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成都市樹德中學高2020級(2)班 陳俊輝
一場大雪,掩埋了足跡。
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我的妹妹,或弟弟!
我寫一則尋人啟事,
貼在風中,貼在雪里,貼在大地:
去找你從未呼吸過的風,
去找你從未看過的雪,
去找你從未踏足
卻永遠沉睡其中的大地。
你本該沐浴陽光清風,
理應擁有人間酸甜。
一片黑暗,卻將你,
將成千上萬的你們,
永遠裹在干涸的血色中。
這一片片白的雪,
是你的襁褓,也成為你的壽衣。
今天,下了大雪。
雪的夜 傳來嬰孩的啼哭,
如一只鳥的悲鳴,
我想起了你 無聲的悲鳴;
想起薄土和枯樹湊成的 你的墳;
想起墳下睡著的 你的靈魂!
痛再一次涌來,我用紅的滴血,
寫一張張尋人啟事,
好叫我不要忘了你,
好叫我不要忘了埋葬你的世界,
好叫我不要忘了改變這世界的決心。
千萬張紙上,
我寫下你的靈魂:
寫下你靈魂呼吸過的風,
寫下你靈魂看過的雪,
寫下你愛 你恨 你憐憫的
埋葬你的大地。
這一張張尋人啟事,
我不貼在風中,不貼在雪里,
也不貼在大地。
燃盡,在心里寫下,又燒去。
只將那淚水 和因淚水而珍貴的你,
深藏在心里,從不對人說起!
盡管走吧,別回頭,
我的弟弟,或妹妹。
盡管沐浴你的陽光清風,
盡管享受你的人間酸甜,
別叫我這尋人啟事,
成為你來世的負擔。
(姑且將這首詩,
作你的嬰啼
也回應那鋪天蓋地
尋找大雪里丟了的你的
尋人啟事。)
【創(chuàng)作談】
幾度提筆,想寫下這首詩的“起因經(jīng)過結果”,可終覺禁錮,只好任由思緒飄揚。
蓉城一日飛雪,直到夜幕降臨才褪去狂熱與亢奮。晚自習時,默看窗外飛雪漸隱于黑暗。正呆著,雪夜里突然傳出嬰啼,由是似有所感,又虛無縹緲般抓不住念頭。及就寢,竟夢見那小生命,蒙在乳白色光里的背影,夢見他(她)如泣如訴的自白;醒來頓覺恍惚,抓筆寫下這首詩,只覺我不再是我,我的詩不再是我的詩,而是那生命借我的筆寫下的自己的故事。
寫好了詩,本不愿讓母親知曉,揭她心上的舊傷疤,誰知不脛而走。憐惜又心疼,只好深深喚一聲:“母親,母親!”
第一次如此認真,如此身不由己般地寫下的詩,再讀,仍驚訝于自己的文字。想起一次班級演講里,我用胡適的《夢與詩》闡釋對于詩的理解:詩是敏感的美;那樣詩意的雪、夜,那樣詩意的夢,由一點平凡或不平凡的經(jīng)歷,綻開成花,凝聚成花一樣的詩。也許這便是詩的美吧,一簇大大小小的方塊字,竟裝得下這樣多、這樣醇的情感與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