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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顧:
被莊毅拒絕的趙趙心如死灰,失魂落魄時卻意外救下了孟謹(jǐn)誠。而當(dāng)孟謹(jǐn)誠痊愈時,趙趙又火速將他轉(zhuǎn)移了……
Part?4
最危險的地方,大約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段日子,全世界都在瘋找孟謹(jǐn)誠,莊紳在找,趙趙能理解,畢竟孟謹(jǐn)誠是上康話事人;警察在找,要查案;孟古在找,骨肉至親?莊毅他們也在找……是為什么呢?自證清白?向許暖證清白?趙趙頭疼,趙趙不想了解。
說起來好笑,順子和莊毅,都曾來過醫(yī)院。那時的孟謹(jǐn)誠就在他們的眼皮底子下,他們卻并不知道。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包得像粽子似的人,是他們在找的人。
趙趙背對莊毅,不肯開口也不肯回頭,肩膀纖纖,堅又硬如巖石,最終莊毅無奈離開。他離開的時候眼睛瞥了一眼床上的“粽子”。
順子立刻停在了門口,轉(zhuǎn)頭問:“這是誰?“
“我二表哥?!壁w趙起身,堵到門口。
順子狐疑地看著她:“你什么時候出來個二表哥?”
“想出來的時候就出來了唄?!壁w趙依舊一臉挑釁。
最后,趙趙生怕露餡,一臉不耐煩地推走了順子,說是給店里送瓜的,無父無母,無親無友,送瓜的時候,把自己跌了,她發(fā)善心,救了他。
她那種表情就是,編不編由我,信不信由你。
順子離開的時候再次看了床上的“粽子”一眼,嘀咕了一句:“還真像是送瓜的,這兩條大長腿!一看就能奔走。”
說完,順子就追著莊毅離開了。
“為什么不肯見他?”“粽子”問她。
“莊紳滿世界找你,你為什么不見他?”趙趙反問。
孟謹(jǐn)誠不說話。
他救了莊紳的命,莊紳亦改變了他的命運(yùn);但一場車禍,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父親”恨極了自己的不聽安排,膽大妄為地解除了和陳寂小姐的婚約,面上無光,而痛下了殺手……
富貴圈里多年,波云詭譎見多了,此刻,任何人都令他心驚膽戰(zhàn),不敢相信。
“好好當(dāng)你的粽子吧!”趙趙離開的時候,拍拍他,說道。
孟謹(jǐn)誠突然覺得該感激自己被撞成了粽子,至少是安全的。
頭發(fā)依舊很濕,趙趙的心更潮濕,她看著窗外的夜,突然覺得這些年里莊毅果然沒高看孟謹(jǐn)誠,他竟可以誰都不相信。
面如凈蓮,心如孤狼。
霽月清風(fēng)般的人物,卻有著深不可測的心。
她曾以為,他蘇醒之后,會立刻讓她去找莊紳或孟古……當(dāng)然,趙趙也不會那么輕易替他去找,畢竟對孟謹(jǐn)誠,她有了自己的小算盤。
但是他竟誰都不找,安安靜靜地當(dāng)粽子,躺醫(yī)院。他告訴趙趙,在他徹底康復(fù),行動自如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還活著,哪怕是——孟古!
趙趙當(dāng)時心想,那敢情好,省得我費(fèi)心思“囚禁”你。但她嘴上卻還賣乖,說:“好吧,好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真是沒事給自己找事,做什么菩薩救什么人,給自己找麻煩!唉……”
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孟謹(jǐn)誠心想,卻并沒說??雌撇徽f破,他一向行事如此。
他怎么會不知道,趙趙救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但是他卻堅信,墜車懸崖,她最初救他那一刻,卻完全是出于她本能的善良,她最不肯面對的善良,她最想剜骨割肉去掉的善良。
不過,不多久趙趙就開始后悔了,孟謹(jǐn)誠化名住院,所有開支,都是出自趙趙那里,趙趙雖薄有積蓄,但是架不住真金白銀的花銷。
當(dāng)鈔票跟自來水似的嘩嘩地往醫(yī)院里淌,趙趙握緊拳頭只想死。
從此,趙趙每天拿著小賬本,戴著玳瑁眼鏡,烏云發(fā),雪花膚,有模有樣在孟謹(jǐn)誠面前算小賬,說些有的沒的,一副“虧死我了”的表情。
她以為孟謹(jǐn)誠會說,將來還你。
結(jié)果孟謹(jǐn)誠竟說:“果然,久病床前無孝子?!?/p>
趙趙覺得自己當(dāng)時就想把孟謹(jǐn)誠給拆成二次骨折,但她忍住了,畢竟她是個如此優(yōu)雅的女人。
趙趙曾問孟謹(jǐn)誠,怎么就這么信任她?不怕她把他賣給莊毅!
孟謹(jǐn)誠回答:“怕。”
她本是半開玩笑半試探,他卻直白至極地回答她。
趙趙笑:“那你還放心讓我救你?”
孟謹(jǐn)誠沒回答,只是笑笑。
難道要他說,雖然你也有私心,視我為籌碼,去博莊毅??赡阆氩┑臇|西,莊毅這輩子都不會給你!而你,自然也不會甘心把我賤賣給他。所以我是安全的。
人人都想聽真話,可真話最傷人。
他不說,趙趙也猜得到他是怎么想的,卻也只是笑笑,不再追問。兩個都是七竅玲瓏心的人,萬事不必說透。但趙趙心里明白,自己并不甘心莊毅是孟謹(jǐn)誠認(rèn)為的那樣!
然而,時至今日,趙趙卻不得不承認(rèn),孟謹(jǐn)誠是對的。
他為了娶那個女人,那朵安安靜靜的小白花!竟然可以狠心如斯——
當(dāng)她滿是喜悅地跑去告訴他,莊毅,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要當(dāng)爸爸了!
他卻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趙趙至今都記得他眼眸里的那種光,是震驚,是不相信!將她凍成雕塑,她的嘴角顫抖著,她原本期待他回以喜悅、回以溫柔,那么,她一定會告訴他另一個好消息——孟謹(jǐn)誠的下落。
討他歡喜也罷,邀功心切也罷。這么多年里,孟謹(jǐn)誠是他的心病,是他報復(fù)莊紳的絆腳石。多好的機(jī)會,反正現(xiàn)在大家也說孟謹(jǐn)誠死了。是的,她就是這么沒心沒肺!他是她孩子的父親,他要她的命她都舍得給,何況是孟謹(jǐn)誠的命呢!
他卻用那種眼神,將她到嘴邊的話沉入了心湖的淤泥里。
后來,孩子沒了。
再后來,趙小熊也毀了。
從此,她一無所有,唯一有的,就是恨!要多少有多少!清不了倉,甩不了賣!
這一切發(fā)生得悄無聲息。
當(dāng)時病床上的孟謹(jǐn)誠并不知道,他只記得,突然有那么一段日子,趙趙失魂落魄。
就這么直直地守在他的床邊,看著粽子一般的他,甚至用手輕輕地?fù)崦切┌募啿?,千分小心,萬分珍視。
她說:“你要好起來?!?/p>
她說:“你一定要好起來!”
有時候,她幾乎把牙齒咬碎了!有時候,她怔怔地流眼淚了!甚至有時候,她會突然笑了!
孟謹(jǐn)誠知道,在趙趙身上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雖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也在住院的趙小熊和他身上觸目驚心的疤……
昨天,孟謹(jǐn)誠出院。
出院的日子,是趙趙挑的黃道吉日——圣誕節(jié)。
她甩著小賬本,蘭花指輕挑,本打算和他細(xì)細(xì)算賬。
結(jié)果許暖竟來了,手里拎著兩只破玩具熊!趙趙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要藏匿身后的孟謹(jǐn)誠,她決然不會只是那么冷靜地將許暖趕走!她一定會先撕那兩只熊,再撕了許暖。
她原準(zhǔn)備好了所有的高貴冷艷來看許暖委屈哀求的模樣了——比如,求你!讓我見見趙小熊吧,一眼就好……諸如此類。
她沒有想到許暖會一臉冷靜、一臉高傲、一臉“你對不起我”地離開,不覺愣在門口,就像石雕一樣。孟謹(jǐn)誠緩緩走出,他望著許暖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問趙趙:“沒想到吧?”
趙趙說:“怎么沒想到!也就你們這些蠢男人覺得她楚楚可憐!我告訴你,她不是!這種人心里十萬個主意!卻最懂裝可憐去迷惑人!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了吧?是上帝了吧!內(nèi)心的柔軟被觸動了吧!”
孟謹(jǐn)誠看著趙趙,他本想說,過剛易折。許暖就算是偽裝軟弱也不過是想活下去,小時候在孟家是,少女時在莊毅手里是??上牖钕氯ビ惺裁床粚Γ康靼?,對于趙趙,再多的解釋也于事無補(bǔ)。她對許暖的怨恨,已無須理由。
孟謹(jǐn)誠嘆了口氣:“你不了解她……”
趙趙直接炸了:“我為什么要了解她!”
……
趙趙不再看窗外,那漆黑的夜與她何干?!
從此以后,她不要這夜如懸崖!這黑夜這懸崖給那對傷害她的男女吧!她迅速擦干頭發(fā),將毛巾丟到一旁,踏過,徑直走向孟謹(jǐn)誠的房間,砰砰砰——敲門。
孟謹(jǐn)誠開門。
趙趙仰臉,紅唇雪膚烏云發(fā),烈烈如玫瑰——
“娶我!”她說。
圣誕節(jié)后,第三天。
雪依舊在下。
新安城有事務(wù)要處理,因為擔(dān)心吳衍此刻的狀態(tài),莊毅決定親自去一趟新安。最主要的是,他想見一下馬路。
真是廟小妖風(fēng)大。秘書段青青在他身后嘀咕。
她搞不懂莊毅為什么要涉足房地產(chǎn),還伸手到二三線小城市,三教九流,每個廟都得拜到。好好地待在本市不好嗎?丁孝賢說,大概是莊總熱愛挑戰(zhàn)自我吧。
莊毅沒理她。
這個新秘書,要不是好用,早開除了。
公司門口,他讓段青青和司機(jī)小盛不必跟著了,他自己去就行。
段青青蒙了。
莊毅是怕她一個女孩子,跟過去吃虧?
段青青觍著臉說:“你不會是擔(dān)心我吃虧吧?莊總,我可是拳打……”
莊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怕你礙事?!?/p>
段青青還要說什么,被一旁的丁副總一把拉住了,外加小盛,一起拖進(jìn)了電梯。
電梯里,他說:“段秘書,你怎么就這么沒眼力見兒!莊總??!年輕氣盛……”丁副總眨眨眼,“帶著你!還有你!多不方便!”
小盛說:“丁總!你這是黑咱們莊總嗎?”
“就咱們莊總,還用得著黑嗎……”丁孝賢翻了個白眼,剛要說下去,電梯門卻突然開了。莊毅杵在他們面前。
丁副總頓時像個啞巴似的,愣在那里。
莊毅卻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一臉平靜,對小盛說:“車鑰匙?!?/p>
小盛才想起忘記把車鑰匙給莊毅了,忙不迭地雙手交過去:“對不起,莊總……”
丁孝賢立刻轉(zhuǎn)頭批評小盛道:“小盛,剛還說你!年輕氣盛,丟三落四!難怪莊總不帶你們!不長進(jìn)……”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
同樣,不聾不啞,也做不了老板。
這是父親告訴他的。他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是咱們?yōu)I海城市的魅力,也是旭日人的魅力。
父親一定不知道吧,旭日早已一分為二,盛世和上康。盛世是因為旭日曾馳名中外的盛視電視機(jī),他總想和父親有些關(guān)聯(lián)的。至于上康……
見鬼的上康!
莊毅沒有想到的是,新安城此行如此順利,順利得讓他毫無心理準(zhǔn)備。
莊毅順利地拿到了各項批示文件,短短半小時,辦事超乎想象地有效而迅速。
莊毅心里立刻明白,馬路在背后出手了。
當(dāng)初盛世地產(chǎn)到新安的時候,馬路就問過他,要不要幫忙。莊毅說:“我的事,你別插手?!边@句話,他已經(jīng)對馬路說過無數(shù)次。但很顯然,馬路沒聽他的。
莊毅剛驅(qū)車到馬路那里。
一下車,就看著馬路蹲在胡同口,烤著火,啃蘋果。天寒地凍的。
“烤肉呢?”他沉聲跟馬路打招呼。
馬路先是被嚇了一哆嗦,又被問到內(nèi)傷,回頭一看到是莊毅,無法發(fā)作:“給馬小袖燒紙?!?/p>
莊毅訕訕的,唐突亡靈,萬分歉然。
馬路卻似乎并不在意,問他:“顯然你不是來看我的。他說,你來,是為新安城C3地塊吧?”
莊毅也不繞圈子:“我說過不要插手我的事?!?/p>
“是!”馬路點(diǎn)點(diǎn)頭,說,“你是個正經(jīng)商人!你想清清白白做生意嘛??墒悄阆胍饷鳎偷糜腥私o你擔(dān)這黑暗!否則你只能一半黑暗、一半光明!不對!這說法不對!有半個黑點(diǎn)兒你就不再光明了!”
莊毅無奈,問馬路:“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你別管了。與你無關(guān)!”馬路咬了一口蘋果。
莊毅皺了皺眉頭,說:“怎么能與我無關(guān)?!”
“你不是想清白嗎!”馬路看了他一眼,說,“那就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你是我馬路人前的光明,而我馬路是你……不!我馬路是我馬路自己的黑暗?!?/p>
莊毅還要說什么,馬路立刻打斷了他:“好了!到這里打??!這件事我們永遠(yuǎn)吵不完。你勸不了我。我也回不了頭?!?/p>
他和馬路的淵源,所謂的舍命相救,不過是說給外界聽的說辭罷了。
莊毅明白,馬路之所以拿著自己當(dāng)命,是他少年時承過自己母親許嘉卉的大恩。
那天夜里,火堆前,莊毅看著馬路,就像看著自己黑暗處的影子。半明半暗,魔鬼與天使。
他們倆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像一個黑童話——
魔鬼與天使兩兄弟,一起行走人間。魔鬼之所以行惡,是因為知道,天使在為善。而天使之所以為善,也是為了彌補(bǔ)魔鬼的惡行。
沒了黑暗,誰還稀罕光明。
莊毅沉默不語,馬路的小弟們真的給馬路送來了烤肉,還貼心地送來倆馬扎子。馬路就端坐在馬扎子上,一邊兒給馬小袖燒紙,一邊兒給莊毅烤肉。
莊毅一臉嫌棄。馬路翻他一個白眼:“我姐都不嫌棄?!?/p>
馬路撥了撥火,突然開口:“順子是清白的。他送趙趙回紐斯塔那天的監(jiān)控我查了。不是他?!?/p>
“是誰?”莊毅面色一沉。
“你就甭管了,監(jiān)控你也別看!我會處理?!闭f著,馬路給肉串兒翻了個兒,歪歪身子躲了躲煙。
莊毅皺眉:“你想做什么?”
馬路看著他,笑笑。
“吃肉!”馬路遞給莊毅兩串兒肉,算是堵住他的嘴。
莊毅給馬小袖燒了幾張薄紙,準(zhǔn)備離開,他拍拍馬路的肩膀,剛要開口,就被馬路堵了回去:“又要說我回頭是吧?”馬路嗤笑,“回!我天天回!”一回頭帥倒一大片。
莊毅沒再說話,他起身離開。
路燈下,他的影子漸漸被拉長,長過馬路眼前那團(tuán)火焰時,馬路喊住他:“某人好像要過生日了,快四十了吧!”
莊毅差點(diǎn)兒摔倒,痛心疾首于自己的交友不慎。
馬路繼續(xù)吆喝:“這就要徹底收網(wǎng)上康了吧?”
莊毅沒回答。
他雖然沉默,但馬路心下了然,笑笑,問他:“莊紳的事完結(jié)了,你也算大仇得報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莊毅一時竟回答不上來。
這么多年,他一心想為父報仇,以至于整個人撲在工作和謀算上,卻未曾想過,如果達(dá)成了報復(fù),自己要干什么?
商海洶涌,他看似一艘永不沉沒的船,卻似乎已永遠(yuǎn)無法靠岸。
親人,他沒有。=
朋友,他不肯要。
似乎還有老師父……還有孟謹(jǐn)誠?啊,自己在想親人朋友的時候,居然想起了孟謹(jǐn)誠,難不成這么多年黑著黑著,黑出感情來了?
那心機(jī)滿滿的一個人。
舞會那天的孟謹(jǐn)誠,第一次遇見許暖的孟謹(jǐn)誠,應(yīng)該是能看得出的吧?
看得出卻能跟自己配戲這么久,有板有眼,不疾不徐,真的是難為了他。
許暖總以為這男人多情深似海,自己虧欠他諸多。如此看來,不過如此。女孩子啊,總是不肯去懂,對于男人來說,美女從來不是稀缺資源,錢和權(quán)才是!
權(quán)力和金錢才是他們真真正正的驅(qū)動力。
不過,孟謹(jǐn)誠待她也算深情了,能拒婚陳寂!莊毅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驚掉了,這一點(diǎn)就比孟古好太多。
自己可真是有閑情逸致,大冷天的,竟給她評判起歷任前任來,嘖嘖。
馬路見他沉默,笑笑:“不如來新安跟我賣菜刀?我罩你。”
莊毅回過神來,說:“算了。君子不奪人所愛。”
他想,如果有那一天,他還是跟著師父去吧。種種茶,品品風(fēng),聽聽禪。山海寄此生。也挺好。
莊毅走的時候,馬路笑了,他說,“看樣子,你從沒規(guī)劃過她。過去沒有,現(xiàn)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p>
莊毅一怔。他知道馬路說的是許暖。
“順子應(yīng)該把小蝶的親子鑒定結(jié)果告訴你了吧?”馬路問莊毅。
見他沉默,馬路笑笑:“有些女孩是很微不足道,如果只是消遣,就別招惹了。”說完,他舉起肉串兒,提前祝莊毅“新年快樂”。
莊毅立在雪地里。
路燈昏黃,他的身影寂寞而長。
報社里,許暖恨不能將自己折疊起來,讓誰都看不到自己。
因為原本刊登在聚焦板面的欒姓高管傳出了丑聞,如此敏感時期,他的專訪必須撤下,社長不想踩雷,卻也不能換成這樁負(fù)面報道,畢竟留幾分余地,日后好想見。至于換上誰呢?社里一致認(rèn)為非莊毅和他風(fēng)頭正盛的TOP?PLAZA莫屬。
茍主任拍著手:“好、好、好!大家的想法太棒了!可誰去采訪啊?”
然后,辦公室里一圈人都像癟了氣的氣球,不吭聲。
莊毅作為商界人物,卻常年活躍在娛樂版塊,簡直是奇葩一樣的存在。而盛世的公關(guān)部顯然對自己老板的形象已經(jīng)徹底放棄,從來沒有接受哪家的訪談或報道來扭轉(zhuǎn)一下局面的打算,除了之前某次在《財經(jīng)新報》的對家《維度人物》接受過采訪之外,他就一直活得跟個緋聞男明星一樣。
茍主任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水,吐了兩顆枸杞后,他語重心長道:“我還知道采訪比爾·蓋茨好呢!可‘知道有用嗎?年輕人!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采訪稿!”
說到采訪稿,茍主任眼睛一下子瞄到許暖身上,“你們看小許,勤勤懇懇地做事,從不跟你們一樣瞎起哄,可人家?guī)Щ貋淼氖峭饨还儋M(fèi)爾南德的專訪。牛犇犇,對不對?”
牛犇犇從一桶方便面上抬起他方便面一樣的頭,說道:“對!”
“是我們報紙招牌響,全體同事的榮光,我也是沾光。”許暖禮貌而尷尬地笑笑,回答道。然后,她對著一屋子同事繼續(xù)尷尬地笑笑。
她不世故,卻不等于不知世故;畢竟從小寄人籬下,看盡人眼色;討好這種事,只看想不想做,討巧這種話,只看她想說不想說。
“你們看!小許的覺悟!”茍主任顯然很滿意許暖的回答,他對著一屋子人說道,“你們也都給我記?。∥覀儭敦斀?jīng)新報》!那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所以!莊毅和TOP?PLAZA的采訪,我們得拿到!”
“是!”一屋子人遲疑著卻又不得不配合。
“小許,你說是不是?”這時,茍主任又轉(zhuǎn)臉看著許暖,和藹得如同三春暖陽。
“是……”許暖很艱難地回應(yīng)道。
“那么,小許!采訪莊毅!就你了!”茍主任慈愛地笑了。
“茍主任,我不行!我……”許暖差點(diǎn)兒失去理智地?fù)湎蚱堉魅?,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年輕人!不要輕言放棄嘛!”茍主任笑瞇瞇的,語重心長地說道,“加油!”他沖許暖握了一下拳頭,然后就踱著步子,去給自己的保溫杯倒熱水了。
幾秒鐘后,一屋子同事,齊齊地舉起拳頭,眾志成城地對許暖說:“加油!”
中午大家陸續(xù)去食堂吃飯了,也有人在等外賣。
許暖將頭埋在辦公桌上,她突然無比期待,來一場龍卷風(fēng)?甚至是被外星人挾持,只要能讓自己從地球上消失,別去采訪莊毅,她怎樣都可以。
此刻,她是一個沒有底線的人!
“暖啊,你的臉色不太好?!?牛犇犇在一旁說道。
牛犇犇是林欣的頭號盲目追求者,從大一軍訓(xùn)開始追求,一直到現(xiàn)在。林欣拒絕了他無數(shù)次,大四畢業(yè)的時候,林欣干脆利落:“你不是我的菜!”
小莫也湊了過來,她是辦公室的八卦女王,據(jù)說和牛犇犇是遠(yuǎn)親。她對許暖說:“說個八卦!聽說這個莊毅前段時間要結(jié)婚,差點(diǎn)兒掀翻了整個盛世的董事會。娶的那個女人和你同名同姓,你說巧不巧。你們都叫許暖!”
牛犇犇一臉頓悟了的表情,他看了許暖一眼,說:“怪不得茍主任讓你去采訪?!?/p>
“不是我!”許暖連忙擺手撇清。
“你倒是想吧?哈哈哈。”小莫捶了捶許暖的胸口,一臉“別裝清高了,跟誰不喜歡錢似的,我都懂”的表情。她說,“但是你想啊,和自己未婚妻同名同姓的女人,對莊毅來說,豈不是很有趣?”
“很有趣!”牛犇犇跟個應(yīng)聲蟲似的附和道。
許暖直接不知道說啥好了。
“你就去好好感受一下這個傳說中的男人吧。我的天哪?!?小莫拍拍許暖的肩膀說道,一臉夸張的陶醉。
說完,她就和牛犇犇相互扶持著去食堂了,只留下了許暖一個人。
許暖在報社里焦頭爛額的時候,莊毅在盛世總部也沒好過到哪里去。
莊毅剛要去TOP?PLAZA就被尹老夫子堵在了會議室。原因是,莊毅投資了曾經(jīng)的對家——小麥?zhǔn)謾C(jī)。尹老夫子幾乎瘋了,你怎么可以幫對手?
莊毅倒很冷靜:“做生意賺錢,這種事還分對手和朋友?”
當(dāng)初盛視做電視機(jī)做得好好的,一幫人跟風(fēng)做什么盛視手機(jī),莊毅就沒看好,因為盛視在大眾心里已經(jīng)定位成了電視機(jī),怎么可能再以一個手機(jī)品牌的形象植入消費(fèi)者內(nèi)心呢。但尹老夫子的大公子尹光,主導(dǎo)盛視手機(jī),肥肉在口,讓他吐肯定吐不了。
莊毅的意見是,你要么就重新創(chuàng)立品牌,盛世出資,要么就別碰……但是那幫人根本不聽,覺得重新打造一個品牌哪有盛視光環(huán)浩大。結(jié)果不出兩年,盛視手機(jī)灰溜溜地退出了市場……虧得連賬面都填不平。莊毅表示自己痛心疾首卻愛莫能助,眼睜睜地看著尹光被清出了董事會。
倒是小麥這些原本名不見經(jīng)傳的手機(jī)品牌,在浩蕩的洗牌之中脫穎而出。
賺錢不分朋友和對手?莊毅的說辭讓尹老夫子很生氣,他說:“你這是拿股東們的錢給自己非法獲利!”
莊毅笑笑,看著他,說道:“給自己獲利?我這是幫股東們賺錢!你去看仔細(xì)了!我不是以我私人名義入股,而是以我們盛世集團(tuán)的名義?!?/p>
“集……集團(tuán)的名義?”尹老夫子啞然。
尹光被清出董事會這筆賬,他一直記在莊毅頭上,雖然莊毅面上阻止過尹光涉足手機(jī),但在尹老夫子看來,不過是他欲擒故縱的小手段罷了。
他莊毅真要阻止,怎么可能會發(fā)生!
他對尹光的阻止,簡直是對尹光斗志的變相激發(fā)而已。
這小子,哪有他父親的半點(diǎn)兒仁厚。
想起莊修明,尹勝意這個老夫子不禁心下戚然,當(dāng)初,吳伯光老大,他老二,莊修明老三,三兄弟的年輕時代,崢嶸歲月,南下北上,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
結(jié)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子侄輩,尹光敗家,莊毅狠厲,也就剩下吳衍還算個能看的孩子了。
尹老夫子離去的背影頗有些孤單寂寥的味道,竟真的像個老人了,莊毅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他討厭自己的心軟。
這時,他的手機(jī)突然響了起來,莊毅一看是徐強(qiáng)徐大夫,愣了一下兒——小蝶出事了?
他將電話接起,徐強(qiáng)在對面似乎是忍著氣惱,他開門見山:“莊先生,有兩件事。第一件,你給我的孩子父親不是父親……”
莊毅扶額,歉然至極:“對不起,我也是剛知道。是我記混了……”
徐醫(yī)生繼續(xù):“……母親也不是母親?!?/p>
莊毅很疲憊,說:“對不起,也是我記混了……”他突然愣了,說,“徐醫(yī)生!你剛剛說什么!”
徐醫(yī)生無奈地重復(fù):“母親也不是母親?!?/p>
“你再說一遍!”莊毅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徐醫(yī)生并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依然說道:“許暖不是孩子的母親。”
莊毅:……
電話這端,像是陷入死亡一般寂靜。
“喂!喂!莊先生,請問您在聽嗎?”徐醫(yī)生問道,他說,“還有第二件事是,我們這邊找到了合適的骨髓配型,許蝶可以立刻手術(shù)了……喂,喂……
——“喂,喂……莊先生……”
莊毅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新報》的辦公室時,整個辦公室都寂靜了。
茍主任正在看牛犇犇去非洲旅行拍回來的照片,牛犇犇一看到莊毅。愣了,他拍拍茍主任的肩膀:“茍主任!你看!真是想個悟空來個猴啊!”
茍主任抬頭,推了推老花鏡:“許暖做事就是特別!這還沒采訪莊毅呢,就搬回個人形立牌?!闭f完,他繼續(xù)看牛犇犇拍回來的河馬和犀牛。
“茍主任,不是!是莊毅!真人!”?牛犇犇急了。
茍主任剛要說,你胡說八道什么……抬頭一看……哦!
莊毅走進(jìn)門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一屋子望向他的目光顯然不是他的預(yù)想,他努力克制,保持風(fēng)度:“對不起,我找許暖許記者?!?/p>
然后在一屋子驚訝和面面相覷的表情中,他迅速捕捉到了什么——角落里,一只正努力將自己折疊進(jìn)電腦桌的許暖。
她一看莊毅,先是蒙了——追債追到這里來了?她已經(jīng)托小莫幫她變賣掉莊毅曾送她的鞋子包包,應(yīng)該很快就能還他錢了——在她努力將自己折疊進(jìn)電腦桌下面的那一刻,莊毅上前一把將她拉了出來。
“你要干嗎?”她色厲內(nèi)荏。
莊毅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冷冷的一張俊顏,墨玉般深邃的眼眸,似喜非喜,似怒非怒。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拽著她的手,拉著她走出了辦公室。
“放開我!”
“一、跟我走!二、我抱你走!你選!”
“……”
于是,鴉雀無聲的寂靜之后,整個《財經(jīng)新報》大樓炸了。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5B)
下期預(yù)告:
許蝶如愿找到了合適的骨髓配型,而醫(yī)院卻告知莊毅,許蝶并非許暖的女兒,得知真相的莊毅將如何面對許蝶?而關(guān)于許蝶的身世,許暖又有怎樣的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