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艷菊
后街上新開了一間早點鋪。店主是一位30多歲的女人,細(xì)白柔弱,腦后利落地挽著髻。常穿平底繡花鞋子,淺色的罩衣下能隱隱約約看到秋香色的裙子。一眼就知道,她不邋遢,干凈,愛美。
鋪子極小,統(tǒng)共擺了6張桌子,倒也整潔清爽,沒有一般小店那種油膩膩的味道。奇怪的是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小盆牽?;ǎ枋瞧胀ǖ乃芰吓?,里面放上土,再埋上一根棍子,牽?;ň屠@著棍子奮力地向上長。翠綠的葉子蓬蓬勃勃,瑩藍(lán)的、淡紫的、淺粉的、乳白的喇叭狀的小花點綴其中,滿屋子都生了輝。她一個人在這些花間跳來跳去,似乎不像是在艱難地忙著討生活,而是在快樂地跳舞。
她只賣四樣?xùn)|西:包子、茶葉蛋、粥、現(xiàn)磨豆?jié){。實惠又健康。也有人特意繞很遠(yuǎn)的路過來,想嘗嘗包子,坐在牽?;ㄏ侣睾纫煌胫唷?/p>
漸漸地,來的人越來越多,她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了,于是想了一辦法:每一蒸籠上貼一個紙條,寫上餡的名稱,客人可以自取。粥也是,自己盛。在她那吃飯,自由、親切、隨意。
我是總愛去的,就沖著那星星點點的牽牛花。我喜歡在夏日明晃晃的陽光下,靜靜地坐下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粥,看著那本應(yīng)生長在曠野里的牽?;?,在這狹小的空間綻放??粗@個柔弱、一舉一動流露出優(yōu)雅的女人在最俗的煙火里舞蹈。
后來,我去的多了,慢慢地熟悉了,她終于把她的故事講給我聽。
她是郊外鄉(xiāng)下的,有一兒一女,丈夫在城里上班,她在家照看孩子,日子平靜。可是,誰曾想,丈夫生了外心,有了新歡,另起了爐灶??粗覃溍缫粯诱谕细Z的孩子,她咬咬牙,沒了他,這日子一樣要過!她拿出自己積攢多年的錢,盤下了這店,做起了早點生意。
我好奇,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把花種到了飯桌上?她笑:我以前在家常這樣呀!我喜歡牽?;?,每到夏季,都會種一院子,家里盆盆罐罐也種上。有時候放在桌上,吃飯時看著,心情好。而且,牽?;ㄐ训迷纾椰F(xiàn)在要早起做包子,熬粥,有它陪著,不孤單。沒想到柔柔弱弱的她面對不幸,是那么地堅強!困境之下還擁有一顆如此浪漫的心!
我在網(wǎng)上查了一些關(guān)于牽?;ǖ馁Y料,原來看上去莖細(xì)花薄的它竟是一種性格強健的植物。的確,夏日里滿山遍野,牽?;ㄋ坪蹩傄查_不盡。
它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勤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