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驛
走進黃昏深處的人只有一條路
唉,管它什么季節(jié)
管它怎樣曲折
她都會一直走進暮色里
她用路旁的丁香花描述深情
用樹上的野葡萄描述過往的日子
用滿地枯葉描述生老病死
至于孤獨
親愛的,她只能用你的離她而去
她把你從萬物中一點點抽離
又一點點還了回去
她迷戀命運賜給她的這種游戲
如同把雨水還給云朵
讓她在冬天邂逅一場雪
唉,每個黃昏她都要走這條路
她只有這條路可走
是什么不肯饒恕她—— 有時候在明處
有時候在暗處
(選自《詩刊》2021 年6 月號下半月刊)
路越難走,遠方便越神秘
這無法命名的區(qū)域,因為飛來的那些鳥
被稱為曠野
那些鳥掠起的光和天一樣藍
如果有一只帶來了你的消息
曠野上就可以長出青草
但那些鳥飛得太快了
我辨認不出到底是哪一只
終有一只
它銜來種子,它預知風雨
可是它仍然在大雨來臨時無枝可棲
這就是命運嗎?
我們擁有那么多,可依然無所依傍
內心空成另一個曠野
如同這青草一年年長出
又一年年枯黃
大自然一年年收割它們
它們一次次代替我說——
親愛,如果愛被磨得如刀刃一樣薄
就讓我們以此為生
聽我說,每晚做夢的人們有資格
藏起自己來
失眠的那些人們
有資格用眼睛組成滿天星光
可還有一些人
他們的睡眠依靠一?;蛘邇闪K?/p>
像筑起一堵墻
在奔赴黑暗的那一刻
這些年的憤懣、焦慮和茫然被攔截
仿佛為了那變幻莫測的生之苦痛
第二天他們內心的浪花又涌起
聽我說,他們獲得的資格是——
把人生一分為二
一半反叛,一半歸順
某年,始懂渺小不用來形容一個人
而是整個人類
某年,始知意外不降臨在特殊的日子
而是如影隨形
某年,始覺意義不必苦苦追尋
生活就是一株草在飄搖
而某年到底是哪一年
當萬物緘默,心靈枯竭
(以上選自《詩選刊》微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