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
[摘 要] 與傳統法學教育相比,數據法學教育呈現出文理交叉、技術理性與人文關懷兼容的“新文科”特征。數據法學教育不僅對傳統法學課程體系建設提出了新的要求,也將以科研導向和前沿性問題彌補法學教育在數據領域的不足。盡管數據法學教育與傳統法學教育存在較大差異,但數據法學教育仍需借助傳統法學教育的優(yōu)勢。發(fā)展數據法學教育的核心在于培養(yǎng)跨學科復合型人才,其關鍵在于法學研究與信息技術在教學過程中的有機融合。
[關鍵詞] 數據法學;教育;法學
[基金項目] 2020年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經費項目“網絡安全法語境中關鍵信息基礎設施識別研究”(2020JKF321)
[作者簡介] 康 寧(1986—),女,山東濟寧人,法學博士,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法學院助理教授,主要從事比較法和數據法學研究。
[中圖分類號] D90-05?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674-9324(2021)21-0017-04? ?[收稿日期] 2020-12-25
法學教育一直是我國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隨著以大數據、云計算、區(qū)塊鏈、人工智能等為代表的信息技術的發(fā)展,與數據有關的法律現象逐步形成新的法學領域——數據法學。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法學教育基本形成了兼顧法律體系與法律部門、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路徑,目標是為社會培養(yǎng)追求正義、忠于法律的法律人才。與傳統法學教育相比,數據法學呈現出文理交叉、技術理性與人文關懷兼容的“新文科”特征。
2018年,教育部、中央政法委《關于堅持德法兼修實施卓越法治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2.0的意見》中指出,“鼓勵高校開發(fā)開設跨學科、跨專業(yè)的新興交叉課程、實踐教學課程,形成課程模塊供學生選擇性修讀……推進法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創(chuàng)新?!贝撕?,數據法學在國內外不少院校中以本科生、研究生課程的培養(yǎng)方式迅速展開,數據法學教育也啟動了實踐中的探索。例如西南政法大學人工智能法學院設置了“人工智能法學”二級學科(含數據法學、計算法學、算法規(guī)制、智慧司法等方向),并于2019年秋著手增設二級學科“人工智能法學”的博士學位授權點;清華大學法學院法律碩士培養(yǎng)中新增了“計算法學”方向;中國人民公安大學自主設立二級學科“數據法學”;江西財經大學在本科招生中新增法學(數據法學)專業(yè)方向;上海政法學院在本科招生中新增法學(人工智能法學方向);等等。其中,西南政法大學人工智能法學院已經招收了本科生和碩士研究生,清華大學法學院已經招收了兩屆計算法學方向的碩士研究生。①在這樣的背景下,梳理數據法學教育與傳統法學教育的差異與融合問題,既有益于傳統法學教育的與時俱進,又使數據法學能夠在汲取法學教育經驗的基礎上迅速發(fā)展。
一、差異性:教學內容與方法
數據法學是伴隨現代信息技術,尤其是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而出現的新興學科,數據法學的教學往往需要與數據科學及信息技術的研習結合進行,具有知識體系的綜合性、學科視野的開放性、應用場景的廣泛性、方法工具的多元性和專業(yè)性等特點。相較之下,傳統法學教育的發(fā)展已然十分成熟,不僅教學模式趨于穩(wěn)定,而且教學內容的體系相對成熟,諸如法律診所、模擬法庭等教學方法與法學實踐結合甚密。正因如此,新興數據法學教學與傳統法學教學之間存在多個層面的差異。
就內容而言,傳統法學教育重在法律規(guī)則、原理及其適用的講授,數據法學教學則不限于此,與數據科學相關的信息技術問題均融入法學教育的體系,且占據近乎同樣重要的地位。傳統法學教育圍繞我國現行法律體系中的部門法展開,既包括法的本體、價值和發(fā)展等理論問題,又包括法律適用、運行等實務問題,這些方面的教學成果,使法學教育在我國社會科學教育中占有一席之地。相比之下,數據法學是對數據生成、采集、存儲、傳輸、處理、應用等一系列過程中的法律現象進行研究的學科,數據法學的教育也圍繞這些內容展開。[1]數據法學教學中的“數據含量”,使其與相鄰計算機科學、互聯網科技具有極大的相通性。這意味著數據科技的全新法學鏡像世界,使法學問題不再拘泥于傳統部門法調整對象和調整方式的范疇,而是經由數據問題的整合以全局性、領域性的態(tài)勢予以因應。如此一來,數據法學的教育往往包括不同層級的多種法律門類,單一法律部門的課程設計無法滿足數據法學教育的需求。
數據法學的實踐教學方式區(qū)別于傳統法學。我國以法典法為基礎的法律形式,使得傳統法學教育與實踐的環(huán)節(jié)往往是分開的,通常在校學習期間安排專門的時段進行實習,或者兼職從事實務工作。就數據法學而言,理想的教學實踐應當綜合數據技術和數據方法,比如實驗教學、可操作性編程、數據研發(fā)應用等“產學研一體化”的要求,這無疑對法學傳統的教學實踐模式構成了沖擊。法學教學中的實踐導向,往往引用已經發(fā)生的案例闡釋法律規(guī)范的教義與適用情形,這是一種“向后看”的思維方式。而數據法學則不同,它不忽視已經制定了的規(guī)范性內容,更重要的是將規(guī)制融入數據科學算法的世界,這就要把握科技發(fā)展的現狀和前沿問題,甚至要求對數據的風險性與可能性進行前瞻性的評估。這樣一來,數據法學實際具有了“向前看”的思維方式,它改變了傳統法學教育的保守性和穩(wěn)定性,使法學具有了尖端科學的色彩。調研數據法學學生的實踐實習情況,科技公司、互聯網企業(yè)的數據合規(guī)部門逐漸成為重要基地,這與傳統法學院青睞律所、政府部門和法檢機構的情況不同。
數據科技的進步導致數據法學發(fā)展迅速,而與傳統法學教材、教輔資料總量繁多、內容固定的情況相比,數據法學教育教材、資料的建設是薄弱的。作為法學教育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概念清晰、體例完備的教材是實現法學教育功能的重要工具和載體。它不僅是法學知識傳承的載體,而且是規(guī)范教學內容、提高教學質量的關鍵。相比之下,盡管數據法學前沿性的研究成果頻出,但可以形成通說的數據法學理論和規(guī)則體系遠未形成,大量基本概念和范疇處于爭議之中,直接影響教材建設的進程。同步于數據科技進步的國內外各級行政法規(guī)、技術標準,成為規(guī)制數據問題的先鋒性制度文件。這些制度文件的調整比較頻繁,導致數據法學教材的出版發(fā)行可能面臨及時更新與增補的問題。[2]如此一來,短期之內形成穩(wěn)定的數據法學教學資料似乎不大可能,目前教學主要依托于各數據法學研究人員的學術涉獵,而這種學術涉獵難免片面,這就導致數據法學教學的資料支持遠落后于傳統法學的諸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