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婷
我上大學時是個很宅的女生,不喜歡熱熱鬧鬧的交集活動,不喜歡高大上的社團活動,大家都出去社交的時候,我選擇獨自在宿舍待著。
周末,宿舍里8個女生有7個都會外出,回家過周末的、和朋友出去逛街的、找老鄉(xiāng)聚會的……反正幾乎每個周末,都有至少一下午的時間宿舍是屬于我的。
那個極愛熱鬧的舍友總是不厭其煩地游說我和她們一起玩,實在勸不動了,她就問:“我們都走了,你一個人在宿舍不無聊么?你不覺得孤單么?”
怎么會?她不會知道,我多么渴望這樣的時光,平時擠擠挨挨、吵吵鬧鬧的宿舍終于安靜下來了,舊舊的桌子上擺著一些小零食,都是女生愛吃的小玩意:鍋巴、夾心餅干、無花果干……我打開隨身聽,讓音樂流淌在小小的宿舍,然后打開日記本,坐在靠窗的位置寫下剛剛發(fā)生的事,偶爾有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我的思路。
我就這么從中午坐到傍晚,看著天空從明到暗,我的心情也從中午的充滿希望到晚上的黯淡無光——那個會打來電話唱歌的男孩啊,他終究不再打來電話了。
我擁有很多這樣的下午,偶爾會因為再沒有打來的那個電話難過,但從未覺得難熬和孤單,我甚至盼望著,舍友回來得晚一點,這樣我就可以多享受下自由自在的空間和時間。
畢業(yè)后,我搬出了宿舍,獨居在一所小房子里,沒有著急去工作,只躲在那間房子里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小的房間被我收拾得干凈整潔,書桌上擺著從路邊買來的鮮花,茶幾上擺著一套從超市購買的簡單的茶具,地板擦得干干凈凈。我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地板上,聞著花香、喝著花茶,打開音箱把聲音開到若有似無,聽CD《神秘園》和《班得瑞》,有時候也聽喜多郎的音樂。
除了買新鮮的食材自己動手做簡單的餐食,我?guī)缀踝悴怀鰬?,就待在房間聽音樂、看書、寫雜七雜八的手記。后來搬離那里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寫完了14本厚厚的筆記本。
現(xiàn)在呀,我一周也寫不出來1000字。寫不寫得出來也許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無法擁有如從前那般美妙的獨處時光了:我結(jié)婚了,我成為媽媽了,還是一名職場媽媽,身兼數(shù)職,有時候忙起來上廁所都得小跑……
白天消耗了太多,晚上回家也只想洗洗睡,連孩子喊聲“媽”都覺得心煩氣躁,只好用做游戲來打發(fā)她:“喔,乖女兒,我們可不可以做個游戲?從現(xiàn)在開始,一小時之內(nèi)不跟對方說話,誰先說話誰就輸了,輸了的人把今天的碗洗了,贏了可以看半小時電視!”
一聽可以看半小時電視,女兒“嗖”一下就坐到書桌前拿出作業(yè)奮筆疾書!
世界總算安靜了,我關(guān)起房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有客戶的電話,不要有人打擾我,就讓我安靜地放空。
偷來的一小時,讓我從馬不停蹄的現(xiàn)實生活中放松下來,竟然有了莫名的幸福感。
我開啟了生活靜音模式,才能聽到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那個16歲時被一張音樂專輯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少女,還是那個擁有一個新玩具就以為擁有世界的女孩。
在生活被安排得像時鐘指針一樣精確的時代,忙中偷閑的獨處,是女人的秘密花園。