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黃賓虹

作畫時須將心收起，勿使其如天馬騰空；落筆之際，應留得住墨，勿使其信筆涂鴉?？v游山水間，既要有天馬騰空之勁，也要有老僧補衲之沉靜。

這是賓翁在與同道以及學生討論繪畫時的談許記錄片斷，在各個報刊中多所引用，其中有很多精到之論，茲匯編為《賓虹畫語集萃》。

（一）

馬、夏殘山剩水。而余曰：中華大地，無山不麗，無水不秀。是得一山川也，古今所感不同。是故畫有真景，有境界，隨天、地、人而異。不讀萬卷書，不行萬里路，不求志趣修養(yǎng)之高，無以言境界，何談章法？——見張振維《黃賓虹和他的山水畫》（刊1962年版《黃賓虹山水寫生冊》）

（二）

中華民族所以翹然于大地之上，而精神浩然長存者，惟其藝術(shù)之獨特。故我輩其他無所貢獻，惟有勤劬于此。思有以發(fā)展其秘奧，與世人共見；即不能，亦當竭其力之所及。整理而保之，開辟蹊徑，以待來者。不然，則遺緒斬絕，后人雖欲措手而無從矣?！婗膬吨顿e虹論畫》（刊1944年《古今半月刊》第41 期）

（三）

有人做不到而天做到的，也有天做不到而人做到的。——見朱金樓《兼容并涵控頤鉤奧——黃賓虹先生的人品、學養(yǎng)及其山水畫的師承淵源和風格特色》（刊1982年《新美術(shù)》第4 期）

（四）

作畫時須將心收起，勿使其如天馬騰空；落筆之際，應留得住墨，勿使其信筆涂鴉?？v游山水間，既要有天馬騰空之勁，也要有老僧補衲之沉靜?！?948年語。見王伯敏編《黃賓虹畫語錄》

（五）

吾人作畫，想得到而畫不出，此乃功力欠到。畫出妙處，并非有意獲得，此乃偶然為之，非功力所及。學畫不可有半點虛假，如大廈筑基，定要踏踏實實。——1948年語。見王伯敏編《黃賓虹畫語錄》

（六）

景無有不可畫，在于如何畫得妙。三筆兩筆是為簡，千筆萬筆也是簡。畫得多是豐富，畫得少也可豐富。以一當十是為妙。——1952年語。見王伯敏編《黃賓虹畫語錄》

（七）

美在皮表，一覽無余，情致淺，意味淡，故初喜而終厭；美在其中，蘊藉多致，耐人尋味，畫盡意在，故初看平平而終見妙境?！姀堈窬S《渾厚華滋 剛健婀娜——回憶黃賓虹老師論畫片斷》（刊1982年《新美術(shù)》第四期）

（八）

必神志專一，虛心靜氣，嚴肅深思，方能于嶙峋中見出壯美，平淡中辨得雋永。唯其藏之深，故非淺嘗所能獲；唯其蓄之厚，故采之無盡，汲之不竭。——見張振維《渾厚華滋 剛健婀娜》

（九）

觀畫，遠固可，近亦可，視君之意趣若何耳。遠以瞰全局、辨氣韻、遠神味，近以察細節(jié)，求筆墨；遠以欣賞，近以研究?！姀堈窬S《渾厚華滋 剛健婀娜》

（十）

善撰文者常謂寫文章不易，善做詩者常謂詩不易做，善作畫者常謂作畫極難。此理所當然，若感到撰文、做詩、作畫容易，便難進步矣！

遇難事如在深山遇虎豹，不能膽怯，要學武松，過得景陽崗，便可到家。學畫之道也如此。——1948年語。見王伯敏編《黃賓虹畫語錄》

（十一）

學書學畫都要下苦功，單學古人還不行，學古人還要離開古人，要有自己獨特的面貌?！獙α稚⒅Z。見夏陽《對我忘年林散之》

（十二）

古代書畫之所以寶貴者，固非其為古董而寶貴，乃其精神存在，千古不磨！——見張振維《黃賓虹和他的山水畫》

（十三）

中國畫有三不朽：一、用墨不朽也；二、詩書畫合一不朽也；三、能遠取其勢，近取其質(zhì)不朽也?！?953年語。見王伯敏編《黃賓虹畫語錄》

（十四）

中國文人書畫，書中當有畫意，畫中當有詩意?！婈愔稹杜c黃賓虹教授論畫書》（刊1935年《學術(shù)世界》一卷四期）

（十五）

“四王”的山水是蒼白的，沒有多少生氣。這不止是個技法問題，也是因為他們遠離生活，遠離人民，專事模仿古人的結(jié)果。畫家如果不去探索真山真水，探索生活的真實，并且形成自己的見解，又怎能畫得出好作品來呢？——見張林嵐《黃賓虹送我兩幅畫》 （刊1980年《藝術(shù)世界》第3 期）

黃賓虹《陶王》36×7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