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佐薇,周 健,,朱 焱,袁 飛,佘 敏,李 勁
(1. 貴州醫(yī)科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2. 貴陽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艾滋病性病防治科,貴州 貴陽 550003)
我國是病毒性肝炎發(fā)病率較高的國家,近幾十年來病毒性肝炎患者的病死率在我國法定傳染病中居高不下[1]。相較于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HIV)和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C virus,HCV)感染情況受重視程度較低,但感染HCV會嚴重危害人類身體健康。絕大多數(shù)HCV感染者可能發(fā)展為慢性肝炎、肝硬化甚至肝癌。HCV是高度易變異性病毒,目前國際上尚未研發(fā)出預防HCV感染的有效疫苗[2],通過查閱文獻發(fā)現(xiàn),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近年來統(tǒng)計的全球HCV平均感染率為3%[3],近年來國內報道吸毒人群HCV感染率較高,可能引發(fā)嚴重的公共衛(wèi)生問題,需引起社會的高度關注。
貴州省位于毗鄰著名毒品生產基地“金三角”的中國西南部,運輸至境內的毒品可從云南快速分銷至貴州。貴陽市是位于貴州省中部的省會城市,為全省經濟、文化和人口流動頻繁的中心,人員流動性大,吸毒人群的管控較難,毒品形勢十分嚴峻。據(jù)近3年本市禁毒部門毒情分析報告,貴陽市吸毒人群情況有以下特點:使用毒品種類逐漸由傳統(tǒng)毒品向新型毒品過渡;毒品違法犯罪愈加隱蔽,毒品交易網(wǎng)絡化愈加頻繁;外地籍人員在“零包”販毒中占比突出;吸毒人群基數(shù)較大等。吸毒人群是HCV、梅毒和HIV等感染的高危人群,該人群通過性傳播和共用注射器具等途徑傳播疾病,感染和傳播概率高,易被忽略。因此,HCV感染成為危害吸毒人員身體健康的重要危險因素[4],同時增加了疾病向普通人群傳播的危險性,吸毒人群的身體健康狀況需引起重視。為了解貴陽市吸毒人群的HCV感染情況及相關影響因素,響應WHO提出“2030年消除病毒性肝炎作為公共衛(wèi)生威脅”目標[5]。根據(jù)《全國艾滋病哨點監(jiān)測實施方案》的要求,貴陽市從2010年開始對吸毒人群開展HCV、梅毒、HIV的血清學監(jiān)測和相關問題的問卷調查,本研究對2017—2019年吸毒人群的監(jiān)測資料進行分析。
1.1 研究對象 貴陽市2017—2019年吸毒哨點監(jiān)測的口服、吸入和注射海洛因、可卡因、鴉片、大麻、嗎啡、冰毒、K粉、搖頭丸、麻古等毒品的對象。
1.2 研究方法 采用重復橫斷面調查方法,每年前往不同的戒毒場所,以4—7月為監(jiān)測期,監(jiān)測期樣本量不低于400例,按照《全國艾滋病哨點監(jiān)測實施方案》中的吸毒人群哨點艾滋病問卷對監(jiān)測對象逐一調查,問卷內容包括一般人口學信息、行為學信息等。調查同時采集靜脈血3~5 mL送往實驗室進行HIV、梅毒及HCV抗體檢測。
按照《全國艾滋病檢測工作規(guī)范》要求,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測定(ELISA)試劑-1進行HIV抗體初篩,初篩陽性的標本使用另一種不同原理或廠家的ELISA試劑-2進行復檢。梅毒抗體初篩采用ELISA,復檢采用快速血漿反應素環(huán)狀卡片試驗(RPR)方法或梅毒甲苯胺紅不加熱血清試驗(TRUST)檢測。HCV抗體檢測的所有標本使用ELISA試劑-1進行篩查,初篩陽性的標本使用另一種不同原理或廠家的ELISA試劑-2進行復檢。
1.3 統(tǒng)計學方法 監(jiān)測數(shù)據(jù)統(tǒng)一上傳到艾滋病綜合防治信息系統(tǒng),數(shù)據(jù)導出后應用 SPSS 23.0 進行統(tǒng)計分析。不同因素間的HCV感染率比較采用χ2檢驗,將單因素分析中P<0.1的變量納入多因素非條件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多因素分析。P≤0.05為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社會人口學特征及HCV感染單因素分析 共調查貴陽市2017—2019年1 186例吸毒人群,平均年齡(41.93±10.41)歲;男性占76.8%,女性占23.2%。HCV抗體陽性529例,HCV感染率44.6%。不同年齡、性別、是否共用注射器具、最近一個月是否注射毒品及梅毒抗體情況的吸毒人群HCV抗體陽性率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
表1 2017—2019年貴陽市吸毒人群社會人口學特征、影響因素及HCV抗體陽性情況[例(%)]
2.2 HCV感染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HCV抗體檢測結果為因變量,根據(jù)HCV感染單因素分析的結果及既往的研究經驗,以引入年齡、性別、是否共用注射器具、最近一個月是否注射毒品及梅毒抗體情況等單因素分析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自變量進行多因素非條件logistics回歸分析。根據(jù)專業(yè)角度,梅毒合并感染可能為HCV感染的影響因素,故結合統(tǒng)計結果,設置多因素分析標準為P<0.1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結果顯示,2017—2019年貴陽市吸毒人群年齡≥25歲(OR=3.334~5.963)、女性(OR=1.487)、共用注射器具(OR=8.107)、最近一個月注射毒品(OR=6.300)及梅毒抗體陽性(OR=1.514)是感染HCV的危險因素。見表2。
表2 2017—2019年貴陽市吸毒人群感染HCV的多因素非條件logistics回歸分析
2.3 HIV、梅毒和HCV的感染狀況 2017—2019年調查對象HIV感染率分別為0.8%、0.2%、0.5%,梅毒感染率為7.1%、8.9%、9.3%,HCV感染率分別為40.9%、46.4%、46.3%。不同年份的HIV、梅毒、HIV感染率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3。
表3 2017—2019年貴陽市吸毒人群HIV、梅毒和HCV抗體檢測結果[例(%)]
本研究中貴陽市哨點吸毒人群2017—2019年HCV感染率為40.9%~46.4%,高于2019年王梓琪等[6]研究的貴州省吸毒人群HCV感染率23.36%,2018年胡安艷等[7]研究的云南省保山市戒毒人員HCV感染率27.6%,2015年葛琳等[8]研究的全國艾滋病哨點吸毒人群HCV抗體陽性率33.38%和劉麗君等[9]研究的全國一般人群HCV感染率3.2%,也高于WHO近年統(tǒng)計的全球平均感染率3%[3]。
與國外研究結果相比,亞洲地區(qū)中,本研究貴陽市哨點吸毒人群2017—2019年HCV感染率高于2015年印度北部注射吸毒人群的36.1%[10],低于2003年巴基斯坦注射吸毒人群的88%[11];歐洲地區(qū)中,低于2005年俄羅斯Barnaul地區(qū)注射吸毒人群的54%[12],高于2005年意大利非注射吸毒人群的22.0%,但低于其注射吸毒人群的83.2%[13];美洲地區(qū)中,低于2002—2004年加拿大Edmonton地區(qū)注射吸毒人群的66.1%[14];非洲地區(qū)中,遠低于非洲注射吸毒人群的97.3%[15]。
多因素分析結果表明,年齡≥25歲、女性、共用注射器具、最近一個月注射毒品及梅毒抗體陽性是貴陽市吸毒人群感染HCV的危險因素。年齡因素的研究結果與2013年柳州市哨點吸毒人群≥31歲者相對≤30歲者感染HCV可能性大相近[16],其原因可能是這部分吸毒者在進入戒毒場所之前就是高危人群,吸毒年限較長,抵抗力較年輕人低,存在知識與行為分離,在參加社區(qū)藥物維持治療或針具交換等干預之前就已感染HCV。雖然近年來戒毒場所的男性吸毒者所占比例較高,但調查結果顯示女性吸毒者的HCV感染風險高于男性,可能是因為男性和女性的生理構造不同,女性內外生殖器的腺體、隱窩、皺摺多,環(huán)境潮濕,容易摩擦破裂出血,有利于性病的病原體生存與繁殖。此外,還與部分女性吸毒人員通過賣淫來籌集用于交易毒品的高額費用[17-19]有關。公安部門最新數(shù)據(jù)顯示,80%女性吸毒者從事過賣淫活動,而大部分女性性工作者(FSWs)都吸食過毒品[20]。女性HCV等性傳播疾病的治療難度也高于男性,且在懷孕分娩和哺乳時極易將HIV、HCV和梅毒等疾病傳染給胎兒,影響下一代的健康。
最近一個月注射毒品與共用注射器具是吸毒人群感染HCV的危險因素,與2015年朱海勇等[21]對臺州市的相關研究結果及2011年龔建明等[22]研究結果一致。自1992年來我國強制性篩查獻血人員HCV抗體后,經過輸血途徑感染HCV的人數(shù)已大幅度減少,但注射吸毒而感染HCV的人數(shù)卻居高不下。注射吸毒者往往伴有共用注射器具等危險行為,共用注射器具吸毒造成吸毒人群HCV感染已成共識[23]。研究[24]發(fā)現(xiàn),隨著吸毒進程的加深,非靜脈注射吸毒方式可能無法滿足吸毒者對毒品刺激作用的要求,靜脈注射毒品者將會越來越多,針具交換風險也會增高。有研究顯示非靜脈注射吸毒人群HCV陽性感染率也較健康人群高,其可能原因是吸毒與機體免疫功能受損[4]及吸毒后不安全性行為發(fā)生率較高。
分析結果顯示,梅毒抗體陽性也是危險因素之一。梅毒和HCV這兩種疾病有共同的傳播途徑,梅毒患者合并HCV感染的機會較高,尤其是吸毒人群的梅毒患者[25]。由于HCV和梅毒感染初期癥狀不明顯,容易忽視而錯過疾病早期的最佳診療時機,吸毒人員大多數(shù)處于性活躍期,不安全性行為和吸食毒品等危險行為頻繁發(fā)生,大大增加了合并感染的風險。本研究中吸毒人群梅毒合并HCV的感染率高于2008年杜玉桂等[26]對張掖市的相關研究結果。合并感染使病情更為復雜,治療難度加大,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許多發(fā)展中國家的健康負擔。
綜上所述,貴陽市吸毒人群較隱蔽,基數(shù)較大,毒品形勢嚴峻,吸毒人群的身體健康狀況應被重視。貴陽市吸毒人群HIV感染檢出率為0.2%~0.8%,尚處于低流行時期,但HCV流行形勢非常嚴峻,感染率高達40.9%~46.4%。雖與國外注射吸毒HCV感染率相比普遍較低,但與貴州省23.36%和全國哨點吸毒人群水平33.38%相比,貴陽市吸毒人群的HCV感染率較高。梅毒與HCV合并感染情況及女性吸毒人群HCV感染情況也較為嚴重;吸毒人群學歷較低,以初中學歷為主,可能存在知識與行為分離的現(xiàn)象;年齡較大者、注射器具吸毒者及海洛因依賴者感染HCV的風險較大。
基于貴陽市吸毒人群HCV感染現(xiàn)況,建議綜合防治措施為:(1)以貴陽市禁毒“大掃除”專項行動為契機,加大禁毒工作力度。同時,有關部門也要加強脫貧工作,加強思想法制教育,從而減少吸毒人群的基數(shù)。(2)強化對丙型病毒性肝炎防治知識的宣傳,在加強艾滋病防治工作的同時重視丙型病毒性肝炎防治,開展流行病學調查,制定切實可行的遏制丙型病毒性肝炎的防控規(guī)劃并組織實施。(3)關注女性吸毒人群,針對其實施相關干預措施,防止疾病向一般人群傳播和二代傳播。(4)重視HCV及梅毒合并感染人群,制定有針對性的干預措施和治療方案,建立切實可行的轉介機制。(5)針對年齡較大者進行健康教育和定期體檢,嚴格管控注射吸毒及共用注射器具等吸毒高危行為。(6)積極開展社區(qū)藥物維持治療,對美沙酮門診未覆蓋的區(qū)域,主動開展清潔針具交換工作,擴大干預措施實施的人群范圍,增加干預措施項目,重視心理建設,幫助其認清毒品對健康的危害,方便戒毒和治療工作的開展,幫助其回歸正常社會生活,恢復社會勞動生產力。
本研究的局限性:(1)本研究的數(shù)據(jù)依據(jù)年份分析,分析了2017、2018及2019年所有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危險因素,不同年份的危險因素可能有一些差異。(2)調查對象為戒毒場所哨點人群,問卷中近期的問題均指入所前近期的問題,入所戒毒一段時間后對于此類自述性問題可能存在回憶偏移。(3)調查對象疾病感染的先后順序無法判斷,無法確定是否為染上毒品后感染。(4)本調查僅在貴陽市一些戒毒場所進行,可能影響結論外推到全國的吸毒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