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冠軍
1978年5月10日,中央黨校主辦的《理論動態(tài)》第60期發(fā)表了《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引發(fā)了一場波及全黨、全國的“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從而打開了思想解放的閘門,揭開了撥亂反正的序幕。說到“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就不能不提到1978年4月由《人民日報》發(fā)表的《哲學和宗教》一文,該文大膽地提出了一個觀點:不要把毛澤東思想當作宗教來信仰。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副所長的邢賁思。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边@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jīng)》中的名句,也是當代著名理論家邢賁思名字的由來。
邢賁思祖籍浙江嵊州,1930年1月12日生于杭州,父親出身貧寒,為了謀生,曾在國民黨軍隊當兵,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他有六個姐姐、一個弟弟,后來弟弟不幸在戰(zhàn)亂中夭折,這樣,邢家只剩下邢賁思一個兒子。7歲那年,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因此,自記事時起,邢賁思就開始與父母和姐姐們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1946年,邢賁思考入了南通學院,選學的專業(yè)是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
由于不滿國民黨腐敗統(tǒng)治,當時的學生運動此起彼伏。在南通學院,邢賁思參加了學院的進步組織“農(nóng)之友”團契,在團契里,他十分活躍,經(jīng)常參加組織活動,并利用黑板報和墻報進行反蔣民主宣傳。
1947年9月,他撰寫了一篇名為《民主是封閉不了的》的文章,發(fā)表在墻報上。學院十分惱火,給予邢賁思最嚴厲的處分——開除學籍。面對學校的處罰,邢賁思沒有退縮和服從,而是選擇了抗爭。他拒不離校,靠同學們的接濟繼續(xù)留校學習和參與進步活動,一直堅持到1948年春天才回到老家嵊州。
1949年春,在嵊州待了一年的邢賁思到上海的姐姐家,經(jīng)同學介紹參加了地下黨領導的“人民保安隊”,迎接上海解放。隨著全國廣大地區(qū)的相繼解放,黨急需大批的青年知識分子為新中國成立做準備。為了選拔優(yōu)秀的青年知識分子,黨組織在上海公開招考。邢賁思同時報考了“東南工作團”和“北上外文大隊”,結果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同時錄取。由于“北上外文大隊”比“東南工作團”提前發(fā)榜,他便選擇了“北上外文大隊”,該大隊由中央外事小組領導,為即將成立的共和國培養(yǎng)外事干部。
邢賁思跟隨“北上外文大隊”北上后,先是到華北人民革命大學接受政治培訓,半年之后被分配到北京外國語學校(北京外國語大學的前身,當時為新成立的外交部的干部學校)。在北京外國語學校,他選學的外語專業(yè)是俄語,由此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畢業(yè)后,他留校從事理論教學。
1953年,北京外國語學校又選送邢賁思去中央馬列學院(中央黨校的前身)深造。在這里,他與著名哲學家艾思奇結下了深厚的師生情誼。1955年,邢賁思從中央黨校畢業(yè)回到北京外國語學校,繼續(xù)執(zhí)教。
1956年11月,為落實全國知識分子會議精神,中國科學院開始招收副博士研究生(即現(xiàn)在的碩士研究生),邢賁思考取了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哲學所的副博士研究生。在哲學所,邢賁思耐住寂寞,認真讀書,十年磨一劍。十年間,他醉心于自己喜愛的哲學研究,先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西方哲學史、美學等學科進行較為深入的研究,并協(xié)助胡繩、艾思奇編寫了《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哲學教科書。
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不久邢賁思就被打成了“黑幫”?;貞浭辍拔母铩?,邢賁思感慨地說,自己被打成“黑幫”,成為挨整的對象,遇事靠邊站,反而安全了許多。但令他十分痛心的是:“文革”期間,他有20多本有關哲學史和文化史方面的讀書筆記被查抄后丟失殆盡。
1976年粉碎“四人幫”。1978年5月中央決定成立中國社會科學院,邢賁思出任中國社科院哲學所副所長,1982年任哲學所所長,并擔任中國社科院院務委員和院學術委員會委員。還出任第七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第八、九屆全國人大代表,人大法律委員會委員。
自1982年到1986年的四年間,邢賁思接受了一項重要任務:協(xié)助胡繩同志主編完成《中國大百科全書·哲學卷》。這部卷帙浩繁的巨著,共有300多萬字,僅邢賁思撰寫的前言就達5萬字。
1988年,邢賁思在英國布萊頓召開的第十八屆世界哲學大會上,主持了關于中國哲學的圓桌會議;同年,他當選為國際哲學權威機構——世界哲學團體聯(lián)合會指導委員會委員,一直任職到2003年。
1978年5月,中國的思想理論界發(fā)生了一場激烈的交鋒,這就是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和改革開放做了思想和理論上準備的“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這場斗爭的焦點就是如何正確地、實事求是地理解和看待毛澤東思想。什么是真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雖然“四人幫”已經(jīng)被粉碎了近兩年的時間,但對片面理解、盲目崇拜毛澤東思想提出質(zhì)疑,在當時還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提起這場“大討論”,多數(shù)人所了解的是發(fā)生在中央政治高層以及中央黨?!独碚搫討B(tài)》、《光明日報》、《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等新聞媒體之間的激烈斗爭。殊不知在思想理論界,最早對盲目崇拜毛澤東思想提出質(zhì)疑的,是1978年4月由《人民日報》發(fā)表的《哲學和宗教》一文,該文大膽地提出了一個觀點:不要把毛澤東思想當作宗教來信仰。文章的作者就是邢賁思。
文章一針見血地指出,林彪、“四人幫”“把經(jīng)他們歪曲、閹割、篡改過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不是當作認識對象,而是當作信仰對象,只許人們盲目迷信,不許人們認真思索,更不許人們鑒別真?zhèn)巍?。文章同時指出:林彪、“四人幫”對馬克思主義最大的破壞就是,妄圖把經(jīng)過他們篡改的馬克思主義變成宗教,就是要在毛主席締造的社會主義的中國搞信仰主義、蒙昧主義。
當時的邢賁思正擔任著中國社科院哲學所副所長,談到《哲學和宗教》一文寫作和發(fā)表的過程,邢賁思說,當時正值“真理標準問題討論”的前夜,思想理論界的許多人已經(jīng)在思考:“文革”期間,一直以來,人們都把毛澤東思想當作本本,盲目崇拜,實際上是一種迷信。于是,他就從哲學的角度寫了這篇文章。由于他與《人民日報》理論部聯(lián)系比較多,于是就把它交由《人民日報》理論版發(fā)表。
《哲學和宗教》一文的發(fā)表,在理論界引起了爭論,贊成者認為,邢賁思的問題提得非常尖銳,觀點切中要害。反對者認為,怎么可以把毛澤東思想與宗教相提并論呢!更為嚴重的是,文章發(fā)表不久,分管意識形態(tài)的領導人就在一次小范圍的會議上對這篇文章提出了批評,認為這是一篇反對毛澤東思想的反動文章。
邢賁思,原中共中央黨校副校長,求是雜志社原總編輯,中央黨校學術委員會副主任,中央實施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咨詢委員,中國中共文獻研究會顧問,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等。著有《邢賁思自選集》《邢賁思文集》《與時俱進的馬克思主義》《歐洲哲學史上的人道主義》《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哲學和啟蒙》《哲學與時代》《在思想戰(zhàn)線上》等;發(fā)表論文《解放思想既要破又要立》《牢牢把握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的主線》《引領前進方向 凝聚奮斗力量》《從舊民主革命到新民主革命》《對建設馬克思主義學習型政黨的幾點認識》等。[圖為邢賁思(右)與本文作者程冠軍]
《哲學和宗教》一文如同雨夜中的一道閃電,它不但刺破了混沌的夜空,讓人們看清了腳下路,而且它透過一扇被蒙昧封堵的大門,讓人們看到了真理之光。
一個月后,1978年5月10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一文在中央黨校主辦的《理論動態(tài)》發(fā)表,第二天《光明日報》以特約評論員署名全文發(fā)表,當天新華社發(fā)了通稿。5月12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全文轉(zhuǎn)載。此后,全國29個省區(qū)市的黨報、黨刊競相轉(zhuǎn)載,從而在全國掀起了一場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
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期間,邢賁思又在《人民日報》發(fā)表了十多篇文章,在其他報刊上也發(fā)表了數(shù)十篇文章,并在中央國家機關、解放軍有關單位作了幾十場報告,宣傳《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馬克思主義觀點,盡了一個哲學工作者的責任。
上圖:1979年《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初稿作者胡福明在南京大學哲學系講課
下圖:刊有《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文章的《光明日報》和修改過的清樣
1988年7月,邢賁思被任命為中央黨校副校長。這期間,他分管的工作比較多,科研、培訓、哲學、文史等工作都由他分管。中央黨校既是黨的最高學府,又是黨的重要思想理論陣地。在這里,邢賁思利用自己所掌握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智慧,勤于思考、大膽探索,使各項工作都取得較好的成績,受到了黨中央的充分肯定。
1994年3月,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部長的丁關根同志找他談話,傳達組織意見讓他兼任《求是》雜志總編輯。之后,時任中央黨校校長的胡錦濤同志也同他談了話。當時,邢賁思感覺自己對黨校的工作已是輕車熟路,對《求是》則相對陌生,因而不想去。丁關根同志同他談了一個多小時,最后對他說:“我們達成一個君子協(xié)定,兩年以后再調(diào)你回黨校。”
就這樣,邢賁思從此便一頭擔任著黨的最高學府——中央黨校的副校長,一頭擔任著黨的最高理論刊物——《求是》雜志的總編輯。
自1994年4月到1998年10月,邢賁思在《求是》共工作了四年半的時間。《求是》是黨中央主辦的機關刊物,因此他與江澤民同志有一些接觸。其間,江澤民同志就辦刊方針和有關理論問題與他通過多次電話。
1996年6月,邢賁思根據(jù)江澤民同志在軍委的一次講話精神,寫了《堅持馬克思主義不動搖——劃清馬克思主義與反馬克思主義的界限》一文,于6月6日發(fā)表在《人民日報》上。文章發(fā)表時,他正在江西開會,時任江西省委書記的吳官正同志同他一起吃飯時談起這篇文章,給予了高度評價。6月9日,當他從井岡山轉(zhuǎn)到江蘇太倉時,這篇文章又被新華社發(fā)了通稿,全國各大報刊全文轉(zhuǎn)載。后來,江澤民同志與他通電話表揚了他寫的這篇文章。談起寫這篇文章的背景,邢賁思說,當時,西方有一種錯誤的觀點,認為中央提出“三講”是要把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轉(zhuǎn)為以政治為中心,而邢賁思的這篇文章正是為了駁斥這個錯誤觀點。其中有句話是江澤民同志著重指出的——“在當前,堅持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就是講政治”。
1998年10月,由于年齡原因邢賁思不再擔任《求是》總編輯。1999年年底,他從中央黨校副校長的位子上也退了下來。當時,胡錦濤同志在中南海勤政殿與他談話,對他多年來的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后來,他又從胡錦濤同志的手中接過了中央黨校學術委員會副主任的聘書。
在擔任中央黨校副校長和兼任《求是》總編輯期間,有一件事情讓邢賁思十分難忘,那是1996年10月,朝鮮勞動黨中央刊物《勞動者》的總編輯來中國訪問。由于這位總編輯是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考慮到兩國和兩黨關系,邢賁思給中央打報告,希望有一位中央政治局委員出面會見,但有關領導因故不能出席。正趕上胡錦濤同志來黨校視察工作,邢賁思便作了匯報,并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提出請他出面會見的請求,沒想到胡錦濤同志欣然應允并出席了會見活動,對此,邢賁思十分感動。當時胡錦濤同志已是中央政治局常委,這次會見超出了常規(guī),因此朝鮮大使和《勞動者》的總編輯也十分感激。
回顧自己走過的路,邢賁思說,他的人生有過兩次重大轉(zhuǎn)折。
第一次是1949年7月,他由一個青年知識分子參加了革命,去“北上外文大隊”,并于1950年2月入黨。第二次轉(zhuǎn)折是他從北京外國語學校到哲學所,這是他學術生涯的轉(zhuǎn)折。當時的哲學所,可以說集中了一批當代最著名的哲學家,其中如潘梓年、馮友蘭、金岳霖、賀麟、楊一之等,還有多位兼任研究員,如艾思奇、任繼愈、張岱年等。正是在這里,他深深地受到了哲學思想的熏陶,從而窺到了這門智慧之學的門徑;也正是從此,才使他由一名革命青年成長為一名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
邢賁思在哲學領域的研究十分寬廣,他對歐洲哲學史上的人道主義有較深的研究,對費爾巴哈和俄國革命民主主義者的人本主義有過精辟的論述。改革開放以來,他又撰寫了大量關于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等理論文章,特別是撰寫了大量關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文章,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建立和形成作出了積極貢獻。在擔任中央黨校副校長和《求是》總編輯期間,他先后四次為中央政治局常委講課,并先后參與了黨的十五大報告和十五屆三中全會、四中全會等重要會議的文件起草工作。
自從事哲學研究工作以來,他先后出版了《歐洲哲學史上的人道主義》《費爾巴哈的人本主義》《哲學和啟蒙》《哲學與時代》《在思想戰(zhàn)線上》《與時俱進的馬克思主義》等著作。1998年出版了150多萬字的四卷本《邢賁思文集》,2002年出版了近40萬字的《邢賁思自選集》。1999年年底,中央黨?!秾W習時報》創(chuàng)刊不久,便向邢賁思約稿并為他開設了一個隨筆專欄,于是,他便將自己的讀書筆記加以整理,一口氣寫了100多篇哲學隨筆,以至于報社發(fā)表的速度竟然趕不上他寫的速度!他的這個隨筆專欄深受廣大讀者喜愛,因此有關出版社就將這些文章匯集成冊,出版了《哲人之路》這部不可多得的通俗哲學理論讀物。
70年勤于治學,70年勤于思考,70年勤于耕耘,使邢賁思成了一個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的播火者。他不但擔任過黨的高級領導職務,而且著作等身。但生活上他卻是一個十分簡單的人,他衣著樸素、生活簡樸,家里不雇傭工,經(jīng)常自己上街買菜。書房里的一張辦公桌用了好多年,有些地方都磨掉了漆,但正是在這張破舊的書桌上,晚年的邢賁思寫出了大量與時俱進的理論文章。他的哲學思想可以啟迪我們的智慧,他的生活作風同樣值得我們欽佩和學習。也正是在這張破舊的書桌旁,我聆聽了邢老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創(chuàng)新的精辟論述,同時也深深感受到了這位長者嚴謹深邃的治學思想、樸素淡泊的生活態(tài)度和求進求是的人生境界。
真理如金,哲思如賁。邢賁思從青年時期參加革命、追求真理,直至把畢生精力都獻給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事業(yè),到了耄耋之年仍然思想奔涌不止。2004年,中央提出實施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簡稱“馬工程”),時年74歲的邢賁思擔任了“馬工程”首席專家、咨詢委員會委員。在此后的十余年的時間里,他參與并見證了這項中共思想理論建設的戰(zhàn)略工程的研究。
2015年1月1日,作為“馬工程”首席專家、年近85歲的邢賁思在《求是》雜志刊發(fā)題為《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一項戰(zhàn)略工程——中央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十年回顧》的文章,在文中,邢賁思把“馬工程”比喻為“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三峽工程”,他認為這一工程具有標志性和里程碑的意義。
邢賁思認為,加強意識形態(tài)工作,關鍵是要保證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指導地位,這是最根本的。我們黨有重視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毛澤東同志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強調(diào)干革命要靠兩桿子,把筆桿子提到和槍桿子同等重要的地位,說明對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重視程度。鄧小平同志在改革開放初期提出,要一手抓社會主義物質(zhì)文明建設,一手抓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江澤民同志、胡錦濤同志也都有很多這方面的論述。習近平總書記最近一系列重要講話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關于加強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他強調(diào)意識形態(tài)工作極端重要,一刻也不能放松和削弱。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又作出了重要指示,對于今后意識形態(tài)工作,具有指導意義。
邢賁思認為,中央啟動“馬工程”的目的在于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自覺才有自信,自信才能真信,真信才會踐行。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文化自信,擁有文化自信的關鍵就是要把傳統(tǒng)文化與現(xiàn)代文化之間打通,同時還要實現(xiàn)文化的普及,也就是文化的大眾化問題。這個打通和普及的工作誰來做?當然要靠我們的宣傳思想文化戰(zhàn)線工作者,這也正是習近平總書記所強調(diào)的文化自覺??梢哉f,沒有宣傳思想文化戰(zhàn)線工作者的文化自覺,就沒有文化自信。因此我們要以高度的文化自覺來推動文化自信。
邢賁思說,“欲信人者,必先自信”,伴隨著近代中國的衰落,是國人文化自覺與自信的逐漸喪失。痛定思痛之后,我們開始找回自覺與自信。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第一個提出“振興中華”的口號。也正是中華民族仁人志士的文化覺醒,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百年宏愿才開始起航。中國共產(chǎn)黨從成立之日起,就以高度的文化自覺成為新民主主義文化的引領者和實踐者、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者和弘揚者、中國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倡導者和發(fā)展者。正是靠高度的文化自覺,我們才實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兩次歷史性飛躍,形成了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
邢賁思強調(diào),習近平總書記強調(diào)文化自信的目的是要打通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毛澤東同志就十分重視文化的繼承與打通問題,在1938年,毛澤東同志曾說:“從孔夫子到孫中山,我們應當給以總結,承繼這一份珍貴的遺產(chǎn)?!编囆∑酵疽彩种匾晜鹘y(tǒng)文化在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中的傳承和應用,他提出的小康社會理論就是借鑒了儒家思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既包含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同時也包含在革命戰(zhàn)爭年代形成的革命文化、當今時代的社會先進文化。我們要發(fā)展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從孔夫子到孫中山,從毛澤東到鄧小平都要講清楚。講清楚才能打通,打通才能自信。
邢賁思說,普及就是要解決文化的大眾化問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前提是時代化、大眾化,激活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同樣需要時代化、大眾化。20世紀30年代為宣傳和普及馬克思主義哲學,艾思奇創(chuàng)作了《大眾哲學》《哲學與生活》等膾炙人口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通俗讀本,在當時影響很大?!洞蟊娬軐W》《哲學與生活》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樣深遠的影響?一個最關鍵的原因就是它解決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大眾化問題。
邢賁思對我說,文化自信不是讓我們講在嘴上,關鍵要落實到行動上,這就是少一些空洞的理論說教,多一些通俗易懂的普及讀物,用人民群眾看得懂、聽得懂的語言講好我們的中國故事,推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時代化、大眾化,實現(xiàn)傳統(tǒng)文化的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讓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煥發(fā)青春,從而實現(xiàn)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自覺、自信、自強。
采訪結束后,我向邢老請教他名字中“賁”的讀音,邢老饒有興致地講了他名字的由來。他說,關于他的名字,過去胡喬木同志問過,江澤民同志也問過,有一次中央電視臺播音員播新聞之前,為了核實讀音,把電話打到家里。他的原名是父親起的,名叫邢承墉。剛參加革命時,他感覺承墉這個名字中的承字是家族的輩分,帶有封建色彩,于是想給自己改個名字。正好這時他讀《詩經(jīng)》,讀到《白駒》中有“賁(bì)然來思”的句子。但當時并不知“賁”的讀音是(bì)而以為讀“bēn”,就改名為邢賁思。邢老說,其實“賁”字有四個讀音:① bì;② bēn;③ fèn;④fén。有一次他出國辦護照,拼字里打不出“賁”(fèn),只好拼成“賁”(bēn),在中央黨校,多數(shù)人則稱他為邢賁(fèn)思。
賁(bì)是美的意思(《廣雅》);賁(bēn)的含義是奔走,古代稱勇士為虎賁;賁(fén)即大鼓,《詩·大雅·靈臺》有“賁(fén)鼓維鏞”,賁為大鼓,鏞為大鐘;賁(fèn)則是氣勢旺盛的意思?!百S”字的四個讀音,都各自有美好的含義。這不得不使人對這位哲學大家的名字產(chǎn)生無盡的遐想。
邢老說,在他的眼里,名字的讀音并不重要。一個人的名字就是一個符號而已。是的,邢賁思就是一個符號!在我的眼里,他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繼承和發(fā)展的一個符號,是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創(chuàng)新作出了杰出貢獻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