里嘰嘰歪歪的?!?/p>
“……”唐果嘴唇顫抖了片刻,在心底默默給他打上一個直男的標(biāo)簽,委婉地說了句:“大概是……劇情需要?!?/p>
季峋嗤了聲,然后像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一樣,不停地吐槽。
“這人是不是有毛???被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信自己的老婆,卻信一個陌生人?!?/p>
“這女生喜歡他什么啊,一點戰(zhàn)斗力都沒有?!?/p>
“莫名其妙?!?/p>
……
明明男主是隱忍和不動聲色,女主堅強又深情……
唐果原本正感動,被他一解說,瞬間情緒跑沒了,把爆米花嚼得咔嚓咔嚓響,最后忍無可忍,探身塞了一顆在他嘴里,想讓他閉嘴一會兒。
季峋真的閉了嘴,偏過頭狐疑地看著她。
唐果倒是蒙了,突然尷尬起來,小聲解釋:“就……你再不吃沒了?!?/p>
季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陡然笑了聲。笑得唐果莫名其妙,嘴里的爆米花都不香了。
008
電影結(jié)束的時候,唐果先去了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季峋正靠在一邊墻上看手機,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冷笑。
唐果拍了拍他胳膊:“走了?!?/p>
季峋抬步跟著她走,眼睛卻還在手機上,手指飛快地打著字。
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鐘,季峋問她:“吃什么?”
唐果正好看到一家拉面店,就扯了他一下:“吃那個?”
季峋無所謂地點點頭,依舊在發(fā)消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唐果沒有一直看手機的習(xí)慣,也不喜歡手機一直響,班群都是靜音,除非@全體成員,不然她都不???。
吃完飯回了書店,本來以為要走了,季峋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揉得皺皺巴巴的卷子說:“把你卷子也拿出來,寫完再回去?!?/p>
本來吃飽喝足高高興興的,唐果頓時萎靡,“啊”了聲,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上午被折磨的陰影仿佛還籠罩在頭頂。
“啊什么啊,趕緊寫。不會我還可以給你講,回去我怕你瞪著它瞪半天就瞪出來個解?!?/p>
唐果:“……”不帶這樣人身攻擊的。
唐果是那種愛鉆牛角尖的,做題不喜歡跳題,寫不出來就一直一直想,初中那會兒他沒少因為這個嘲笑她。
不過現(xiàn)在唐果都盡量不那樣了,那樣效率太低了,做題經(jīng)常做不完。這會兒被他提起來,唐果頓時不樂意了:“我又不傻,寫不出來我不會空著??!”
季峋面無表情地鼓掌:“哇!”嘲諷意味更甚。
唐果輕“哼”了聲,最后還是坐了下來,從書包里把自己的卷子拿出來。季峋敲了敲桌子,鉤鉤手指:“給支筆?!?/p>
唐果拉開筆袋,摸出一支筆給他,一言難盡的表情。初中那會兒,他也是這副樣子,睡個大半天,被催著交作業(yè),睜著一雙惺忪的睡眼,敲她桌子,鉤鉤手指:“給支筆!”然后在空白卷子上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大名,遞給課代表,每每把課代表們氣得翻白眼。
唐果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已經(jīng)在專心做題了,一邊在空白地方演算,一邊鉤選答案,簡直和初中時判若兩人。
寫到一半的時候,唐果被一道填空題絆住了腳,演算了好幾遍都不對,偷偷看他,他已經(jīng)翻了個面,做到第二道大題了。她不由得感嘆,人與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季峋余光里早看到她在那兒抓耳撓腮,就看她是空著還是問他,等了半天沒動靜,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于是四目相對。
季峋坦然,唐果卻心虛地別開了眼。他已經(jīng)扯過了她的卷子,看了一眼她的演算步驟,直接畫了個圈出來:“三遍都算錯在同一個步驟,你還真是從一而終??!”
唐果拿回來看了眼,恍然大悟,自覺干了件蠢事,不說話。
季峋笑了笑,低頭繼續(xù)寫。他寫完的時候,唐果才剛寫到第三個大題的第一小問。他就捧著臉看她,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看得唐果渾身不自在,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給他,意思是讓他看別的,別一直盯著她看,盯得她都不會寫題了。
季峋倒沒拒絕,隨手翻了翻,說道:“我覺得比較適合你看?!?/p>
是本言情小說,名字叫《微光與塵》。挺正經(jīng)的。
唐果好奇,拿過來看了眼,封面上的小字赫然寫著“又名:征服冷酷校草的一百種方法”。
唐果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懷疑他是不是又自戀了。
畢竟三中沒有選校草?;ǖ膫鹘y(tǒng),但大家公認(rèn)校草是……季峋。
唐果要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了,媽媽打過來電話,說突然有事要出去一趟,沒讓阿姨做吃的,讓她在外面吃了再回。
季峋剛問她要不要吃了再回去,她恨不得趕緊走,就說自己回家吃,剛說完就打臉了。季峋不由得幸災(zāi)樂禍地笑:“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p>
唐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推著自行車跟著他往前走。
晚飯吃了小餛飩,在一個老奶奶的小店里。老奶奶似乎認(rèn)得季峋,特意給他們多放了,唐果吃不完,又覺得老奶奶一番好意,剩下來不好,看了季峋好幾眼,欲言又止。
季峋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說!”
唐果誠實道:“我……吃不完怎么辦……”
于是從奶茶店下班來吃飯的鄭思涵,剛進(jìn)門就看見唐果捏著白瓷勺子一顆一顆地往季峋碗里放餛飩。
季峋好整以暇地看著,半晌才發(fā)表了言論:“你說,從小到大,我吃了你多少剩飯?”
唐果澄清:“我還沒有吃呢!”
店很小,統(tǒng)共也就六張桌子,鄭思涵想裝作沒看見、沒聽見都不行,眼神極其復(fù)雜地看了那邊一眼。對上唐果的目光的時候,她咧嘴笑了笑,想了半天沒想到該說什么,只好握了下拳:“加油!”
唐果一臉的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點了點頭,半晌反射弧才繞過來,對季峋嘀咕了一句:“吃飯干嗎要加油?”
季峋瞥了她一眼:“可能知道你吃不完,給你打個氣!”
他又在嘲笑她。唐果撇撇嘴,埋頭苦吃,食量小,小份的東西對她來說都很有壓力。吃完她還特意跟他說:“我吃完了。”
季峋再次鼓掌,浮夸地說:“真棒!”
唐果晚上洗完澡,齊悠打電話來問她作業(yè)內(nèi)容,順帶提了群里的事,不是很敢相信,求證道:“你和季峋以前真的很熟?。俊?/p>
唐果認(rèn)真思考了下:“還……算熟吧!我倆幼兒園的時候認(rèn)識的。但小學(xué)不在一起,初中我回鎮(zhèn)上上學(xué)才又熟悉?!?/p>
主要是季峋是那種自來熟,跟誰都能掰扯幾句,又是個毒舌,沒事擠對人兩句,唐果和他做同桌的時候沒少被他數(shù)落。但其實他人挺好的,所以唐果雖然有時候很煩他,卻不討厭他,加上季峋因為她,跟班主任和沈慧茵都頂撞過,別人眼里倆人就挺熟的。
聊了一會兒,唐果才想起來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齊悠反問:“你沒看群?”
唐果搖搖頭,迷茫地說了聲“沒”,絲毫不知情。
齊悠想起今天季峋在群里發(fā)的言,不由得面色古怪起來:“你去看看吧!”她情緒很微妙,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又有點……嫉妒。
群里消息太多了,將近四百條消息,唐果一路翻上去又順下來,越來越覺得大家是真的很閑,然后滑到下午三點鐘的聊天記錄,正好是她和季峋從電影院出來那會兒。
季峋第一回冒泡,說了句:“都很閑?”
大家紛紛列隊歡迎,旁敲側(cè)擊地問他:“電影好看嗎,班長?”
季峋回了句:“不好看,不過某人看得津津有味?!?/p>
大家熱情地逼問他:“唐果小時候是不是也像現(xiàn)在一樣可愛?”
季峋反問:“你們管傻叫可愛?”然后又說,“那應(yīng)該從小可愛到大吧!”
……
唐果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煩躁地滾了好幾圈,他這人說話怎么這么氣人??!
啊啊啊!煩人!
009
周日晚上去學(xué)校,林景特意繞到桐里巷,把季峋帶上。
季峋一上車,季爺爺就追了過來,林景忙下了車,同季爺爺打招呼,季爺爺?shù)乐x:“真是太麻煩你了,還特意來接小峋?!?/p>
林景笑道:“不麻煩的,我反正是要送果果的,也省得小峋再轉(zhuǎn)幾趟車過去學(xué)校了。”
季峋媽媽和林景是少時朋友,那會兒她要嫁給季明遠(yuǎn),林景還反對過,因為這個,兩個人慢慢疏遠(yuǎn)了。后來她臨死的時候,林景還是去看了她,那會兒她在病床上,形容枯槁,一雙骨瘦如柴的手緊緊抓著林景的手,眼里有淚,咬著牙,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出聲,只是那眼神,還有抓著她手的力道,林景記憶深刻,每每想起都覺得心酸異常。
她一直很心疼季峋這孩子,能照拂的話,她肯定是盡力照拂的。
季爺爺反復(fù)道了謝,又遞過來一袋東西給唐果:“他奶奶做了點兒吃的,給果果帶著去學(xué)校吃?!?/p>
是一種點心,做起來很麻煩,許多人來當(dāng)?shù)囟紩抑?,但也就只有老一輩會做正宗的了。唐果甜甜地笑:“謝謝爺爺!”
季爺爺很喜歡唐果,乖巧可愛,招人疼,笑著說:“好吃以后來家里吃,讓你奶奶給你做。”
唐果忙點頭。
林景開車載兩人去學(xué)校,因為離學(xué)校遠(yuǎn),出來得早,晚飯沒有吃,唐果都是到學(xué)校再吃飯。車子進(jìn)不去學(xué)校,兩個人在門口就下了車,唐果跟媽媽揮手,依依不舍地趴在車窗口和媽媽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后又問爸爸什么時候能回來。林景皺了皺眉,不忍心讓女兒失望,含糊了句:“過段時間就回來了?!?/p>
唐果知道媽媽意思,也就不再追問,笑著跟媽媽說了句“再見”。
只是等媽媽走了,轉(zhuǎn)過身往學(xué)校走去的時候,唐果立馬情緒低落下來,低著頭,腳尖踢著路上的石子,不知道出神在想什么。
季峋覺察到她情緒變化,沒打擾她,只是扯著她往食堂走去,要了兩碗面,兩個人相對而坐。
東西堆在一旁椅子上,食堂人很少,零零星星幾個人,燈都沒開幾盞。
唐果已經(jīng)記不清,上次見到爸爸,是什么時候了大概是兩個月前?或者是三個月前。他去年被調(diào)去守邊,執(zhí)行的都是危險任務(wù),媽媽后來知道他是主動申請調(diào)過去的,和他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其實媽媽也不是不理解支持他,只是傷心他的隱瞞,還有不把她和女兒放在心上。
唐果也說不上是不是埋怨爸爸,只是特別害怕爸爸媽媽吵架,從小到大,她都像驚弓之鳥,爸媽每次冷戰(zhàn)、吵架,她都會害怕到牙齒打戰(zhàn),夜里做噩夢。大概小孩有種本能的預(yù)知能力,她早覺察到,爸媽的感情岌岌可危。
唐果只是情緒低沉了一會兒,就自我開解好自己:大人的事,就讓大人們自己解決吧!
小姨問過她,如果爸爸媽媽離婚,她會不會很難過,她點點頭,肯定會難過的,但更不想他們不快樂。如果他們覺得不在一起是更好的,那就不在一起好了。
唐果面沒吃幾口,把季爺爺給的點心拿出來吃,盒子打開的時候,香味撲鼻,她心情終于好了一點。她拿出來嘗了一口,很酥,一只手要接著碎屑,不然會掉得滿桌子都是。
唐果遞給季峋吃,他嫌棄地看了一眼:“不想摸,你拿一塊給我?!?/p>
他有點兒潔癖……也算不上,反正總是會因為各種理由不想摸一些東西,唐果是知道的,于是捏了一塊兒給他遞過去,他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
遠(yuǎn)處周子龍、李明亮、徐胖子還有七班幾個男生女生結(jié)伴來買吃的,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兩個人。他們你拍我、我拍你地提醒對方去看,然后大家就齊刷刷地看到唐果喂季峋吃東西。
潔癖……誰說峋哥有潔癖來著,見鬼的潔癖!
周子龍推了推自己六百度的近視眼鏡,深切懷疑自己眼鏡度數(shù)又深了,不然他上一周是怎么看出來唐果太可憐了的。他左右看了身邊人一眼,鄭重道歉:“我為我上一周發(fā)表的不當(dāng)言論道歉,我不該說峋哥他最煩唐果這種小可愛的。對不起,是我瞎?!?/p>
唐果跟著季峋進(jìn)教室的時候走的前門,從講臺上繞到第二排自己的位置,接受了全部在座同學(xué)的注目禮。
唐果本來在嚼一根棒棒糖,一下子頓住了,疑惑地看著講臺下眾人熱切的眼神。
終于有人憋不住了,周子龍嘿嘿笑,推了推眼鏡,看了唐果一眼,又看季峋,小聲說:“班長,向你求證一件事,聽說你以前氣哭過一只小可愛,是不是謠傳?”
季峋把棒棒糖咬碎了,忽然笑了下,拿剩下的棍子朝著唐果的方向點了點:“你問她!”
唐果特別想把自己原地埋了,壓低了聲音說他:“你好煩啊!”
季峋裝聽不見,拖腔拖調(diào)地說:“嗯?”
唐果懶得再理他,結(jié)果被鄭思涵從后面鎖了喉,把她拖到自己桌子上,逼問:“那只小可愛不會是你吧?”
往事不堪回首,唐果實在不想再提,最后架不住一群人問,言簡意賅地概括了一下:“就……他跟人起沖突,我想攔著,攔不住,就……急哭了?!?/p>
那天的季峋真的特別嚇人,唐果小心翼翼地過去拉他,他估計連她說什么都沒聽。唐果一著急就急哭了,周圍人都愣了。
結(jié)果就是季峋也顧不上別人了,哄她哄半天。
以至于后來季峋很少發(fā)火,就是怕嚇著她。
聽完后,一群人愣了幾秒,然后哈哈大笑起來,腦子里莫名有了畫面。
唐果覺得很丟人,抿著唇,半晌不說話。
周日的晚自習(xí)還是要上的,第一節(jié)小課是背誦時間,氣氛熱烈到大家無心背書,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季峋也懶得管,第二節(jié)是自習(xí)課,季峋才拎著本書坐到講臺去,拿教尺敲了敲桌子:“差不多得了??!”
他一板著臉,大家都安靜下來,很快各自進(jìn)入狀態(tài),認(rèn)真學(xué)起習(xí)來。
快下課的時候教室里氣氛凝重,一個個徜徉在作業(yè)的深海里。
突然,一聲“啊”打破了寂靜。
唐果覺得鼻子癢癢的,感覺流鼻涕了,手一抹,抹了一手血,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流鼻血了,反射弧繞地球八百圈,才想起來驚呼。
季峋抬頭看過去,就看見她那張小臉上,鼻血抹得觸目驚心。他低罵了聲,然后起身三步并作兩步下了講臺,還沒走到座位,先探身過去一把捏住唐果下巴,讓她抬起頭來,不由得罵道:“你是豬嗎?流著鼻血低頭瞅著,你能瞅到它自己不流?”
唐果心想自己不是蒙了嗎?她又沒有流過鼻血,還流得這么嚴(yán)重。
溫?zé)岬难獜谋强桌镆还梢还傻孛俺鰜淼母杏X特別清晰,季峋踢開凳子,拽著她一只胳膊:“起來!”
唐果乖乖站起來。
季峋扯著她出了教室,唐果像個提線木偶一樣,任憑他扯著自己走,到了洗手間,還是季峋擰開水龍頭給她洗了洗,下課鈴剛好響了。
七班人興沖沖地出來湊熱鬧,一個班的人蜂擁出來上廁所,新教學(xué)樓五十多個隔間的廁所,硬生生堵到需要排隊,出來進(jìn)去都要看一眼外面洗手臺旁邊站著的倆人。
唐果仰著臉,一動不敢動,季峋一臉沒耐心地給她用冷水沖著,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深切覺得她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好不容易止血之后,非得拉著她去趟醫(yī)務(wù)室。
唐果都嚇蒙了,不停地摸自己鼻子,總覺得還在流血,摸了幾下都沒有,才安心,跟他說:“不用了吧?”
季峋盯著她看了會兒,皺眉:“別廢話,叫你去就去?!?/p>
“那我……自己去就行了?!?/p>
“不行?!?/p>
“我覺得……行?!?/p>
季峋瞥她一眼:“我覺得不行?!?/p>
“那,不行就不行唄。”
于是最后還是兩個人一塊兒去了。
校醫(yī)檢查了一遍,只說是上火,叫她最近吃得清淡點兒,然后給她開了點兒清火涼血的藥,就叫她走了。
第三節(jié)是數(shù)學(xué)課,數(shù)學(xué)老師林峰的毒舌程度不亞于季峋,大家都挺怕他。他往講臺上一站,眼神一掃,指著季峋和唐果的位置,問:“這倆人呢?”
大家異口同聲:“醫(yī)務(wù)室?!?/p>
林峰冷笑了聲:“病入膏肓不能走路了,得叫人背著去?”
“報告!”季峋站在門口字正腔圓地?fù)P聲喊了句。
唐果站在他身后,身形嬌小,被擋得只露出一片衣角,她細(xì)弱的一聲“報告”也被季峋的聲音壓得聽不見。
于是林峰壓根兒沒看到唐果,扭頭看著季峋:“你同桌呢?”
唐果從他右側(cè)探出頭來,舉手,奮力找存在感:“老師……我在這兒。”
季峋扯了下,把她扯到前面去,說道:“倒還沒病入膏肓,我這小同桌弱不禁風(fēng)的,今天風(fēng)這么大,我這不是怕她被吹跑了嗎?”
班上一陣哄笑。
林峰最煩人貧嘴,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fù)]揮手:“進(jìn)、進(jìn)、進(jìn),趕緊給我進(jìn)來。”
唐果頭暈,走路一晃一晃的。季峋拎住她后衣領(lǐng),扭頭對林峰說:“老師,不是我瞎操心,你看這,路都走不直了,我能不跟著嗎?”
底下又是一陣哄笑。
唐果恨不得再次原地埋了自己。
他就不能低調(diào)點,安分點,學(xué)習(xí)是好了,這張揚的性格是一點都沒變。
唐果坐在座位上,鼻血流太多,頭暈?zāi)垦5模^一點一點的。季峋直接按著她腦袋給按桌子上了:“睡吧,老師過來我給他解釋?!?/p>
唐果膽子小,不敢上課睡覺,強撐了這么一會兒,因為季峋一句話意志瓦解,趴在桌子上了。
晚自習(xí)雖然有老師,大家也只是自習(xí)而已,林峰下來不停地轉(zhuǎn)著,誰有問題會站起來問他。他走到季峋和唐果這邊的時候,唐果模模糊糊地聽見季峋跟林峰說了幾句話,林峰最后說:“讓她睡吧!”
于是唐果一覺睡到下課,醒了的時候,季峋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了,自己的兔子水杯從桌洞里跑到了桌子上,幾個過來慰問她的女生沖她擠眉弄眼:“班長給你接的水?!?/p>
唐果掐了自己一下,又覺得自己還沒有睡醒。
季峋去衛(wèi)生間了,回來的時候桌子邊兒上圍了一大群人,看見他,又跟看見洪水猛獸一樣,呼啦啦地讓出一個空圈出來,他挑眉,嗤了聲:“干嗎,我會吃人?”
一群人嘻嘻笑著,呼啦啦散了。
鄭思涵探身往前,拍了季峋肩膀一下。季峋扭頭,她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憋住:“班長,聽說今年高二有四十多個擇校生,每班必須至少分兩個,是嗎?”
昨天剛八卦完,鄭思涵晚上就聽說了這事,不巧的是,這回名單里有個女生……
也是文科生。
但愿不會那么巧合,正好分到一個班吧?鄭思涵和季峋說著話,卻看了唐果一眼。季峋擦手的動作一頓,差不多知道她的意思了,微微蹙了下眉頭,這件事他肯定比鄭思涵早知道。
季峋點了點頭,鄭思涵委婉地提示了一下:“沒關(guān)系嗎?”
季峋嗤了聲:“有什么關(guān)系?!?/p>
鄭思涵沖他豎了大拇指:“班長硬氣?!?/p>
唐果第二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老龍領(lǐng)著沈慧茵、蔣昊進(jìn)來的時候,唐果頓時覺得今天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蔣昊是沈慧茵的表哥,原本在渠鎮(zhèn)一中的時候,沈慧茵就靠著蔣昊狐假虎威。
沈慧茵顯然也看到了她,還有季峋……目光在這邊停留了好一會兒,然后才挪過去。
老龍讓體育委員去后勤搬套桌椅過來,大約十五分鐘,體委才把桌椅搬回來,放在最后一排,蔣昊和沈慧茵暫時坐同桌。
鄭思涵服了,文科十二個班,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把沈慧茵分到了七班。
(未完待續(xù))
下期預(yù)告:和季峋、唐果有過不愉快的沈慧茵、蔣昊,竟然轉(zhuǎn)學(xué)來了三中,并且四人都在同一個班,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呢?更多精彩內(nèi)容詳見《花火》2021年0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