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雜志、經濟網調研組

渾南區(qū)教育局局長張貴勇?渾南九小校長侯明飛

青少年階段是人生的“拔節(jié)孕穗期”，義務教育更是國民教育的重中之重。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教育，無論學校教育還是家庭教育，都不能過于注重分數(shù)。分數(shù)是一時之得，要從一生的成長目標來看。如果最后沒有形成健康成熟的人格，那是不合格的。”

自2017年建校以來，遼寧省領航校長、沈陽市渾南區(qū)創(chuàng)新教育集團第九小學（以下簡稱渾南九小）校長侯明飛在辦學實踐中與國家政策精神深度咬合，通過管理、評價、教學等綜合改革，逐步破解學生負擔重、學生健康、師德師風等問題，堅持立德樹人，尊重兒童成長規(guī)律，“五育”并舉，賦能學生全面發(fā)展，為破解基礎教育改革難題貢獻了渾南九小方案。

“五育”并舉?培養(yǎng)四力少年

英語學習困難、注意力不集中、知識斷裂、機械記憶、體智相?！@些看似只能用“熬夜”與“補課”來應對的學習困境，在渾南九小，正依托侯明飛校長的“靈動教育”理念在教育教學中的應用得以破解。

渾南九小注重發(fā)展學生的腦動力，提高學習效率。曾任沈陽市教育研究院學習科學研究室主任的侯明飛，有多年的理論研究經驗，提出了“五階抽象認知系統(tǒng)”，即“圖像認知—圖形認知—結構認知—符號認知—概念認知”，并將科研成果向教學應用轉化，研發(fā)出《漢字游戲書》《心智多米諾》《四巧板》《心智運算》《國際象棋》等腦動力課程，培養(yǎng)以理解為驅動的認知模式，賦能學生全面發(fā)展。

在渾南九小的辦學過程中，始終堅持培養(yǎng)“身體有力量、大腦有力量、精神有力量、行動有力量”的“四力少年”。侯明飛校長打破常規(guī)科目分數(shù)設置，創(chuàng)設“綜合素質評測”，即“千分考”，每月測試一次，融合德、智、體、美、勞，從學生評價入手，倒逼學生、家長、教師重視“五育”。

“千分考”考試科目內容涉及廣泛，有語文、數(shù)學等知識類科目，聲律啟蒙、故事、百字過關等記憶類科目，同時，折紙、跳繩、鬼步舞、英文歌曲、漢諾塔、國際象棋、獨輪車等同樣是重要的考試內容?？颇勘姸啵瑢W生總可以看到自己的單項優(yōu)勢，提升自我效能。

這里的學生每月都能獲得一份“綜合素質評測報告單”。經過小學6年，將累計近60份。將這些報告單匯總起來，就能看到每個學生的成長軌跡。該評價體系將自小學到高中一以貫之，切實將“五育”并舉落到實處。

強健身心?呵護奔跑少年

中國的小學教育階段，孩子還能長跑的已經不多了。而在渾南九小，全校學生每天堅持晨跑3000米，能集體跑完“一二·九”十公里長跑。每年“六一”，全校學生還要完成馬拉松賽道十公里獨輪車騎行，這已成為沈陽一道別樣的運動風景。

“少年強則國強”，侯明飛當校長的第二年，在朋友圈底氣十足地發(fā)了這6個字?！爱斝ｉL就得讓孩子強?！?/p>

侯明飛校長根據(jù)《遼寧省全面深化義務教育課程改革的指導意見》，創(chuàng)造性開設“一堂兩段”，用程序性知識與陳述性知識交替學習國本課程和校本課程，切換用腦方式，讓學生腦力持續(xù)在線的同時，學校更提供早中晚三餐，增值課后延時服務含金量，充分延長并優(yōu)化學生在校時間，為學生優(yōu)化出每天至少3小時體育活動時長，解決了青少年體育運動時間不足的難題。

通過特色身體教育，渾南九小學生的身體協(xié)調性、柔韌性、體能耐力、肺活量等各項體質要素均得到明顯改善，免疫力和抵抗力得到提升，食物過敏現(xiàn)象呈下降趨勢。對照《國家體質健康標準》，渾南九小學生肺活量優(yōu)秀率占比從2017年30.41%上升至2019年71.55%，近視率、肥胖率持續(xù)走低。

獨輪車在渾南九小是標志性的存在。走進校園，草叢中、長廊里、操場上，獨輪車隨處可見。

雖然學生們騎起來像“玩具”，但渾南九小的獨輪車屬于高技巧類運動課程，在學習過程中有著嚴格的教學體系。自主上車、定點保持平衡、正向騎行、左右腿定點搖車、反向騎行，都會按照規(guī)律一步步來。

在渾南九小推行獨輪車教育，并非侯明飛一時興起、心血來潮。在他看來，獨輪車是高階的跨中線運動，能促進大腦左右半球的胼胝體的功能，提升人的協(xié)調性及肢體的調控能力，進而改善學生“坐不住”“小動作多”等問題，提升學生自我管理能力，優(yōu)化課堂表現(xiàn)。同時能夠促進學生雙向意識的產生，激發(fā)學生破除固有思維，嘗試多向思考。

除了獨輪車，渾南九小的運動課程種類豐富，還有耐力跑、跳繩、跳箱、鬼步舞等健康體適能運動課程，以及柔道、攀巖、賽艇等課程。在課程教育之外，學校隨處可見輪胎陣、軟繩梯與梅花樁。規(guī)劃在建的初中部還將開設馬術、射擊、英式橄欖球、棒球等課程。

渾南九小的學生皮膚都曬得有點黑，運動過后，前額碎發(fā)一縷縷貼在臉頰，卻擋不住眼中的精氣神兒。他們不再是“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嫩豆芽。在渾南九小，孩子瘋跑的身影隨處可見，見到校長，“淡定”地說完一句“校長好”，孩子們就繼續(xù)跑鬧?！拔也幌Ｍ麑W生畏懼校長、畏懼老師?！焙蠲黠w說。

除了守護學生們的身體健康，渾南九小同樣致力于呵護學生們的心理健康。唱歌就是一舉多得的方式。

在渾南九小，每名學生每天唱歌1小時，每年至少能學會100首英文歌曲;目前，2017級（第一屆）全體學生會唱350首英文歌曲。同時學生還會唱意大利語、德語、法語、塞爾維亞語、馬其頓語、克羅地亞語、毛利語及中國的地方語言（粵語、閩南語等）、少數(shù)民族語言（彝族、蒙古族等）上百首。幾百人的大合唱不需要彩排，只要是多語言合唱曲目單上的歌曲，學生們張口就來。

2020年10月，渾南九小學生在德意志聯(lián)邦共和國駐沈陽總領事館、遼寧省人民對外友好協(xié)會聯(lián)合主辦的紀念貝多芬誕辰250周年系列活動上，與德國籍在沈工作的專家子女一起，用德語、英語、漢語三種語言演唱了貝多芬的作品《歡樂頌》。

唱歌具有很強的健康價值，不僅能讓學生心情愉快，而且還能增強免疫力。同時，在侯明飛看來，唱歌另有大用。

侯明飛嘗試的正是通過多語言演唱遷移到多語言學習。

2018年，教育部在對《關于加強多語種課程建設與招考改革的提案》中指出：“支持和鼓勵有條件的中小學校開設多語種外語課程，開展多語種外語教學，為培養(yǎng)更多更好的外語人才，全面提升國民素質打下堅實基礎?！?/p>

“多語言教育依然是世界教育的制高點，很多教育工作者都在探索。我實踐發(fā)現(xiàn)，一旦孩子會唱200首英文歌曲，他的聽覺辨識會發(fā)生質的變化。當學生形成完備的感音系統(tǒng)之后，引入多語言歌曲，并開始視覺辨識參與、往聽覺辨識統(tǒng)合，可以涵養(yǎng)學生外語學習能力?！?h3>家校共建?提振師道尊嚴

開門辦學，是侯明飛始終堅持的一項辦學理念。校園開放、家長隨時可以進入學校、走進教室，與教師、校長探討教養(yǎng)育問題，在幫助家長了解學校辦學理念的同時，還家長教育教學評價權。

渾南九小創(chuàng)新性推行班主任月輪換制，有效規(guī)避了固定班主任教學生態(tài)之中，單一科目、單一視角的評價權被過度放大的可能。班主任月輪換制也解鎖了教師與學生的綁定關系，家長紅包無處可送，解決了教師收受禮金問題，還師道以尊嚴。在該區(qū)教師廉潔調查中顯示，渾南九小的學生家長的滿意度位居榜首，高達99.62%。

一手抓教師廉潔，另一手，侯明飛認為，把尊師重教落到實處、辦人民滿意的教育，關鍵是要讓教師在事業(yè)上有前途、待遇上得實惠。

2017年，教育部出臺《關于做好中小學生課后服務工作的指導意見》，強調“不斷完善經費保障機制，通過‘政府購買服務‘財政補貼等方式對參與課后服務的學校、單位和教師給予適當補助”。隨后遼寧省出臺“課后個性化服務”相關政策，沈陽市出臺“彈性離校”相關政策，渾南區(qū)出臺“兩自一包”相關政策，切實為教師管理綜合改革提供保障。

渾南九小在研讀、學習相關政策的基礎上，與辦學實際相結合，探索實行“1+4”教師管理綜合改革，通過開門辦學、班主任月輪換制、學段全領域負責制、績效與職稱晉升雙線合一制、教師兩級管理制，將政策落地落實，讓教師在政策的保駕護航下真正獲得實惠，心無旁騖立足專業(yè)成長，成為提升教學質量的有效保障。

“‘九小班主任老師工資加待遇可以說是遼寧省最高的，工作量最多的班主任，一個月能拿到15000元—19000元，班主任平均的工資加待遇在1萬元以上?！焙蠲黠w說，老師名正言順掙點辛苦錢，沒有心理負擔，“手拿戒尺，眼睛有光”。

幸福教育?致力南向北學

改革開始總是困難重重。孩子們“腳下生風、眼中有光”的背后，是渾南九小及侯明飛秉持信念迎難而上的勇氣和努力。

“班主任月輪換能了解學生嗎？”建校之初，渾南九小備受質疑，總覺得孩子沒人管不行，家長抓不著老師不行，實際上這些都是慣性行為，當時家長不同意，就開始向相關部門投訴，改革一度停滯。

在這個階段，侯明飛不斷跟家長互動，統(tǒng)一教育觀，贏得了一些時間，等看到孩子變化以后，家長就開始支持，“現(xiàn)在改變班主任月輪換制，家長反而不干了”。但令侯明飛意外的是，最難過的那關既不是家長，也不是政府，是老師。

班主任負責制不只家長有慣性，老師也有慣性，學生沒規(guī)矩，老師受不了，“‘七八歲討狗嫌，這就是老天的規(guī)定動作，如果把它控制住，到青春期情緒就會蓄勢反抗、大幅波動?！痹诤蠲黠w看來，用規(guī)范要求學生之前，要做到尊重孩子的成長規(guī)律，不能只有“教”，沒有“育”。

“孩子剛開始入學的時候形散神也散，過程中是形散神不神，離開‘九小是形不散神不散，這就是教育的過程、培養(yǎng)的過程，而不是開始就用規(guī)矩做底線，規(guī)矩是慢慢形成的，要以學生為本。”《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采訪當天，侯明飛又在處理新一波家長投訴，只不過投訴內容從幾年前的“班主任輪換能管得住學生嗎”變成了“進九小難”?！敖衲戤厴I(yè)兩個班，但是要進來12—15個班，學校容量有限。”提起今年的被投訴內容，侯明飛有幾分無奈，也有幾分驕傲。

“這么多年來提起教育一直是北向南學，我希望通過‘九小實踐能夠實現(xiàn)南向北學?！焙蠲黠w表示，中國教育，現(xiàn)在到了要和中國的高速發(fā)展相適應、相匹配的新型教育樣態(tài)。“扎根中國、融通中外、立足當代、面向未來，為了實現(xiàn)民族偉大復興，培養(yǎng)時代新人，應該走一條不完全依賴于西方的評價系統(tǒng)、西方的學科系統(tǒng)、西方的理論系統(tǒng)，具有我們中國特色的教育之路?！?/p>

渾南九小在基礎教育改革領域的探索已經成為渾南區(qū)教育的實踐樣板，其中很多經驗做法極具推廣意義。

渾南區(qū)教育局局長張貴勇向《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表示，教育改革不能自己閉門造車，必須領會政策主張，然后在實踐中貫徹。沈陽市委副書記、市長王新偉提出了幸福教育的理念，主要通過三個方面考量：學生要有更多的學習成就感，老師要有更多的職業(yè)榮譽感，家長要有更多的教育獲得感。

“沒有自主、沒有自信就沒有學習，沒有理、沒有愛便沒有教育，沒有活動、沒有實踐就沒有成長，沒有細節(jié)、沒有堅持就沒有育人。在這些方面‘九小都有一些很好的體現(xiàn)?！痹趶堎F勇看來，渾南九小實踐的樣本和形態(tài)，具備向全國推廣和借鑒的意義。

對未來渾南九小更高質量、更可持續(xù)的發(fā)展，張貴勇提出了幾點希冀和工作計劃：第一，課程改革目前是比較成功的，一定要遵循原則，不能跑偏，要“五育”并舉、“五育”融合。第二，立德樹人在小學階段是非常重要的，要繼續(xù)加強對學生的情感引導和教育，愛集體，愛社會，愛國家。第三，渾南九小的體育教育、藝術教育已經相對成型，還需要進一步提高對國家標準課程的學習效率。第四，加強對教師隊伍的培養(yǎng)，提高教師素質。

調研組成員：祝閱武?陳希琳?曲穎

執(zhí)筆：記者?陳希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