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飛

有首歌唱道：“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苯裉煲榻B的這種石頭盡管塊頭很小，卻有人夸它是“石中皇后”“天賜國寶，中華一絕”，還有人稱贊“世間萬石她第一”。它就是雨花石。這種石頭究竟有什么樣的魅力，為什么會得到如此高的評價？接下來，讓我們一起走進石頭城，去探尋雨花石的秘密。

天降花雨落寶地

南京，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也是一座稱謂最多的城市，除了金陵、建康、應天、天京等舊稱之外，它還有個別名叫“石頭城”。這里不僅有很多與石頭有關的歷史遺跡，還流傳著許多關于石頭的故事。傳說，在南朝梁武帝時，高僧云光法師在石子岡開壇講經(jīng)，精誠所至，感動上天，花瓣紛紛從天上落下。后來人們就用“天花亂墜”這個成語來形容某些人說話有聲有色，極其動聽。如今，多指講話不著邊際、虛妄、空洞。其實，這個傳說故事還有后半部分：天上的花瓣飄落之后，落在地上化成了五彩石子，人稱“雨花石”，云光法師開壇講經(jīng)的地方則被稱為“雨花臺”。而今，在南京市中華門外約1000米處的雨花臺風景區(qū)，建有天降雨花廣場、踏花尋石甬道、登臺問天雕塑，它們都在向游人講述這個神奇的故事。

雖然傳說并不可信，但雨花石的確是南京雨花臺特產的美石，自古以來深受當?shù)厝讼矏邸?0世紀50年代，考古學家在南京北陰陽營遺址發(fā)掘出76枚由雨花石制作的裝飾品，證明早在五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人們就已經(jīng)開始玩賞雨花石，只不過那時候還沒有雨花石之名。據(jù)考證，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綺石、五色石、靈巖石、江石子等都是雨花石的別稱。

北宋著名巖石礦物學家杜綰在《云林石譜》中記載了許多有趣的石頭，其中有一種產于江寧府江水中的碎石，這種石頭表面有美麗的花紋，晶瑩剔透，特別可愛，名曰“螺子石”；還有一種產于真州六合縣水中或沙土中的瑪瑙石，比較細碎，偶爾也能見到體積較大的，名曰“六合石”。古時候的江寧府和六合縣都是現(xiàn)今南京市轄范圍，據(jù)此推斷，杜綰筆下的螺子石和六合石其實都是雨花石。

更有趣的是，《云林石譜》里還記載，在黃州（今湖北黃岡）的江水中有一種石頭，“五色斑斕，光潤瑩徹，紋如刷絲”。蘇軾被貶至黃州時，看到在江邊游泳的小孩子經(jīng)常撿到這種怪異的石頭，就用餅從孩子們手中換來百余枚。后來，蘇軾還專門寫了一篇名為《怪石供》的文章講述這件事，并在文中說他用一個古銅盆盛放這些石頭，然后注入清水，供奉起來。后世有學者認為，這種黃州石也屬于雨花石的一種。

通靈寶玉有原型

作為中國四大名石之一的雨花石與其他三種明顯不同。江蘇的太湖石、安徽的靈璧石、廣東的英德石都是與地下水的巖溶現(xiàn)象有關的石灰?guī)r類巖石，以“瘦、漏、皺、透”著稱，主要作為園林觀賞石使用；雨花石則是一些或圓或扁的小石子，直徑通常僅為2～5厘米，大小不等，色彩鮮艷，花紋千變萬化，顯得十分嬌小可愛，適宜做成吊墜、手串等握在手中把玩。

根據(jù)雨花石的這些特點，有學者認為，《紅樓夢》中通靈寶玉的原型就是雨花石?！都t樓夢》第二回提到賈寶玉“一落胎胞，嘴里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第八回又寫道：“寶釵托于掌上，只見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這就是大荒山中青埂峰下的那塊頑石的幻相?！币晕覈挠昊ㄊ詹丶页爻螢榇淼膶W者認為，只有雨花石與《紅樓夢》中的描述完全對得上號，其他任何玉、石都對不上。著名紅學家嚴中認為，《紅樓夢》的別名《石頭記》其實也可以稱為《石頭城記》，講述的就是在石頭城里發(fā)生的故事，因為南京自古就有石頭城的別稱，通靈寶玉就是石頭城里所產的雨花石。

筆者還聽過一種更有意思的說法，有人認為通靈寶玉是接生婆為賈寶玉出生準備的吉祥物。為了能在財大氣粗的賈府討到賞賜，接生婆事先準備了一塊雨花石并刻上字，在接生時趁亂拿出來，從而制造出賈寶玉“銜玉而生”的神秘事件，給主人意外的驚喜。

不過，《紅樓夢》畢竟只是一部文學作品，并不是史書，通靈寶玉也只是書中一件經(jīng)過藝術化的玩物而已，它的原型究竟是什么石，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恐怕永遠都沒有準確答案。不過，曹雪芹從小就生活在南京，受到雨花石的影響和啟發(fā)并將其融入到自己的文學作品，亦在情理之中。

小石頭有大世界

雨花石是如何形成的呢？地質學家研究發(fā)現(xiàn)，在南京附近分布著一片厚厚的礫石層，形成于距今大約1200萬～300萬年前，是古長江水系（包括長江及其支流秦淮河、滁河）的沉積物。這些礫石是隱晶質的石英微晶組成的集合體，成分較為復雜，但以瑪瑙、燧石、石英巖、蛋白石、水晶等為主，它們有的來自長江中游一帶，也有的來自南京附近，經(jīng)過流水的長期侵蝕和搬運才變得十分光滑圓潤。在地質學家看來，只要是產于雨花臺礫石層中的礫石，不管它個頭有多大，是否美麗可愛，都應該稱為雨花石；但在觀賞石收藏家眼中，只有那些具有一定觀賞和收藏價值的，才能稱得上是雨花石。

精美的雨花石五彩斑斕，通常有條帶狀花紋，有些還帶有惟妙惟肖的花草樹木、魚蟲鳥獸、人物肖像或山水風景圖案，這主要是由它的形成過程以及自身所含的化學元素決定的。地下的二氧化硅膠體溶液通常會從巖石空隙或空洞的四周向中心逐層填充，并在低溫條件下快速冷凝固結，當微量的鐵、銅、錳等雜質混入，就會使其形成不同的顏色和花紋，比如含鐵者為紅色，含銅者為綠色，含錳者為紫色。

因此，雨花石的一生至少要經(jīng)歷三個階段：首先是原生階段，即冷凝固結形成巖石；然后，經(jīng)歷流水侵蝕和搬運；最后，沉積形成礫石層。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雨花石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于南京市郊（包括六合區(qū)、江寧區(qū)等）及臨近的儀征市等地，在安徽、四川、江西等地也有少量分布，但仍以南京所產的雨花石最為著名。

根據(jù)江蘇省質量技術監(jiān)督局在2013年發(fā)布的《雨花石鑒評規(guī)范》，雨花石按主體質地可分為玉石類和石英類，其中玉石類雨花石包括瑪瑙質、玉髓質、蛋白質、水晶質、油泥石質的雨花石以及質地為玉石類、石英石混雜但玉石類占觀賞面一半以上的雨花石；石英類雨花石則以石英石為主體質地。在對雨花石進行質量評價和分級時，一般將其置于白色瓷器皿中，并注入清水超過石面，然后在自然光線下距離水面0.5～1米進行觀察，通過質、色、形、紋、象、意6個主要要素和名稱等輔助要素最終確定其質量等級。通常情況下，質地光潔細膩、色彩豐富純正、形態(tài)圓潤飽滿、紋理流暢優(yōu)美、意蘊形神兼?zhèn)?、名稱立意新穎的雨花石才是品質最高的。

既然說到雨花石的名稱，就不得不提到南京雨花石博物館。如果你有機會走進這座專門收藏和研究雨花石的博物館，在觀賞石頭的同時，一定別忘了看看它旁邊標注的名稱。幾乎每一塊雨花石在這里都被賦予了極富詩情畫意的名稱，像“萬山紅遍”，猶如大好河山層林盡染；“紅梅鬧春”，恰似一簇簇梅花在枝頭綻放；“鐘山夕照”，定格了一抹殘陽映青山；“臺城煙柳”，濃縮了金陵勝景之垂柳依依的十里長堤；“秦淮人家”，再現(xiàn)了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鎮(zhèn)……有了名稱，也就有了靈魂，正因為有了這些讓人回味無窮的名稱，才讓雨花石中的天然花紋和圖案一下子變成了傳神的繪畫杰作，真可謂是點睛之筆。

小小的雨花石是南京的一張名片，更是我國源遠流長、博大精深的賞石文化的組成部分，歷經(jīng)千余年的傳承，早已走進千家萬戶。隨著資源儲量的逐漸減少，它的身價也將越來越高，趁現(xiàn)在價格還沒有瘋漲，趕緊收藏幾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