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華
人的一生中有太多目送,目送冬日的皚皚白雪,目送春光里的依依楊柳,目送夏天的酷暑炎熱,目送秋陽下落葉的飄零。但更多的是與親人、朋友間的目送。
我想起晚年的母親住在弟弟家,我時常去看望母親。每次和母親分手,老人家都要送我一程,顯出她那依依不舍的心情。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了,那“篤篤篤”拐杖敲地的聲音讓我不忍心,我?guī)状螖r住母親,不要再送我了,她總是欲停又走。于是我會掉轉(zhuǎn)身,再和母親走回去。我想送她上樓回家,她說自己會上去的。當(dāng)我跨上自行車離開母親時,老遠(yuǎn)還聽到母親濃重的口音:“路上當(dāng)心點。”母親駐足在那里一直要望著我騎得老遠(yuǎn)老遠(yuǎn),消失在馬路的盡頭,消失在她昏花的視野中。當(dāng)我回頭看她時,燦燦的夕陽下,母親一只手搭在額頭上,還在望著我,我揮舞著一只手,直到母親的身影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慢慢移動,最后被人流淹沒。“白頭老母遮門啼,挽斷衫袖留不止”,想到母親在夕陽里的笑容,那表情是從心底蕩漾出來的漣漪,閃著太陽的光,在臉頰上起伏,如此的真切,讓我感到無名的心痛中卻又有一種溫暖。
思緒跌宕,我又想起有一年,我去看望自己的老師。這條幽靜的小巷我不知去過多少回了。我的老師已是望九之人,我也兩鬢漸染白發(fā)。那天分手時,按往常的習(xí)慣老師送至門口,我就請他留步了,可這次我無論怎么說,老人非要送我出院門,我走了一段路,驀然回首,看見老師還站在院門口望著我,依稀地看見老師臉上的笑容,我揮動著手,他也揮動著手。當(dāng)我已離開那棟小樓很遠(yuǎn)很遠(yuǎn)了再次回頭看時,寒風(fēng)中的老師依舊佇立在那里,望著我的背影。我再次揮動著手,老師也微微抬起手臂揮動著,直到我的身影拐進(jìn)另一條街巷。
人生重別離,飛鳥思故鄉(xiāng),相信每個人都有這類似的經(jīng)歷,送行自己的親人朋友,或許你是那位被送行的人。一雙溫柔真誠的目送視線,一個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相迎,一個心靈與心靈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