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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拆盲盒更可愛的事

2021-07-13 10:29綠云擾擾
花火A 2021年4期
關鍵詞:林森小屁孩大偉

綠云擾擾

那樣的煙火氣,讓我有一種我們已經(jīng)是一對小夫妻的錯覺。

爆炸頭

聽說乙方公司新來了一位年輕的設計師,聽他們前臺小妹介紹,這位畢業(yè)于國外知名設計學院,回國沒多久,因為履歷太過優(yōu)秀,所以他們老板對他非常寬容。每天上班可以奇裝異服,可以遲到早退,只要他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交出設計方案。

前臺小妹湊近我耳朵說:“沒有他搞不定的客戶,他交出的設計稿還沒有被客戶拒過?!?/p>

“真的假的?那還不安排給我們公司,你看我都跑你們這兒多少回了?”我半信半疑地道。

作為甲方公司的代表,我已經(jīng)記不清跑了多少回了,連他們公司的掃地阿姨都快認識我了。前后換了五個設計師,最后都哭著喊著“甲方爸爸求放過”,繞到最后連我都不知道我們王總到底想要什么。

我心想,幫設計師們脫離苦海,也就是幫我自己脫離苦海。所以我麻溜地跑到他們設計部,繞了一圈。都是熟面孔,只有最角落一大盆龜背竹的后面,有一顆爆炸頭,看起來相當囂張。

我走近一看,忽然爆炸頭抬起,我對上他亮晶晶的眸子。好家伙,一頭卷毛像蒲公英一樣,駕馭如此不羈發(fā)型的那張臉,居然有點帥。

好吧,我有點害羞,其實是很帥。

我腦子里還在不自覺幻想他換成正常發(fā)型的樣子,對方已經(jīng)在我眼前打了一個響指:“趙冬冬?”

“你怎么認識我?”我詫異。

他不以為然地道:“其他設計師告訴我,有一個叫趙冬冬的每次來都穿黑白條紋T恤的小個子女人,只要她來,大家都聞風喪膽。”

我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們王總說還要試最后一次,你這么厲害,你來試試?”

他指著電腦說:“已經(jīng)在做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你看著我做不出來?!?/p>

“我們王總說今天拿不到設計稿,不讓我回。那要不,我陪你加班,我不打攪你?!?/p>

我默默退回茶水間,其間看他兩次來泡咖啡,穿著一雙顏色特別酷炫的鞋子,全身上下超過五種顏色,我看看自己身上永遠的黑白兩色,著實不懂這些時尚小怪人的打扮。

香菜

晚上十點,設計稿發(fā)到王總的郵箱,我心里萬分忐忑,對比原來的設計,他的設計真的非常大膽前衛(wèi),我不覺得王總能接受。后來他又馬上給王總打電話溝通,兩人在會議室聊了半天,我在外面偷聽。忽然,他推門出來,笑嘻嘻地說:“通過了?!?/p>

什么?!也就說王總接受了他那天馬行空的創(chuàng)意?!王總的電話撥給我,一頓夸獎,要我早點回家。

我真有種想哭的沖動,我問他:“嗚嗚嗚,我要怎么感謝你,幫我脫離苦海?”

“請我吃消夜。”

晚上十一點半,我們坐在街頭的夜宵攤子上,兩碗熱騰騰的米粉,一些烤串,我問他要不要香菜,他連連擺手,說吃香菜過敏。我忽然想起小時候認識的一個弟弟,也是一丁點香菜都不能碰。我說那個弟弟是我媽給我安排的賺錢任務,給弟弟補習一次就可以得多少錢。

我放下筷子,認真瞅了瞅他的臉,問:“你叫什么?”

“林森宇。”

“哦,我就想天下沒這么巧的事,我那弟弟叫張大偉。”我咬下一口羊肉串說。

“小時候補習的弟弟,他的名字你怎么記得那么清楚?”

我苦笑:“呵呵呵,張大偉這小屁孩,沒少戲弄我,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p>

我又咬下最后一口羊腰子,打了一個飽嗝,把自己嚇一跳,心想:怎么能在帥哥面前吃這么多。

我細細回想了一下我無趣的二十四年人生,半夜十二點,還和帥哥在一起吃消夜算是閃閃發(fā)光的時刻了。我開心又滿足地說道:“再次謝謝你,今天就到這里,我要回家了。”

“嗯,我也回家了。”

然后我就朝家的方向走去,夜宵攤子離我家很近,轉(zhuǎn)角再走八分鐘就到了。

咦?他也是這個方向。

咦?他也走進了我的小區(qū)。

咦?他和我一個單元樓?

我待在原地張大了嘴,他看起來卻沒有多驚訝。帥哥嘛,我理解,通常都情緒穩(wěn)定,冷冷淡淡。

他說:“我剛租過來,三十四樓。”

我住四樓,先下了電梯,回頭又看到他的臉。我心想,住一棟樓以后相遇的概率有多大呢?

小屁孩

回到家,家里黑白灰的北歐風裝飾,搭配我衣櫥里清一色黑白兩色的衣服,真是冷淡到了極致。我媽說我從小就不喜歡玩洋娃娃之類的玩具,最喜歡的是拆完玩具再裝回去。大概我隨了我媽的喜好,我媽是物理老師,我的物理成績一直都很好,有時候我媽給學生補課,臨時有事就會叫我代課。

張大偉就是那時候來上課的小孩,我在這個夏天的晚上,忽然想起張大偉模糊的臉。只記得胖得跟小土豆似的,腦袋大,眼睛小,其他沒印象了。

雖說是為了賺錢,但作為高一年級的小老師,自然是要把老師的氣質(zhì)捏得死死的。那時候來上課的學生都是物理成績很差的,我教這些初三小屁孩綽綽有余。

但張大偉不一樣,其他人多少礙于我媽的面子,還是認真聽我講的。張大偉卻是怎么調(diào)皮怎么來,經(jīng)常遲到,背一個臟兮兮的書包,熱愛講小話、熱愛睡覺、熱愛提問,有時會故意提問我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叫我顏面掃地。

我有時都懷疑他到底是真不會,還是裝不會。每次補習兩個小時以后,其他同學都抓緊時間回家,就他還吊兒郎當?shù)貟煸谝巫由?。我通常敲敲他的桌子要他回家,他抬起那張睡覺印子還在的臉,說:“冬冬姐,我餓了?!?/p>

我一想到自己辛苦賺的零花錢,心就痛,但還是會帶他去樓下小吃店叫一碗肉絲米粉。

有一次老板不小心放了一勺香菜進去,他一根根地挑出來,說吃了會死。我才知道這世界還有對香菜過敏的人,叫我這種“香菜黨”情何以堪。

蹭了我?guī)最D飯,補習了一個月后,張大偉的物理考試也快到了。我是從我媽那得到的消息,他還是考了個不及格出來。那時候我們高中部和他們初中部就隔著一小段圍墻,我翻墻過來找他,把他堵在圍墻下,他想跑,我就攔。

“我教你,可不是讓你給我考這樣分數(shù)的!”我那時候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他的眼神閃躲,我越發(fā)覺得他不是不夠聰明,他就是太懶惰了。我說:“下次你再來補課,要是還睡覺,你就再也別來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氣得頭也不回地走。他突然沖我喊:“我們走著看!”

獎勵

怎么?走著看?還想對小老師不敬?我倒要看看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那天之后的補課,他再也沒遲到、沒睡覺、沒提問、沒講小話,就安安靜靜地坐著。說實話,我也覺得可疑。但后來的物理小考,他一下考了八十多分,我覺得我應該比他媽媽還高興。我找了個周末帶他去游樂場玩,我覺得我作為小老師兼姐姐,這家伙總是一口一個姐地叫,說到底我還是很受用的。

所以我大方地請他吃甜筒,帶他玩旋轉(zhuǎn)木馬,能像他這樣飛速進步的真不多,他好像跟開了竅一樣,我特別有成就感。

那天夕陽落下,我們玩得一身汗,他買了一杯冰奶茶給我,一邊喝一邊問:“冬冬姐,你希望我下次考多少分?”

“呵,小樣,你口氣可真不小啊,難不成我說多少就多少?”

“你試試?”他一副欠打的樣子。

我舉了舉拳頭,說:“你下次要是考不到九十分,看你還怎么囂張!”

“行。我考到了,你打算怎么獎勵我?”

“嘖嘖,你考到了,你就是我老大,想怎么樣都行?!?/p>

我心想:“你就嘚瑟吧,到時候看你怎么丟人?!?/p>

結果期末考試,張大偉同學因為一舉拿下年級第十,從吊車尾的成績一下進入第一梯隊而讓大家大呼不可能,甚至我媽反復檢查了他的試卷,想看看是不是有作弊的嫌疑。

我從我媽手里拿過物理試卷,鮮紅的九十四分,其他各科分數(shù)也都超出平時,我問我媽:“他最近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嗎?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我媽作為他的班主任,細細回想了一下他平時的表現(xiàn),說:“他初一的時候成績挺好的,到了初二忽然就開始打電動,甚至逃課,上課時間也經(jīng)常心不在焉,成績一下掉到了倒數(shù)??赡苁亲罱炜几咧辛?,心里有緊迫感了,學習主動性加強了?”

“那他也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啊,隨便用用力就能追上來?!?/p>

不過,我從他平時提問來看,我總覺得他一定有什么隱瞞。

轉(zhuǎn)學

張大偉約我是在寒假。他看起來憔悴了一些,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在商場的負一層等我,那里有一個超大的室內(nèi)滑冰場,他說他想要的獎勵就是要我陪他滑冰。

但是我不會滑冰,只好推著一個滑冰輔助小海豚,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移動著。我身旁時不時滑過一些八九歲的小孩,他們步履輕盈,還不忘嘲笑我這樣的運動“廢柴”。

沒想到穿上滑冰鞋的張大偉倒是一個靈活的胖子,他一會兒在我左邊,一會兒又滑到我的右邊,甚至還會轉(zhuǎn)圈圈,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說:“你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技能?”

“所有好玩的事情我都玩得不錯啊?!彼恼Z氣聽起來真的很欠扁,“抓娃娃、打桌球、打撲克……你喜歡玩什么,我都可以當你的軍師。”

“所以你的物理成績不好,是騙人的吧?!”我直視他的眼睛,想從他的眼里看出點什么。

他頓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想象力真豐富,我要是物理好還要你補課?是你教得好啊?!?/p>

聽起來很敷衍啊。我心想,可惜他不承認我也沒辦法。

“你放開海豚,我?guī)??!辈蝗菸掖鹪?,他一下上前拉住我的手?/p>

我有些慌,這還是第一次有男生牽我的手,還是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小屁孩。我緊張得繃緊身體,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那天下午,他還幫我抓了五個娃娃,第一次見到抓娃娃這么厲害的人,我都有點懷疑電玩城是不是他們家開的,那些娃娃怎么那么聽話。

回家路上,我抱著一堆娃娃,和他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穿過人行橫道,他與我告別:“再見啦,趙冬冬?!?/p>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我還有點不習慣。接著他就朝另一邊走去,如果我知道那是我與他的最后一次見面,我想我會抓緊時間弄清楚他還有多少技能。

是的,從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沒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因為過完寒假以后,他就轉(zhuǎn)學了。

心靜如水

我偶爾會想起這個叫張大偉的弟弟,是因為他身上有太多有趣的東西,總讓人有意想不到的點。就像現(xiàn)在的盲盒,不知道下一個打開的是什么。

我媽后來回憶,也說他初三最后一個學期忽然轉(zhuǎn)學,大家都很意外,畢竟關系到考高中,在一個地方穩(wěn)定考學當然更好。

后來我還去問了他的同班同學,他們也不知道他轉(zhuǎn)學去了哪里。很快,我就沉浸在更緊張的高二的學習當中,永遠有做不完的習題。偶爾抬眼看到那五個娃娃,想起那張笑起來眉眼就細細的臉,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逐漸已經(jīng)記不清他的模樣。

后來的我,按部就班考上大學。雖然成績一直很好,但在化妝,穿搭方面,我是零蛋學生。永遠的黑白色,因為不用動腦子去想怎么搭,去食堂吃飯永遠點番茄炒雞蛋和香菜牛肉。

宿舍同學說我是一個無趣的人,腦子里只有“學習”二字。我后來還參加過大學生機器人比賽,在那個全是男生的團隊里,我?guī)缀跻菜惆雮€男人。

所以自然也不會有人來追我,在感情方面我晚熟遲鈍,遇到帥哥,深度近視的我看不清。不過自從我戴上了隱形眼鏡,我感覺我遇見帥哥的概率反而降低,我同事每天對著“愛豆”發(fā)花癡,而我看誰都心靜如水。

不過,那個叫林森宇的家伙,嗯……好像奇怪地長在了我的審美線上,我竟然有一種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像認識多年的某個模糊的影子。啊,一定是我母胎單身太久,出現(xiàn)了幻覺。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第二天一早,王總的電話打進來,叫我去廣告公司落實后續(xù)的工作。

我迷迷瞪瞪地起來,看著衣櫥里的黑白兩色,想起昨天林森宇說“黑白條紋T恤的女人”,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是我大學時候唯一穿過的一條裙子,好在還能穿得下。

我心里想著也許會在電梯里遇見他呢?

電梯從三十四樓下來,我盯著那數(shù)字依次下降,打開,空的。

我心里笑了一下,呵呵,我為什么會不自覺想遇見他?不過想到這次設計方案定稿,我以后再也沒有借口去廣告公司見他了,竟有些失落。

行善

我在廣告公司又見到了爆炸頭林森宇,這回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配上他的爆炸頭竟有幾分詼諧,更像某個乖張的漫畫角色。不過不得說,他身形挺拔,肩膀?qū)捄?,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p>

處理完工作已臨近下班,他約我一塊兒回家。接收到這樣的訊號,我心里開心得冒泡?;丶衣飞?,他問我要不要一塊兒買菜做飯,反正一個人吃也挺無聊。

夏天的黃昏,微風吹拂,炎熱散去,空氣里有梔子的花香,我覺得世界變得安靜。即便我們走進一個大型菜市場,嘈雜的環(huán)境也絲毫不影響我獨自沉迷的世界,那樣的煙火氣,讓我有一種我們已經(jīng)是一對小夫妻的錯覺。

鮮活的基圍蝦,翠綠的黃瓜,紅紅的番茄,金黃的玉米,林森宇飛快地配菜買菜,作為一個廚藝為零的女人此刻確實有些汗顏。他問我:“想吃什么?我給你做,留學把我鍛煉成了一個湘菜廚子?!?/p>

“那我點一份油燜小龍蝦好了?!蔽倚Φ?。

“小龍蝦當然要配啤酒?!彼D(zhuǎn)身進了一家小超市,拎出來兩聽啤酒。

第一次上三十四樓他的家。干凈整潔,雖然是租的房子,但看得出來也花了心思布置。我坐在沙發(fā)上偷瞄他做飯,他在廚房里動作嫻熟,一會兒就端出一個菜,最后的小龍蝦端出來直接饞哭我。

三十四樓是頂樓,他提議把菜端到天臺觀景區(qū)吃。就這樣,我們在天臺剝著小龍蝦,喝著啤酒,聊聊人生。

作為一個感情生活一片蒼白的女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情史八卦可聊,不如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得到的回答是單身。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這時候天臺的氛圍燈亮了起來,是一顆顆圓形的燈帶,伴著剛起的暮色,美得不可思議。

我有些微醺,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沒有騙我的必要。我的外貌普普通通,也沒有錢,大帥哥愿意做飯給我吃,一定是行善。對,是行善。

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有些頭暈,他送我回家,在電梯里我似乎聽到他在我耳邊說:“你酒量這么差,以后不許和別人這樣喝酒啊?!?/p>

一定是醉酒帶來的幻聽。

冬至

后來每次下樓取快遞,去買菜,我都換上我新買的彩色系衣服。同事還帶我去燙了一個據(jù)說叫“睡不醒”的發(fā)型,就似亂非亂,剛剛睡醒的凌亂感,每天早上起來打理非常費勁。我說這個發(fā)型為啥叫“睡不醒”,可不嘛,不早點起,哪里來得及,當然睡不醒。

這個發(fā)型大約維持了兩周,我就已經(jīng)頂著一頭亂發(fā)在小區(qū)操場上散步,我徹底放棄了。

同事教我的化妝技藝,我也學了個皮毛,每當我打扮一番在小區(qū)活動的時候,總希冀著能遇見林森宇,結果一次都沒有。

邪門的是,只要我穿著那件中學生校服式樣的超厚大睡衣的時候,林森宇就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老天一定跟我有仇。

冬天實在是太冷了,長沙的冬天濕漉漉的,我家的快遞總要去驛站拿。我又懶得換正裝,我就穿著那件看起來似乎可以在戶外活動并不會讓人覺得尷尬的毛茸茸居家服,素面朝天地朝驛站走去。

我已經(jīng)不記得第幾次這樣子遇見林森宇了,他沖我開心地打招呼:“趙冬冬!”

我心想,我這個丑樣子,我也不是很想跟他打招呼。

他說:“你好像一個中學生??!”

我媽也是這么說我的。我恨不得找塊地把自己給埋了。不過他似乎沒有察覺我的尷尬,還是興致勃勃地邀請我:“今天冬至,上我家吃餃子去。”

“我們南方人冬至不吃餃子?!?/p>

“但我們北方人吃餃子?!?/p>

一路上,我們就南北方吃不吃餃子的問題做了激烈的辯論,然后我就去了他家。

呵,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不管南方北方,但我的肚子需要餃子。

吃餃子

“知道在國外的留學生,最喜歡做什么嗎?做餃子,饞哭外國人?!绷稚钜贿叾缛怵W,一邊說。

我問:“需要我做點什么嗎?雖然我只會吃?!?/p>

“那你還是等著吃吧?!?/p>

我坐在沙發(fā)上,忽然,眼前一團雪白迅速地躥過,我定睛一看,是一只雪白的小貓咪。它一下推開臥室的房門,要知道我是家長不讓養(yǎng)貓但非常需要吸貓的族群,見到貓就挪不動道的傻人類。所以我完全被這只小團子吸引,跟隨它進了臥室。

小貓咪能有什么壞心思呢?它躥到了床上,又躥到了床頭柜,接著碰倒了相框,我將相框扶起,咦?照片上的小胖子有點眼熟?大大的腦袋,小小的眼睛,胖胖的身軀,這不是張大偉是誰?

他身旁站著一位跟他有幾分像的女士,想必是他的母親了。我腦子里在努力把眼前的林森宇和張大偉聯(lián)系起來,他們除了都不能吃香菜以外,其他好像真的搭不上邊。

作為一個經(jīng)常臉盲的近視多年的女人,我徹底困惑了。

我拿著相框走到廚房,小心翼翼地問:“你,張大偉?”我指指照片。

林森宇回頭,臉上滑過一絲詫異,又馬上淡定地說道:“你猜?!?/p>

——猜你個大頭鬼!

太匪夷所思了,我恨不得馬上從他身上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來證明他是,我用手摸了摸他的眼角:“你原來眼睛不大啊,開眼角整容了?”

“我從高中開始減肥健身,瘦了很多,可能臉瘦了眼睛就顯得大了?”他有些小得意。

“你原來的頭發(fā)是自然卷?”我摸了摸他的爆炸頭。

“一直都是自然卷,只是那時候剃得很短,看不太出來?!?/p>

我的記憶還停留在初三的小屁孩身上。也就說這八年來,他一點點變成了林森宇現(xiàn)在的模樣。

“你改名字了?”

林森宇洗了洗手,把我?guī)У娇蛷d的沙發(fā)上,他很認真地對我說:“我是張大偉,就是你曾經(jīng)教過的張大偉。父母從我初二開始吵架鬧離婚,初三最后一個學期我轉(zhuǎn)學,是因為我媽執(zhí)意要帶我去北方,還把我的名字改成了跟她姓,她覺得張大偉這名字太土,反正只要跟我爸有關的一切都要改掉?!?/p>

“所以你初二的時候?qū)W習成績一落千丈,是因為你父母?”我的嘴張大得可以吞下兩個雞蛋。

“如果我說我是故意要學習下降的,你信嗎?因為我想用這種方式讓父母關注到我,希望他們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不要再吵了。結果我媽給我報了物理補習,其實那時候我的物理不差,上課看起來懶懶散散,但都聽進去了?!?/p>

“好家伙,你可以角逐奧斯卡影帝了!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后來你說我再不好好考,就不要我去補習了。我怕以后見不到你了,所以我就好好考了。”

他乖巧的樣子,讓人看了想揍。

“我要的獎勵就是要你陪我玩一天,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玩了?!?/p>

我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小屁孩了,何況小屁孩的時候就鬼精鬼精,把我耍得團團轉(zhuǎn),我在感情上這樣愚笨,我得要他一句我聽得懂的人話。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緊盯著他。

“意思是,我從初中補習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你了,小趙老師?!?/p>

廚房里的餃子沸騰了。

潛力股

我也不知道冬至那天,我為什么要落荒而逃。餃子沒有吃到,我就跑了。這絕對算得上我平淡無奇的二十四年的精彩時刻,因為太過意外,而讓我無從消化。

大概是覺得自己太過普通,不太相信會有人喜歡我那么久。

我每天上班下班,有時會期待電梯一打開他就在,有時又害怕遇見他,整日惶惶然然。

有一次我路過超市,竟不自覺走向了寵物專區(qū),挑了一袋貓糧,買完才意識到,咦?我為什么要買貓糧?好像上次還沒有問那只雪白團子叫什么名字。

我走出超市回到小區(qū),就在樓下遇見了他。他正戴著耳機,穿著運動服,看樣子是要去跑步。他開心地和我打招呼:“趙冬冬!”

我把貓糧摁到他手里:“給你家貓的。”

他笑嘻嘻地說:“那代我家冬冬謝謝你了?!?/p>

“什么?冬冬?!”我擺出一張臭臉,“神經(jīng)病啊你!”

他就賤兮兮地跑遠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想:果然胖子瘦了都是潛力股啊。

滲透

一個月后,王總忽然說要和廣告公司搞個聯(lián)誼,他說兩個公司都有好多單身青年,一聽說我還沒談過戀愛,痛心疾首。

“小趙啊,不要整天忙著工作,偶爾也談談戀愛嘛!”

我頻頻點頭:“好的,好的?!?/p>

聯(lián)誼當天,我破天荒穿了一條時下流行的碎花裙。公司女同事已經(jīng)提前打聽了廣告公司的單身男,從受歡迎程度來看,林森宇排名第一。

“聽說那個叫林森宇的剛從國外回來,設計還拿過大獎?!?/p>

“是不是頂著一個爆炸頭?沒想到這種發(fā)型都能駕馭?!?/p>

聽到大家沒去之前就已經(jīng)這樣議論了,我心里開始著急,但又不想表現(xiàn)得太明顯。

聯(lián)誼是在一個咖啡館,林森宇走進來的時候,全場女同事們都紛紛側目。不得不說這家伙真的很惹眼,爆炸頭換成了英倫風的短卷發(fā),額前的碎發(fā)帶著幾分慵懶,一身挺拔的黑色西裝。救命啊,這是什么漫畫人物!

姑娘們一個個暈頭轉(zhuǎn)向,想著法子路過他、搭訕他,我坐在角落里觀察著這一切,眼睛時不時偷瞄一下。偶爾有男士坐到我面前,我心不在焉地擠出笑容,這樣的場合一點也不適合我,我覺得很累,于是悄悄跑出去透氣。

咖啡館外面是一個玻璃花房,我在那裝模作樣地賞花,但腦子里全是林森宇,以及趨之若鶩的姑娘們。

這時,林森宇的聲音響起:“跑這兒來躲清閑了?!?/p>

我還假裝捏著一片花瓣:“你來做什么?那么多姑娘找你呢!”

他捏著角落里一棵檸檬樹上的檸檬,似笑非笑地說:“你說這檸檬酸不酸?”

我知道他揶揄我,我也揶揄他:“你今天這身可下了血本吧?你這么用力做什么?還怕不夠打眼???”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為了你啊。”

我還沒開口,忽然我媽的電話打了進來:“冬冬啊,你見到森宇了嗎?聽說你們今天聯(lián)誼,我擔心你傻乎乎的。森宇,哦,也就是大偉,專門為了你來聯(lián)誼,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p>

我媽?我指指電話。

——張大偉,你還有什么秘密沒告訴我?!

我放下電話,恨不得將他暴打一頓。

那天,張大偉,也就是林森宇,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他之所以租到我家樓上,是因為他回國后就聯(lián)系上了我媽。我媽一聽她的閨女從未談過戀愛,一下來了這么個得意弟子說要追求我,頓時喜笑顏開,立刻當了他的軍師,還保證不提前告訴我,想要他慢慢滲透我。

呵,我媽可真行。

“你媽還說你喜歡貓,但一直沒讓你養(yǎng),因為你連自己都養(yǎng)不好,所以我就養(yǎng)了一只。你要是喜歡,歡迎你常來我家看貓?!彼难凵褡谱?。

我慌張地避開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來什么。

“王總不會也是你一伙的吧?一趟趟地叫我去你們公司。”

“哦,那只是巧合。我也是進了廣告公司以后才知道我們做了你的案子?!?/p>

“那……就先這樣唄。”我沒話要問了。

“什么就這樣啊?然后呢?”他急了。

“然后……我家里剛好有一袋貓糧,去你家看看貓唄?!?/p>

我,趙冬冬,至今還蒙蒙的,怎么就這樣脫單了呢?

編輯/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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