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

望月懷遠

〔唐〕張九齡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秋宵月下有懷

〔唐〕孟浩然

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

驚鵲棲未定，飛螢卷簾入。

庭槐寒影疏，鄰杵夜聲急。

佳期曠何許，望望空佇立。

所謂意象，就是客觀物象經過創(chuàng)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種藝術形象。簡單來說，就是融入詩人思想感情的物象，是寄寓詩人豐富情感、特殊含義的具體形象。

“月亮”這一意象在古詩詞中十分常見。它被寄予的豐富的情感、特殊的含義，大致說來有以下幾種：1.感慨時間的流逝，感悟生命的哲思，如李白《把酒問月》中的“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2.寄托相思之情，抒發(fā)思鄉(xiāng)懷人之感，如杜甫《月夜》中的“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3.表達愁苦思緒，如張繼《楓橋夜泊》中的“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4.渲染清幽氣氛，烘托悠閑自在、曠達超脫的情懷，如王維《鳥鳴澗》中的“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縱觀古詩詞，用月亮寄托相思之情、抒發(fā)思鄉(xiāng)懷人之感的詩歌最多。張九齡的《望月懷遠》和孟浩然的《秋宵月下有懷》就是其中兩首?！锻聭堰h》首聯(lián)“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寫景：一輪渾圓的皓月從廣闊無垠的大海中緩緩升起，遠隔天涯的人們正共同仰望著它?！肚锵孪掠袘选返氖茁?lián)“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同樣寫景：一輪明月高高掛在秋天的夜空中，月光映照在露珠上，顯得更加晶瑩透亮，好像被露水打濕了一樣。兩首詩中的月亮，都寄托了詩人對遠方親人的相思之情，抒發(fā)了他們的懷人之感。

然而，仔細比對這兩首詩，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雖然意象相同，所表達的感情也相同，但因為組合的意象不同而展示出不一樣的意境之美。

在《望月懷遠》中，張九齡將“月亮”與“大海”進行組合，瞬間就把讀者帶入一個雄渾豁達的廣闊意境之中。在這樣的意境中，詩人所表達的有的是對親人綿綿無盡的思念，有的是對皎潔月光無盡的憐愛，有的是希望自己能在夢中與親人相見的浪漫、釋然、豁達的情懷。漫漫長夜，詩人思念遠方親人，徹夜難眠。月明如水，他熄滅了燈燭披衣來到院子中，只覺寒露沾衣。他想將飽含滿腔心意的月光贈給遠方親人，卻無法做到，只能回屋睡覺，期待在夢中與親人相見。張九齡對親人的思念是如此深情而悠遠。而在《秋宵月下有懷》中，孟浩然把“月亮”與“驚惶的寒鵲”“飛舞的螢火蟲”“稀疏的槐影”“急切的杵聲”等進行組合，將讀者帶入一個凄清、孤寂、幽冷，甚至有些不安的意境之中。在美麗凄冷的月光之下，驚惶的寒鵲不知該到哪里棲息;飛舞的螢火蟲似乎不敢和月光爭一點光亮，隨著卷起的門簾飛入屋內;院中只剩下枝丫的槐樹的影子顯得稀疏凄涼;鄰居家傳來的杵聲是那么清晰急促。和親人相隔如此遙遠，該如何去約定相聚的日子？詩人只能惆悵地遙望月亮。孟浩然對親人的思念是如此含蓄而刻骨。閱讀至此，讀者似乎可以聽到詩人“佳期曠何許”的無奈感嘆，可以看到他久久佇立于庭院之中，遙望夜空那一輪明月，形單影只、孤寂凄楚的身影。

由此可見，相同的意象，寄寓著相同的情思，卻可以因為與其他意象的組合而營造出不同的意境之美。

1.《望月懷遠》和《秋宵月下有懷》都是通過月亮表達詩人思念親人之情的詩歌。請你列舉出其他借助月亮表達類似情感的詩句。

2.古詩詞中除了月亮外，還有一些典型的意象。請你試著分析其中一個。

（答案在本期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