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麗
一
2014年秋天,我應聘到太原市一家文化公司工作。那天,辦公室新來的還有一個男生叫徐肇。我們都作為新人,接受著初入職場的洗禮。我們一起打掃衛(wèi)生,一起在節(jié)假日加班,一起坐在大排檔喝啤酒,吐槽萬惡的公司。喝多了,勾肩搭背唱“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我們放肆地在大街上搖晃,惹來無數人注目。時間在無聊而忙碌中匆匆流逝。
四年后,我和徐肇熬成了部門的業(yè)務骨干,也熬過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我沒有這個城市的戶口,徐肇在這里也買不起房,我們兩個萬年“單身狗”成了惺惺相惜的鐵桿“閨蜜”。在我第N次相親失敗時,他充滿豪氣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方,要不咱倆湊合湊合算了!”我踹了他一腳:“滾一邊去,老子才瞧不上你呢!”徐肇笑著跑遠了。
陽春三月,公司組織了一場培訓,請了一個知名培訓公司的金牌培訓師,培訓我們一周。金牌培訓師蔣筑一“上線”,就引起了一陣小騷動。女同事們竊竊議論:“好有范兒??!”蔣筑目測1.78米的身高,真真是穿衣顯瘦、玉樹臨風那種,還很儒雅,這是個讓所有女生心動的主兒。
第三天的培訓,兩個組比賽團隊作戰(zhàn)能力。我站在隊伍最前面,在蔣筑一聲令下后,我緩緩地往前移動著報紙,腳踩著報紙一點點往前走。后面?zhèn)鱽砦男β暎覄傁肱ゎ^看個究竟,手里的報紙“啪”一下斷了,后面同事沖上來,我被撞得踉蹌著栽倒下去,一雙手臂及時攬住我的腰,抬頭一看,是蔣筑。
“你沒事吧?”蔣筑的聲音竟然那么好聽!那一整天,我魂不守舍,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逐著他。晚上在篝火旁,徐肇看出我心不在焉,他試了試我額頭說:“不發(fā)燒啊,你看著怎么有點怪怪的?”這時,一朵燦爛的煙花在頭頂上散開,我指著煙花說:“你看,多美!我喜歡煙花盛開的這一刻!”徐肇沒再說話。
雖然心生喜歡,但我還是沒有勇氣去要蔣筑的微信,更別說向他表白,女生該有的矜持我還是有的。
培訓的最后一天,當在我第一百次說起蔣筑后,徐肇忍無可忍了,他指著我說:“你對他是不是有想法?”我理直氣壯地說:“是,我喜歡他!”徐肇看了我半天,用手指戳著我的頭說:“你夠得上人家嗎?玩這種幼稚的暗戀!”我打掉他的手說:“你去,幫我要他微信!”徐肇撇撇嘴不搭理我。我有點傷感地對徐肇說:“我第一次對一個男孩如此動心,徐肇,幫幫我!”徐肇回頭嫌棄地看了我半天,起身去找蔣筑了。
徐肇發(fā)到我微信上一串數字,說是蔣筑給的微信號。我保持著理智,下班后加上了蔣筑,那天晚上,我們聊到很晚很晚。我和蔣筑戀愛了。
二
徐肇對我嗤之以鼻,他問我:“你和那個暗戀對象到哪一步了?”“我們是光明正大的戀愛好不好!”他說我幼稚鬼,我說他嫉妒我脫單。
讓我疑惑的是,蔣筑從不給我打電話。我給他打視頻電話,他不是不接就是掛斷,然后說在培訓中。我埋怨他老也不來看我,他各種賠不是,說自己是金牌培訓師,工作安排得滿滿的,等過段時間一定回來,帶著我逛街、吃飯、買買買。
雖然我比較好哄,但還是有點不高興。徐肇送我下班時感慨:“你和蔣筑不合適,與其和一個摸不準看不見的人戀愛,還不如考慮考慮我?!蔽医o他一個白眼:“和你?咱倆熟悉得和一個人一樣,還不如我自己一輩子!咱倆這輩子注定是哥們兒?!?/p>
那天,傾盆大雨,徐肇在公司門口等著我,他幫我打著雨傘,我上了車。我看著女同事被男朋友們接走,又凄涼又憤怒。我給蔣筑發(fā)了一通微信,列數他不關心我的十宗罪,然后暗自傷心。徐肇摸了摸我的頭,什么也沒說。
蔣筑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了我長長的一通微信,除了強調自己工作忙碌,還鄭重給我道歉,答應我,以后每個周六晚上和我微信視頻。最后他說等我生日時,一定回來,許我一場浪漫煙花。我和蔣筑的感情飛速進展著,他越來越懂我,我的想法總是和他不謀而合。每個周六的視頻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但足以慰藉相思之苦。
大半年了,我們始終保持著微信聯(lián)系,我想,就是網戀也該奔現了。我忽然有了大膽的想法,山不能動,那我就向山而行。我要悄悄按照他朋友圈顯示的地址去找他,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當我站在蔣筑面前,他的驚嚇似乎比驚喜更甚,臉上有慌亂一閃而過。他請了半天假領我逛了逛,就催促我趕緊回去。我發(fā)現他態(tài)度淡淡的,便嗔怪地問他:“蔣筑,你是和我戀愛的那個蔣筑嗎?感覺你怎么有點冷冷的!”蔣筑眼神卻不和我對視。
我走時,他送我到車站,我鼓起勇氣說:“我們都不小了,過幾天找個合適的機會,去我家一趟吧!”蔣筑一下子慌了,緊張地說:“我還是對你實話實說吧……”他的一番話讓我目瞪口呆!
三
蔣筑說,一直以來在微信上和我戀愛的人都不是他,兩個月前,他受朋友的朋友之托,每周六晚上登錄那個微信號和我視頻,偶爾用那個微信號發(fā)個帶地址的朋友圈。朋友委托他時,說我是一個因為失戀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女孩,偶爾看到他后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拜托他就算當一回志愿者,和我周旋一段時間,等我走出失戀他就可以撤了。
我突然出現,蔣筑看我根本不像是對生活失去信心的樣子,加上我要見家長,他慌了,才把事情和盤托出。他說那個朋友的朋友叫徐肇。
蔣筑還在抱歉地說著什么,我卻什么也聽不見了,我就像是一只被拔掉了羽毛的小鳥,凄惶而無助。一路上有個聲音一直在耳邊回響:“那個微信號是徐肇的小號,他把我當笑話玩弄于股掌之間……”
我打電話把徐肇約出來,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我怒極反笑:“徐肇,你和我這么多年的朋友,玩笑不應該這么開吧?你這是想羞辱死我嗎?”徐肇想解釋,我說:“我們再不會有交集了,你辭職還是我辭職?你不走我走!”春節(jié)前,徐肇辭職了。
新春伊始,憤怒漸消。這場一個人的戀愛談得我戀人和朋友都沒了??粗煺氐目兆?,失落襲上心頭。他一走,我才知道,自己早已經習慣了生活里有他。他陪我加班,協(xié)助我工作,高興了陪我笑、生氣了一起罵……現在一個人獨來獨往,沒有人在耳邊聒噪,沒有人罵我傻。我,想他了!
那天,蔣筑突然來到公司找我,他看著我說:“你瘦了,失魂落魄的?!背燥埖臅r候,他說徐肇年前找過他,說我是個好女孩,讓他試著和我交往。那天以后,蔣筑開始頻繁地約我,他還是那么儒雅瀟灑,但是,我的感覺卻變了,再沒有之前的激情。
徐肇一走杳無音訊。快一年了,我和蔣筑客氣而溫吞地交往著。那天,他提出要見見雙方家長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抱歉地對他說再等等。
11月18日,我的生日,天空下起了大雪。蔣筑打電話說下班開車來接我,給我慶祝生日。我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蔣筑拉過我有點冰涼的手搓著,他深情地看著我說:“我的姑娘,我們去廣場,兌現那場生日煙花?!边h遠的,廣場上空一個碩大的煙花散開,漫天燦爛。蔣筑幫我打開車門指著廣場說:“去吧,去找許你煙花的那個人吧!他才是你的愛人!”
潔白的雪夜,天空盛開著紛繁,徐肇就在煙花之下,向我走來。我感激地看了蔣筑一眼,他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我轉頭向徐肇飛奔而去。
編輯/柴壽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