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抹
城里姑娘嫁給了進城務工的小伙。為讓丈夫有更多的時間打拼,同樣需要上班的她,勸說父母幫自己帶孩子。不料丈夫功成名就后,開始拈花惹草,令她傷心不已。當她將這一切向母親哭訴之后,母親決定幫女兒出口惡氣……
2018年9月的一天,山東省臨沂市44歲的鄭美美回到家里,見到母親蔡玉利,剛喊了一聲“媽”,便淚雨滂沱。蔡玉利見狀,趕緊摟著女兒的肩膀說:“咋的啦?有話好好說?!编嵜烂纻牡卣f:“于承盛他不是東西,他……他在外面有人了!”蔡玉利一聽火冒三丈:“這小子的良心被狗吃了!”
出生于1970年的于承盛是山東省沂南縣人,高考落榜后,一直在臨沂市一家物流公司打工。
2001年底的一天,在一家超市上班的鄭美美,騎車回家途中不慎摔倒,當即疼得爬不起來。正好騎車路過的于承盛趕緊下車,把她扶了起來,并將她送到附近的社區(qū)醫(yī)院。所幸鄭美美的雙腿只是軟組織挫傷,醫(yī)生為她噴了些止痛和消炎的藥,她便回家了。臨走前,她主動向于承盛要了聯(lián)系方式。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開始了戀愛。當老師的鄭父一向很開明,只要女兒開心,他基本不管。母親蔡玉利起初堅決不同意,可鄭美美當時已深陷情網(wǎng),拗不過父女倆,蔡玉利最終妥協(xié)。
婚后,夫妻倆租住在離父母不遠的一套房子里。2002年,兩人的兒子于曉東出生了。于承盛的父母要在老家?guī)痛髢鹤訋Ш⒆樱辉傅绞欣飦?。公婆不幫忙,夫妻倆又要上班,孩子怎么辦呢?那晚,小兩口商量到次日凌晨,最終還是于承盛打破了僵局:“要不,讓你爸媽幫幫忙?”
當時,鄭父尚在上班,鄭母已退休。在單位就是文體活躍分子的蔡玉利,退休后也沒閑著,不是跳廣場舞就是唱戲,過得十分充實。
因此,當女兒上門說想讓她幫忙帶孩子時,蔡玉利滿臉不高興:“我不去!我不去!他又不是沒有爸媽?!薄鞍パ剑瑡?,要是他爸媽能幫忙就好了。您就幫幫我嘛,媽媽……”架不住女兒撒嬌,蔡玉利終于答應下來。
兒子交給母親后,鄭美美不僅和丈夫重新?lián)碛辛硕耸澜?,而且可以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到工作中。2005年,于承盛辭職單干,從小門面起步,一點點地積累資源。幾年下來,已小有家底。兩人在市區(qū)交了首付,貸款買了商品房。
即便有了自己的新房,孩子仍由蔡玉利在帶。鄭美美和于承盛起初還覺得是父母在給自己幫忙,漸漸地他們便習慣了,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
2011年7月的一天,鄭美美接到蔡玉利的電話:“你爸病了,急性闌尾炎,醫(yī)生說要動手術。我要照顧你爸,你們先把曉東接回去吧?!?/p>
鄭美美趕緊先到醫(yī)院看望爸爸,順便把兒子接回了家??蓜偦丶覜]幾天,她要出差,并告訴了于承盛?!拔颐魈煲霾钛?!”于承盛沒好氣地說,“一個急性闌尾炎,又不是什么癌癥,用得著把曉東送回來嗎?”鄭美美惱怒地說:“你這是人說的話嗎?我爸媽有義務為我們帶孩子嗎?你這甩手掌柜當?shù)眠€挺理直氣壯的!”于承盛沒再吱聲。
好在鄭父手術后恢復得很快,不到一周便出院了,曉東又被他們接了過去。幾年來,他們早就和外孫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曉東也特別黏外公外婆。
因為有人幫忙帶孩子,于承盛得以將全部身心投入到事業(yè)中。2016年,更是成立了自己的物流公司,業(yè)務開始向周邊縣市拓展,他自己也更加春風得意了。
此時的于曉東已是個14歲的少年了,就讀于一所初級中學。因為父母和外婆家相距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他便經(jīng)常兩頭跑。
2018年9月初的一天,于承盛到樓下的小賣部買煙,忘了帶手機。正在拖地的鄭美美見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振動起來,便隨手摁下了接聽鍵,一個甜美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老公,干嘛呢?想我沒?”
鄭美美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買煙回來的于承盛,見妻子臉色蒼白,再瞄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手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尷尬地笑了笑:“那個……啊……生意場上的逢場作戲,別當真?!闭f完,他將地上的手機撿起來,躲進了臥室。
丈夫這一系列表現(xiàn),更加讓鄭美美認定:他出軌了!于是,便有了本文開頭她向母親哭訴的一幕。
看著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蔡玉利又氣又心疼,她數(shù)落女兒當年不聽自己的話,接著又說自己放棄老年娛樂活動,幫忙帶娃,一帶就是十幾年,于承盛但凡有點兒良心,都不該背叛她的女兒。母女倆你一言我一語,凌晨才睡。
上午10點左右,鄭美美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母親正看著自己。蔡玉利摸著女兒的頭說:“早上小于打了好幾個電話,我都幫你掛斷了。你就在我這里休息,今天曉東吃飯上學、做家務等事情,讓小于去干。我看啊,他這甩手掌柜的毛病,有一部分是你慣出來的。以后再不能這樣了,得想辦法治治他的毛病?!编嵜烂揽嘀樥f:“要是以前他事業(yè)沒成功,我們還可以治他。他現(xiàn)在羽翼豐滿了,曉東也長大了,還拿什么治他?”
聽到曉東長大了幾個字,蔡玉利的眼睛一亮,她說:“前不久你教會我上網(wǎng)、進群,我沒事就在網(wǎng)上逛一逛,發(fā)現(xiàn)有兩個老人告子女的案例?!薄案嫠麄兪裁??”美美問?!耙裁磶O費,就是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帶孩子的費用?!?/p>
“這也太扯了吧!”鄭美美搖了搖頭,覺得搞笑。蔡玉利正色道:“除此之外,你覺得還有別的辦法治治你那不爭氣的丈夫嗎?”鄭美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母親的心思,她想利用索要帶孫費這一借口,打壓一下于承盛的氣焰,讓他收斂收斂。
“如果他不收斂呢?”鄭美美問?!澳沁€留他何用?離婚!”蔡玉利斬釘截鐵地說。鄭美美最終同意了母親的計劃,并答應協(xié)助她演好雙簧。
2018年中秋節(jié)那天,鄭美美帶著丈夫和兒子一起回到了娘家。席間,于曉東看見了蔡玉利精心擺在飯桌旁邊沙發(fā)上的照片,驚訝地說:“哇,外婆,那是我?guī)讱q的照片呀?”蔡玉利借機說道:“那是你兩歲時候的照片。你現(xiàn)在都16歲啦!外公外婆撫養(yǎng)了你十幾年,要帶孫費的喲。”
于承盛以為丈母娘開玩笑呢。誰知蔡玉利正色道:“我和你爸都老了,身體大不如前,長年藥物不斷,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撫養(yǎng)曉東十幾年,沒有功勞有苦勞吧?你小子現(xiàn)在好歹也是老板了,你就看著給吧?!?/p>
見岳母正言厲聲,完全不像說笑的樣子,于承盛的臉色也變了。鄭父趕緊將話題岔開。一頓團圓飯,就這樣在尷尬的氣氛中草草地結束了。
回家后,余怒未消的于承盛越想越氣,追問鄭美美是怎么回事。鄭美美原本內心有點打鼓,但見他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再想想那句來自陌生女人的刺耳惡心的“老公”,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媽怎么不能要帶孫費?曉東不是她一手一腳帶大的?你爸你媽是出了力,還是出了錢?”
于承盛被妻子一頓數(shù)落,好不容易接過話頭,趕緊說道:“老人幫我們帶孩子,那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嗎?而且,帶孫費難道不是我們倆共同負擔嗎?”“是共同負擔,我交,你也要給,省得你有了兩個錢就閑得發(fā)慌?!?/p>
實際上,鄭美美已經(jīng)將母親索要帶孫費的真實意圖,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來了。遺憾的是,氣頭上的于承盛并未聽出妻子的話外之音。
突如其來地被岳母索要帶孫費,讓于承盛既難堪又難過。那天,他和一幫生意上的朋友喝得酩酊大醉。事后,到一家歌廳唱歌,還花錢邀了幾個女孩一起陪唱。
丈夫仍然鶯歌燕舞,鄭美美傷心又難過。她再次到母親那里哭了一場,并稱這日子快要過不下去了。蔡玉利越聽越氣,也將報復行動升級了。
2019年春節(jié)過后,關于蔡玉利向于承盛索要帶孫費并揚言要到法院告他的消息,便在坊間不脛而走。4月,外出洽談業(yè)務的于承盛剛回到家中,便聽街坊們對自己指指點點的。
于承盛索性直接上前問他們:“各位高鄰,對我有什么指教?”
大家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紛紛走散,但仍有一個嘴碎的大娘說開了:“聽說你丈母娘要告你呢。我活這么大把歲數(shù),還是頭一回見到丈母娘告女婿的?!庇诔惺敃r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回家后,于承盛沖著鄭美美火山爆發(fā)了:“你媽有病?。≡诩依镎f說也就罷了,現(xiàn)在鬧得滿城風雨,我的臉往哪兒擱?”鄭美美一度出現(xiàn)過動搖,想勸說母親停止索要帶孫費。可于承盛張牙舞爪的質問,讓鄭美美又改變了想法。
“你就是個白眼狼!我爸媽幫你帶了十幾年孩子,讓你放開手腳做事業(yè)。日子剛過好一點,你就開始浪起來了,你還是人嗎?實話告訴你,媽媽索要帶孫費,我堅決支持!不僅如此,我還要與你離婚,明天就去辦手續(xù)?!?/p>
夫妻倆越吵越兇?!芭荆 庇诔惺⒁挥浂?,重重地打在鄭美美的臉上,鄭美美噙著淚離開了家。
鄭美美回到娘家,蔡玉利看見女兒臉上仍然殘留的紅印,什么都明白了。她將女兒扶在沙發(fā)上坐下,而后說:“離吧!媽決不會阻止你們的。離完后,媽繼續(xù)找他要錢!”
此后幾天,于承盛給鄭美美打電話,她不接;發(fā)信息,不回。他每天出門、回家,總感覺到背后有人指指點點。他的憤怒情緒漸漸地達到了臨界點。
2019年5月下旬的一天,于承盛洽談一筆業(yè)務。因為心情不好,狀態(tài)極差。洽談的過程中,于承盛總是走神。結果,一筆標的50萬元的業(yè)務談崩了。這是他創(chuàng)辦公司后,弄丟的單筆金額最大的訂單。
當天,于承盛獨自來到一家餐飲店,炒了幾個小菜,邊吃邊喝酒。想到最近一段時間,諸事不順,歸根結底都是岳母太作造成的。
當天下午,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提刀來到了丈母娘家里。當時,恰好鄭美美陪父親到醫(yī)院檢查身體去了,只有蔡玉利一人在家。于承盛沖到岳母面前,用手指著她的鼻子便高聲叫罵起來:“你這個老東西,別人都希望子女過得好,你卻索要帶孫費,還想盡辦法挑撥你閨女和我離婚?!?/p>
見女婿出言不遜,蔡玉利伸手就是一耳光,打得于承盛耳朵嗡嗡直響。失去理智的他揮舞手中的刀,狠狠地刺向了岳母……
當天,于承盛被臨沂警方抓獲并被刑拘。
案發(fā)后,鄭美美崩潰了。倘若當年自己有了孩子之后,要求丈夫和自己一起克服困難,兼顧好工作與帶孩子兩件大事,承擔起經(jīng)營小家庭的責任,父母就不會那么累,丈夫也不會被慣成一個甩手掌柜。如今兩個親人一個死一個入獄,她只能每天以淚洗面。
2019年底,于承盛被臨沂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2020年6月,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終審維持原判。
(因涉及隱私,文中除罪犯外,其余人物均力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