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
朱亞文是南京大學醫(yī)學院教授。六年多前,為了送妻子生日禮物,朱亞文拿起丟棄二十多年的畫筆,對照著妻子的照片,給妻子畫了一幅鋼筆肖像。自此,朱亞文一發(fā)不可收拾,工作之余,他就給妻子畫鋼筆畫,如今已經畫了近5000幅。
那么,朱教授給妻子畫鋼筆畫的背后,有著怎樣的家庭故事呢?
你在哪,我就追到哪
朱亞文和妻子朱建萍結婚34周年。1987年1月20日,25歲的朱亞文經朋友介紹,認識了蘇州姑娘朱建萍。彼時,朱亞文在蘇州醫(yī)學院當老師,朱建萍則在南京師范大學音樂學院上大四。
以前,朱建萍擇偶有兩個要求:一是不找戴眼鏡的,二是不找學醫(yī)的。這兩點,朱亞文全占了,他不僅戴眼鏡,而且學的還是人體解剖專業(yè),是醫(yī)學院人體解剖學科的老師。但緣分很奇妙。沒想到,朱建萍和朱亞文第一次見面,彼此一見鐘情!
1987年2月的一個周末冬夜,朱亞文忽然出現(xiàn)在朱建萍面前。朱建萍愣住了:“現(xiàn)在都凌晨3點了,你是怎么來的?”朱亞文笑著搓搓凍得通紅的雙手說:“我想來看看你!下班后我就坐上蘇州到南京的末次火車來了。下了火車,沒趕上末班公交車,所以走了將近兩個小時……”
除了經常給朱建萍制造類似的小驚喜,朱建萍還發(fā)現(xiàn)朱亞文多才多藝:他不僅寫得一手好毛筆字,還會畫畫。當她捧著朱亞文為自己畫的素描時,更傾心于他了。
1987年7月,朱建萍從南京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畢業(yè)后,因專業(yè)成績優(yōu)異,被留校任教。朱建萍是蘇州人,男友也在蘇州,所以她很想回蘇州工作,但學校始終不放她走,她特別糾結。朱亞文知道后笑著說:“我愿意一直追隨著你,你在哪,我就追到哪。”這句話讓朱建萍的煩惱煙消云散。
為了表達真心,朱亞文向朱建萍求婚,朱建萍幸福地答應了。朱亞文特意選擇1987年10月22日朱建萍24歲生日這天,來到南京與朱建萍領證結婚。
但朱亞文也很受蘇州醫(yī)學院重視,學校有意培養(yǎng)他,已準備送他去美國深造。當朱亞文向科室主任申請調動工作后,主任當然不放!主任很吃驚:“公費去美國深造,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p>
朱亞文卻沒心沒肺地說:“我去美國干嗎?那里又沒有我牽掛的人。”主任幾次三番勸說無效后,最終同意放人。1988年3月初,朱亞文正式調到了南京大學醫(yī)學院任教。
之后,夫妻倆開始準備婚禮事宜。朱建萍提議道:“舉辦婚禮用你的生日吧!你看,咱倆登記是我生日,婚禮是你生日,多有意義啊!”
1988年3月9日,是朱亞文的生日,夫妻倆宴請了親朋好友,舉辦了熱鬧而簡樸的婚禮。
把家安在人體解剖室又有何妨
調到南京,就意味著從頭開始?;楹?,夫妻倆只有各自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里;而且朱亞文經濟條件也不行。他曾偷偷跑到琴行,想給朱建萍買架鋼琴,但上千元起價的鋼琴讓他望而卻步了,彼時,朱亞文工資只有四五十元,幾千元對于他來說,就是個天文數(shù)字。
結婚不久,朱建萍去武漢音樂學院進修。一次,朱建萍回南京,身上的70元錢被小偷全部偷走,她大哭了一場。當時,朱亞文心里特別難過,他經濟條件差,妻子不但從沒抱怨過他一句,而且生活上特別節(jié)儉。朱建萍擦擦眼淚說:“早知被偷,我給你買兩件好點的衣服穿多好?!边@句話一下就戳中了朱亞文的淚點。
1989年3月,朱建萍從武漢進修回來。朱亞文在自己解剖教研室的辦公室里找到一塊犄角旮旯,用包裝人體模型的紙板箱和兩人上大學的破棉花胎打了一張地鋪當床,夫妻倆這才生活在一起。朱亞文科室一位大姐見小夫妻倆什么都沒有,就送了他們一個鐵鍋、一把鍋鏟,夫妻倆買來幾雙筷幾只碗,兩人總算有了一個簡陋的小家。
可是,把家安在這里真太嚇人了——一墻之隔的解剖教研室里每天都擺放著幾具解剖用的尸體,而且走廊里也都是人體標本!一天夜里,朱建萍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她屏住呼吸,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只得緊緊抱住身旁的朱亞文,忍不住直打哆嗦。朱亞文趕緊去開燈,朱建萍這才發(fā)現(xiàn)是虛驚一場:原來是一群老鼠跑到了辦公室來搗亂。朱亞文攆走老鼠,抱緊朱建萍說:“有我在,你不用怕!”
朱亞文時常覺得自己幸運,找到一個理解他、陪著他一起吃苦的賢淑妻子,夫復何求?
1988年12月,兒子朱穎弢出生了。因沒有住房,再加上雙方父母沒退休,兒子只能自己帶。碰上兒子生病,夫妻倆就心焦了。兒子兩個多月大時,因為吃魚肝油,導致腸道菌群紊亂,發(fā)生了嚴重腹瀉。彼時,從南大到南京中醫(yī)藥大學門診部,走路往返需要3個小時,很多時間都耗在了路上。冰涼的冬夜,冷風嗖嗖地吹,令人索索發(fā)抖。夜深人靜的大街上,時常只有兩個在路燈下抱著孩子相依相偎的身影。
愛人是我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在辦公室住了一年多,朱建萍單位分了一間15平方米的平房給她,夫妻倆在這間簡陋的平房里住了6年后,國家出臺了房改政策,他們這才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套房。
日子如沙漏般向前滑行。一晃,兒子大了,經濟條件越來越好,朱亞文也晉升為教授。結婚多年,他們依然恩愛如昨,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
那是2000年,朱亞文買了一輛助力車后,幾乎每天都會騎助力車去接妻子下班;朱建萍和閨蜜外出看音樂會或看電影,他每次都叮囑她:“散場出來后一定要打個電話給我,你別自己一個人走,我去接你!”這成了朋友圈里的一番美談。而朱亞文則認真地說:“你們不要覺得外面很安全。如果我兒子結婚了,我也會交代他,老婆出去一定要去接,一定要給她溫暖。”
而朱亞文也被妻子無微不至的關心和體貼感動著:朱亞文對穿衣很不講究,從結婚迄今,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妻子買給他的;各種對身體好的保健品,哪怕再貴,妻子都舍得買給他……
愛是相互的,體會到幸福,才會更加追求精神層面的生活。2014年10月中旬,朱建萍的生日快到了,朱亞文一直在想,送什么禮物給她好呢?想了好幾天,也沒想出個好的創(chuàng)意。他就給在美國求學的兒子發(fā)微信,問他送什么禮物給媽媽好?兒子給他出主意:“老爸,你年輕時不是愛畫畫嘛?那就給媽媽畫一幅畫嘛!”
第二天,朱亞文在朋友圈看到一朋友的鋼筆畫,覺得更有創(chuàng)意。于是,他就拍了一張南大的景觀照,對照著照片,用鋼筆試畫起來。兩個小時后,他還是順利畫出了這張惟妙惟肖的鋼筆畫。
隨后,朱亞文找出朱建萍的一張風景照,又對照著畫起來。可能是緊張,那些景色畫得還算滿意,但畫到妻子時,卻怎么也畫不像,鋼筆畫不能修改,只能作廢重來,反反復復地,朱亞文畫了4次,也沒能畫成功。第二天空閑時,朱亞文再接著畫。終于在第三天,他把妻子那張風景照畫成功了。
那年10月22日,朱建萍生日,朱亞文樂呵呵地把鋼筆風送給了她。朱建萍激動地邊欣賞邊笑道:“哇,太像了,太像了……”朱亞文看見朱建萍眼神里滿是當年朱亞文送給她那副肖像畫的甜蜜,于是他對朱建萍說:“你喜歡我給你畫畫,我以后就經常給你畫!”朱建萍連連點頭說:“只要是你畫的畫,我都喜歡!”
朱建萍的話,激發(fā)了朱亞文鋼筆畫創(chuàng)作的欲望。這一畫,就堅持了近七年。只要有空,他就畫鋼筆畫,他不停息地畫南大、南師大的景觀照,他畫他們旅游的風景照,然后再一一送給朱建萍,而朱建萍只要從哪兒看到一張好看的照片,就會馬上發(fā)給朱亞文,然后對他說:“這張畫你畫出來一定很漂亮!”
2021年年初,朱建萍把朱亞文六年多來送的鋼筆畫做成了幾十組美篇存了起來。一有時間,她就會拿出來與朱亞文一起重新欣賞,共同溫習和回憶他們一起走過的路、一起經歷過的過往。朱建萍經常握著朱亞文的手感慨地說:“歲月如歌,知我如你!”
他說:“陪伴我們最長的人就是愛人。愛人是我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你必須對愛人好,你對愛人好了,愛人也會對你好。彼此好了,幸福指數(shù)就會高,就會倍加珍惜彼此……”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